方夫人悚然而驚,抿著唇看著宋楚宜,一時之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火然文
ranen`她料到了來投靠長寧伯府不是幾句話就能打發的事兒,可是怎么也沒想到幾句話之間宋家人就開始使喚她去辦事兒。
可她又不敢露出不愿意的意思來,甚至連一絲勉強都不敢擺在臉上你要去投靠人家,總得付出些誠意,現如今宋家愿意給你伸出一根橄欖枝,也得你自己先拿得住才好。
她看著宋楚宜,小姑娘年紀輕,顏色卻出奇的好,已經可以想見及笄之后的絕好模樣。可就是看上去這樣文文弱弱人畜無害的一個小姑娘,每每說出來的話都帶著深意,叫人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她要是想攀附住宋家,就一定得跟陳家劃清界限,現如今長寧伯府先派給她這么一件差事,就是要她選,到底是徹底站在長寧伯府這一邊,還是騎著墻頭兩面抓草。
屋里靜的叫人難堪,宋大夫人單手托腮卻仿佛一點兒沒察覺似地,閉著眼睛打起了瞌睡。宋楚宜含著笑整理自己腰間的五彩絡子,一根一根的理上頭的流蘇。
方夫人卻不經意間已經出了滿頭大汗,好半天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靜靜的應了一聲:“我們真是誠心誠意想要彌補從前的過錯,六小姐既然這么說......我一定鞠躬盡瘁。”
宋楚宜臉上的笑愈加溫和,那種溫和是上位者獨有的、對已經控制在手里的棋子的那樣恰到好處的溫和,方夫人為這一個小女孩的心機和城府驚心,也替自己跟方孝孺捏了把汗怪不得布置了三年的局,苦心孤詣的籌措了三年半的一張本該天衣無縫的網卻毀于一旦。長寧伯府后宅之中的一個小娘子都多智近妖,何況是年老成精的宋閣老他們?
天都不站在陳閣老一邊,她想起了比宋楚宜還要大上兩歲的,今年年底就該辦及笄禮的陳明玉,忽而覺得陳老太太的打算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宋家這位六小姐,才是天生就該登上那個位子的料,陳明玉那點小心機和手段,在宋六小姐這里,顯然就有些不夠看了。
她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彷徨,反而主動問起宋楚宜:“只要我引誘著她開始放利錢......?”
大周朝是嚴禁民間私自放利的,雖然屢禁不止,可是只要查到了,就是大罪名。方夫人覺得宋家這是想借著這個重挫陳家的銳氣畢竟就算只是陳三太太瞞著家里人放利錢,陳閣老也少不得落得個家宅不嚴,管家不力的罪名。
宋楚宜好聲好氣的打斷她:“現在只要這樣就夠了,等她嘗到了甜頭,我再告訴伯母下一步怎么做。”
竟然還是連環計!方夫人驚訝的瞪大眼睛,驚訝的去看宋大夫人,卻見宋大夫人雖然已經從瞌睡中醒了,可正眼觀鼻鼻觀心的翻著桌上的蓮花經......
這個小姑娘,竟真的是有著絕對的自由,她自問就算是已經當家作主的如今,也不能在方孝孺跟前得到這樣全心全意的信任,做出一個決定之前還要跟方孝孺反復商量,可是這個小姑娘,她張嘴說出來的話就好似金科玉律......
不管怎么樣,宋楚宜既然這么說了,宋大夫人又沒有表現出異議,方夫人為了攀附住長寧伯府這顆大樹,也就忙著點了點頭。
等方夫人走了將近一刻,崔夫人和余氏才結伴回來,一坐下先喝了一口茶,然后才擰了眉頭嘆氣。
宋大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皇覺寺菩薩出神,來的宗室夫人算起來,唯有鎮南王妃跟端慧郡主身份相當,而鎮南王妃與端慧郡主的關系向來融洽,怎么端慧郡主好似受了什么氣?
崔夫人沒等旁人問,自己先啐了一聲:“雖說當著佛前不該說不敬的話,可這幫......”
余氏也不由跟著搖了搖頭:“先時只提諸皇孫的婚事,太孫殿下也的確是到了該娶親的年紀,雖說天師說了他不適宜早定婚姻,可現如今相看起來也不算晚。可后頭又要扯上什么天命的事兒,就惹人厭煩了.......”
宋大夫人聽的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往宋楚宜那里瞧了一眼,吃驚的開口問道:“什么天命?”
才剛來之前宋老太太還說別帶宋楚宜到元慧大師跟前去,省的到時候元慧大師又說出什么不好聽的來,可現在人根本就沒帶去露面,難不成元慧大師還要揪著不放?
這里被斷了有天煞孤星之命的還有誰?崔夫人看了宋楚宜一眼,似是萬分無奈的抱怨:“還不是元慧那個老禿驢,說是小宜星照命上的那顆命星越發耀眼,血光之災已經近在眼前了。須得個極貴極貴的命格來壓才好。還說什么若是能尋個貴極的命格來配,或許還能壓住一輩子,使命星不至于再動。”
宋大夫人再是遲鈍,也察覺出了這話里深深的惡意,什么叫做極貴極貴的命格?這世上有這樣命格的人有幾個?
要極貴的命格來壓,誰來壓?皇帝、太子還是太孫?
這里頭哪一個,宋楚宜都不配借他們的命格,這話說出來,可不就是說宋楚宜這命格是這些極貴的人的克星?
更何況前頭還說提到了諸位皇孫的婚事,又說什么配不配的......這是把宋楚宜放在火上烤!哪個龍子不是金貴至極,要這些人紆尊降貴分出自己的命格來替宋楚宜避免這所謂的血光之災?!只怕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會活撕了長寧伯府和宋楚宜!
更嚴重的是,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長寧伯府野心勃勃,竟然收買攛掇大師說出這樣的話,是想借機既擺脫天煞孤星的命格,又想搭上太孫.......
宋大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呵了一聲:“這可真是.......用心何其狠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