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玨在隔間聽的耳膜都有些疼,抬手遮住了耳朵,吩咐自己的小廝繼續記:“你把她們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落的記下來,趕明兒我要寄去晉中給六小姐的。”
小廝望風有些抓狂,這位主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人家說著話呢也要全部給記下來,這些話記下來還得分門別類的整理好給六小姐寄去
從前坐在隔間聽的都是小宜,宋玨托著下巴耐心的聽隔壁的方夫人跟陳三太太說話,忽然覺得內宅的事兒果然不是男人能理解的,一個目的得通過無數句話引出來,這幫女人也不怕累死自己,虧得小宜次次都聽的津津有味。
陳三太太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傻了,真的太傻了,不然的話自己怎么還會因為這事兒覺得心虛?她跟臟腑攏共收的銀子加起來也不過陳閣老收的一個手指頭那么多,陳三老爺最近還因為內疚天天都睡不著覺,一天天的頭發都愁白了,就覺得他對不起自己的親爹,害的親爹進了火坑,可是現在瞧瞧
陳三太太想著,眼睛就又酸了,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實在是委屈極了,陳家的家底本來就還算豐厚,經過陳閣老這么多年的經營,陳家的鋪子田莊已經不知凡幾,可是這些跟他們三房無關,他們三房就好像不姓陳一樣,是完完全全被排擠在圈子外頭的人,這些年他們在外頭過的苦哈哈的,還得顧及陳老太爺的官聲,連收別人的一方墨都要戰戰兢兢,可是到頭來,他們全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裳。陳三太太算是看透了,陳家要是好了,沒有她們三房什么事兒,誰也不會想起他們三房來,可是陳家要是倒霉了,這個時候三房就處處都有不是了。就譬如這次,陳閣老下了刑部大牢,大房二房平時這些占盡了好處的半點事兒沒有,反而是他們素來倒霉催的三房,一來就被童家退了親。
陳三太太又想起了當時陳老太太那臉色實在淡然至極,半點兒起伏都沒有,直接就把事兒給決定了,讓她回去拿庚帖一個人心里存了怨氣,再簡單的事她也能琢磨出其中三味,找出些對自己有利的證據來。
方夫人神色詫異的看向陳三太太,從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來遞給她:“好端端的,說起這銀子的事兒,你怎么就哭了?”
陳三太太實在沒法子,她憋著一腔的怨氣跟方夫人訴苦:“沒想到公爹竟然這樣大膽,我不瞞你方嫂嫂,之前我可真覺得心虛,覺得難不成是我跟我家三老爺害的公爹成了現如今這樣子,弄得他這樣為難。可是如今你這么一說,我才知道”陳三太太抿了一下鼻子,聲音里帶著濃濃的鼻音:“我才知道我們其實都是白擔了這份心虛了,誰知道公爹竟然這樣狠那可是二十萬兩銀子啊,還只是周家給的,陸家也不是沒錢”
陸丙元的那個族叔出手可大房的很,給陳三老爺都能給的這么多,何況是給陳閣老呢?自然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方夫人垂下了頭:“那又有什么呢?陳閣老畢竟才是那個能辦實事的人啊。你就是為了這個這樣傷心?”
陳三太太搖頭,一邊搖頭一邊哭:“您不知道,我家晴兒被童家退了親了公爹收的銀子瞞得我們死死的,我們一點兒份也沒有,可是到頭來,遭罪的反而是我女兒”
方夫人揉了揉眉心有些煩躁似地:“退親還只怕是小事,童侍郎是刑部侍郎,他之前還為了陳閣老拒了圣上讓他當主審的好意,現在卻忽然跑到你們家提出退親,我可真擔心啊”
陳三太太驚得打了個嗝,瞪著眼睛看向方夫人,在她眼里,退親就已經是最了不得的大事了,再有別的倒霉事恐怕也倒霉不到哪里去了,可是現在聽方夫人的意思,好像又不是這樣?
方夫人看陳三太太一臉茫然,忍不住搖頭:“我家老爺還說我蠢,我看你也沒比我好到哪里去童侍郎既然會前后態度變化這樣快,肯定是因為收到了什么消息了啊。陶御史如今查到陳閣老收了銀子的事兒他又咬死了陳閣老不放現在我家老爺正是滿頭包的時候。”她看著陳三太太嘆氣:“所以我瞧著你還只知道哭晴兒退親的事兒就覺得你這心可真是大,比起抄家滅族來,這退親算得上什么呀”
陳三太太被抄家滅族這四個字震傻了,抬頭愣愣的看著方夫人,半個字也說不出來。這要是罪名真的坐實,陳閣老這為國選材的人自己卻私下收受賄賂,跟賣官鬻爵有什么區別?前朝沾上這些事兒的就沒有全身而退的,抄家滅族這可真不是一句玩笑話。
可是陳三太太心里涌起萬分的不甘跟痛恨來,她憑什么要帶著兒女跟著陳家一起被抄家滅族呢?好端端的,好事全輪不著她,哦,到了壞事了,該遭殃了,他們三房就得被拉著一起倒霉?她女兒被退了親她已經如同被刀捅了一般的難受,要是到時候連兒子跟丈夫也得大周律,年滿十六歲的男丁可都是要跟著砍頭的,最輕的也就是流放了陳三太太想起當初被抄家的蘇家跟王家,整個人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不!她才不要跟著陳家一起死,陳家已經坑害了她的大半輩子,她從清貴的翰林之女一步步被逼到如今面目全非,已經是委屈至極,她不能叫兒女也賠進去
要想個辦法,要想個辦法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否則到時候大禍臨頭了,陳家不會有人顧念他們,他們會是死的最快的那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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