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派人去襄樊的消息宋琰還是通過宋玨知道的,不由有些擔憂在他看來,這種事宋家的人出面或者是太孫那邊派人都比宋楚宜親自派人出去更合適一些,也要更安全許多。現如今宋楚宜就對上東平郡王,他那樣的人,實在不是個易與之輩。
清風先生正扎進了書堆里找書,聞言笑了一聲,看著自己這個小徒弟搖了搖頭:“你姐姐從進皇后的清寧殿那一刻起就已經跟東平郡王和滎陽范氏不死不休了,有這一遭沒這一遭都沒什么分別,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時刻跟進,反而不容易被禍害。倒是你,最近最好小心些,人家拿你姐姐沒奈何,說不定又要把主意動到你頭上來。”
宋琰臉色立即就黑了一圈,這些人總是拿著他來做筏子對付他姐姐,著實是叫人不爽,又叫人難堪,好似都在挑著宋楚宜最弱的地方下手似地,他不想成為那個只能縮在姐姐羽翼下等著庇佑的鴕鳥,他想做的是擋在姐姐身前,能替她遮風擋雨的雄鷹。
清風先生看出他的不痛快,也不安慰他,好半響終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坐起身來看著他,問他:“是不是很不甘心?”
其實論年紀,宋琰實在還他前頭又有宋玨這樣優秀的宋家子弟擋著,其實并不用這樣拼命,尋常人家的勛貴子弟,在這個年紀,多的是在家里混吃等死游手好閑的。他就算平平庸庸一輩子,宋家也有能力養的起他,可是問題就在宋琰他并不滿足于這樣的生活,宋家也沒打算把他往平庸里養,清風先生認真的盯了他一眼:“你很快就要往蜀地去了,這一去怎么也要二三年,從前你不曾出鞘,也不在京城,尚且在路上有那樣多險阻,如今你遠比從前重要的多,這一路上要面對的艱難也要比從前多的多,若我是你姐姐的對手,就要趁著你羽翼未豐獨自在外,一舉將你鏟除。就算不為了旁的,為了出口氣,殺了你姐姐唯一的胞弟,也值了”他說著,看著宋琰,目光深沉:“你想到這一點了嗎?”
宋琰老實的點了點頭:“我從蜀地回來的時候,姐姐特地派了馬長江等人來接我,我們趕路的時間從不確定,有時候是早上,有時候是晚上,我們休息的時間也隨時都在變,沒個固定的時候”他看著清風先生,目不轉睛:“我也在想,這去蜀地的一路上,只會比我回來的時候更加危險,甚至到了蜀地,我也不能掉以輕心。”
這就是他姐姐成為了太孫妃的代價,他這個太孫妃唯一的胞弟、年少成名的長寧伯府的貴公子,早已經成了某些人案板上的魚肉。
清風先生微微一笑,垂下頭去翻手里頭的書,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聲:“那你打算好怎么辦了嗎?要知道”他看著宋琰,毫不諱言:“你姐姐在你這個時候,已經有自己的勢力可以動用了,她的第一批人手一直跟她到如今,我冷眼瞧著,這默契和忠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養出來的,你比起你姐姐,起點已經算是晚了。”
宋琰瞪大了眼睛,清風先生這意思,分明是在慫恿他培養自己的勢力,或者說是,慫恿他學他姐姐宋楚宜,手里要有一批可用的人
是啊,如葉景川、韓止之流,早就已經有了大批可用的人手大哥手底下也多的是能用的上的人,如同望岳望峰,在他身邊的時候起到不少作用。他雖然有秦英,可是一跟這些人比,就實在太不夠看了。
清風先生看他似乎開了竅,就不緊不慢的提醒他:“有了人手,你才能在保護自己之余不給你姐姐添麻煩,甚至還能在關鍵時刻幫她一把。她身邊拉后腿的可不止你一個,你那個父親聽說也是耳根子軟的吧?日后要是他犯起糊涂來,你姐姐又已經出嫁了,到時候你姐姐顧不上的地方,你不得替她顧周全?”
宋毅的確是叫宋琰極擔心的存在,雖然因為有了個通情達理又跟他們站在一邊的繼母,這兩年來宋毅已經少做糊涂事了,可是凡事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宋琰如同醍醐灌頂,瞬間想明白了清風先生的意思他是太孫妃的弟弟,他的姐姐從此以后如無意外就要陪著太孫往那個位子上走他無論如何不能太弱。
唐明釗能教他科舉制藝,能教他學問,可是清風先生能教他的遠遠不止這些,宋琰心甘情愿的彎下腰深深的朝清風先生行了禮,恭恭敬敬的道:“請先生教我。”
清風先生撫了撫自己的胡子,微微笑了笑:“我并沒什么好教你的,只是人老了,總得有個混飯吃的地方。你這小娃還算聰明機靈,又很投我的緣分,崔紹庭跟崔應書這兩個家伙脾氣太大,且去的地方太遠,我跟他們合不來,只好跟著你了。”
宋琰忍不住失笑,他兩個舅舅算起來都跟清風先生淵源頗深,可是清風先生并不太樂意搭理他們,總覺得他們麻煩。他笑過之后又立即收斂了臉上笑意清風先生若是怕麻煩的人,就不會仍舊呆在他這個全身上下都寫著樹大招風四個字的人身邊了。
他跟著清風先生久了,深知清風先生的脾性,聞言毫不猶豫的一揖到底:“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學生自當奉養先生終老。”
清風先生很滿意這個關門弟子的態度,手上的書卷起來啪嗒一聲在他頭上敲了一記:“既然如此,你先去找你舅舅要幾個人。別不好意思,反正你姐姐的人也是從他那里要來的。外甥外甥女他們總得一視同仁不是?崔紹庭那兒不行,他的人留在京城里的都要緊著呢,你找應書要人去,他那兒總有使得上的,你去挑一挑,帶回來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