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攬芷仙子帶著眾人再次前往兩界相交的荒蕪之域,去布設阻隔兩界的結界。
他們從升仙城十里外的空間開始,布下第一道結界,之后共布設了十二層金仙境界的結界障壁。又在每兩層結界的中間,由風倚鸞施術,將兩道結界之間的空間變為混亂的慢時間,再由楫離放置大量的魔毒粉末漂浮于空間內。
于是共有十二道結界,以及十一層充滿了魔毒的混亂慢時間空間。
如此一來,即便有人能沖破攬芷布設的結界,卻還得沖過混亂的慢時間空間,當他在慢時間之內沉淪之時,還會受到魔毒的侵蝕。
石備淳將軍贊嘆道:“如此層層疊疊的結界屏障,就算是玄仙境界,也得費很大的法力才能通過吧。”
另外一名朝將附和道:“還必須得是通曉時間法則的玄仙,并且還得同時精通魔道的毒術,否則,要想徹底通過這十二道結界,至少需要幾十年時間,估計早就變成一具魔毒干尸了。”
楫離抱著胳膊沉吟道:“我忽然覺得,這等手段會不會太狠了些?”
風長季詫異道:“你自己放置的魔毒,你卻又覺得狠?”
楫離遲疑著點頭:“似乎是殘忍了點……你們想,萬一真有人陷進這充滿了魔毒的慢時間空間中,幾乎就只能絕望的等死了,眼睜睜地看著他自己中毒、毒發,卻沒有半點補救的辦法啊。”
墨平意拍拍楫離的肩膀,說道:“如此才能讓皇仙們知道,曜徵尊者的‘余孽’并沒有徹底離開這長河大陸,而且當他們看到這幾乎無解的魔毒的時候,便自然會想起昨日那一戰時,長河大陸上,那上百座城池中的慘狀。”
楫離側過頭,看著墨平意笑道:“墨師父你說我是魔修余孽?”
墨平意說:“是啊,用這個詞表達挺貼切的嘛,皇仙們在背地里應該也會這樣稱呼你的。”
楫離坦然而笑:“那就算是吧,余孽就余孽了,隨便怎樣都行。”
隨后的次日,天風王朝又在海邊舉辦了隆重的儀式,感謝四海水族的鼎力相助。
風倚鸞和攬芷、風長季、墨平意,以及朝中所有的大臣,包括百里燃山等人全都來到海邊參加這慶典,只有楫離留在了皇宮中,守著霜夜為他療傷。
慶典持續了一天一夜,有豐盛的宴席和豐厚的禮贈,此后水族們各自回歸自己的海域,太息、非于、和山海也辭別了風長季和攬芷,回到北海,靜養靜修。
又三天后,楫離再次來到風倚鸞面前。
他的眼瞳依然是紫紅色的,已經分辨不清是體內的魔氣充溢還是因為幾日沒有合眼而積累的紅絲,臉上和手臂上依然隱隱地蔓延著紅黑交錯的魔紋,整個人看上去略微憔悴,但卻別有一番氣度。
“霜夜的性命已經無礙了,但是此次他傷得極重,元神上都有無數道裂痕,要輔以固命固魂類的丹藥,需要仔細調養兩三年才能基本恢復。”
風倚鸞心中放松下來,說:“如此我就能安心了。”
楫離又說:“他昨日對我說,他至少在這兩三年間心力不足,便想將禁空法陣之印交給我執掌。”
“你可愿意?”風倚鸞問。“我猜,曜徵舅舅在離開此方世界之前,一定給你交待了不少,想必你是知道如何使用禁空法陣之印的,也知道如何操控禁空法陣。”
楫離說:“你猜得沒錯,只是……我自認為不適合接過此印,也不想擔任王朝的任何官職,所以拒絕了,所以閣尊大人還得一直擔此重任,直到我們開辟出新仙界。”
風倚鸞也不勉強,她起身親手烹了一壺仙茶,與楫離對坐而飲。
“今日似乎終于能有空,問問你那些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楫離說:“是啊,如今終于能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訴你了,其實,這幾年我也憋得很辛苦呢。”
風倚鸞放下茶盞,隔著幾案身體前傾,雙手撐在幾案上,像一只小豹子似的盯著楫離,假裝嗔怒道:“你還好意思說辛苦?你個大騙子!竟然騙了我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年默默的有多么揪心?你知不知道當時看著你像瘋魔了一般以身試毒,把身上弄得藍一塊紫一塊綠一塊的時候,我有多擔心?!”
楫離無辜道:“鸞兒你別這樣兇我……”
“哼,為什么不能兇你?那你快說,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楫離便說:“當時,我在皇宮的丹房中配制魔毒解藥,曜徵尊者許我通覽宮中收存的丹方以及辟心堂內的制毒秘方,于是使我在很短的時間內,在丹藥和毒術方面頗有進境。其實我在第五個月的時候就制出了近乎完美的解藥,只是當時還想再學盡宮中收藏的毒術與丹藥之術,便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
“連我都不肯告訴么?”
楫離說:“因為我在制出解藥之前,在通覽毒方的時候,某一日,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模糊的念頭,是與曜徵尊者曾經的禁空法陣威懾有關。后來這個念頭在我頭腦中漸漸清晰成型,于是我想研制出一種看上去十分可怕,但卻毒不死人、甚至完全不傷人身體的‘烈性魔毒’。”
“所以當時有一段時間,你以身試毒,把自己折騰得看上去十分可怕……”風倚鸞好奇道:“那這毒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如何發作的?那天我只見你不停的掐訣念咒,這大陸上便有一城一城的人不斷地倒在地上,看上去那么真、那么凄慘恐怖,你是如何做到的?”
楫離小口地啜著仙茶,微笑道:“鸞兒別急啊,你聽我從頭慢慢說。”他說:“所以當時我沒有急于去給師尊送解藥,便一直假裝癡迷于制毒和解毒。由于這樣的奇毒只是起于我的念頭設想,實際很難配制,能不能配成還是未知,便也不急于把這個念頭告訴任何人,另外也怕知道的人多了,會走漏消息。”
“那為何要瞞著我?而且你還故意疏遠我,害得我為你擔心!”風倚鸞表示不高興。
楫離停頓了片刻才說:“那個……我怕你知道了,在關鍵時候就裝不出痛心疾首、關愛天下的表情了。”
風倚鸞更不滿了:“誰說我裝不出?那天與皇仙交戰的時候,后來我不是猜到了嗎,還不是裝得很像,和你配合得天衣無縫?你個大騙子,瞞了我那么久,你道歉!”
“好好,我道歉。”楫離輕輕握住了風倚鸞的手,充滿歉意地說:“當時是我不好,那段時間我的確沉浸于毒術,心中只想著這一件事,再后來……一直瞞著你就瞞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