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要了?”
陌孤寒低下頭摘下一朵半綻的杜鵑花,放在鼻端輕嗅。
小太監低垂著頭,戰戰兢兢:“啟稟皇上,皇后娘娘命奴才將這盆花搬出去。”
陌孤寒掰開手中的花瓣,將花蕊放在指尖揉搓,然后丟在地上,拍拍手上的花粉,緊蹙了眉頭,沖著小太監擺擺手:“直接丟了。”
小太監領命退下去,陌孤寒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然后徑直進了暖閣。門簾一撩,灌進一股冷風,桌上的紅燭明滅了幾下,然后頑強地立起來。
月華已經聽到了動靜,忙不迭地起(身shēn)迎接,見陌孤寒寒著一張臉,面無表(情qíng),她的心中一緊,規矩地行了禮,幫他將(身shēn)上的鶴氅解下來,掛在一旁的架子上。
“鶴妃娘娘如今可好些了?”
陌孤寒點點頭:“聽說皇后適才去過悠然(殿diàn)了?”
月華點點頭:“是的,有些放心不下。”
“如何連門都沒有進?”
月華一滯:“聽聞皇上在陪著鶴妃妹妹,所以不敢打擾,就轉(身shēn)回來了。”
“是嗎?”陌孤寒淡然掃了她一眼,似乎漫不經心道:“朕還以為,你只是去看一眼那個君遲。”
月華眉心一跳,默然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若是朕沒有記錯的話,那個行刺鶴妃的人,便是那(日rì)在梅林外跟皇后說話的那個太監,也就是原先的(殿diàn)前侍衛君遲!”
月華被他(身shēn)上的凜冽氣勢((逼逼)逼)得后退一步:“是的,就是君遲。皇上想說什么便說吧,妾(身shēn)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說他今天中午的時候來找過皇后?”
“是的,還給妾(身shēn)送來一盆杜鵑花。”
“僅此而已?”
月華搖搖頭,毫不隱瞞道:“不是,送花只是一個幌子。”
“那盆杜鵑花有問題,你知道嗎?”
月華抬起頭來:“什么問題?”
陌孤寒唇角帶著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你不覺得那盆杜鵑花味道很怪異嗎?那盆花的花蕊里,還有下面的土里應該摻了其他的什么東西。”
月華有些驚愕,她平素對于這些花花草草的并沒有什么研究,也只當那盆花果真是什么奇特的品種,哪里會考慮什么其他緣由。
“妾(身shēn)不知道。”她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不知道那皇后為什么急著將它丟了?”陌孤寒繼續追問,有些咄咄((逼逼)逼)人。
月華默然片刻,然后抬起頭來:“皇上這是在懷疑妾(身shēn)什么?花蕊里究竟摻了什么東西?”
陌孤寒自腰間拽下一個香囊,遞給月華:“這是蜂農用來避蜂的藥粉,朕命人特意尋來,想給皇后掛在帳子里,看來是多此一舉了。”
他一抬手,月華便聞到了那香囊里的氣味,絲絲縷縷,有些熟悉,正是那盆杜鵑花的氣味。
月華心里一驚,想起君遲中午臨走時候所說的那句話:“這棵杜鵑剛從暖房里出來,怕冷風,娘娘記得讓宮人們將門窗緊閉,暫時別打開簾子透氣。”
原來,他到自己這里來,并不僅僅是想要央求自己幫忙為君淑媛伸冤的,他只是過來知會一聲,將這盆可以避蜂的杜鵑花放在自己(身shēn)邊,唯恐到時候群蜂亂飛,再傷了自己。
他其實早就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早就做好了這一切計劃!
陌孤寒低頭緊盯著她的眼睛,見她神色有異,冷冷一笑:“好深厚的(情qíng)誼,竟然連這樣細致入微的地方都替皇后想周到了,防患于未然,簡直體貼入微。”
月華氣惱地抬頭:“皇上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你懷疑妾(身shēn)勾結君遲?”
陌孤寒低頭盯著月華的臉,有些微失望:“朕的妃子無緣無故地遭到別人暗算,朕總是應該調查一番,還她一個公道。”
月華苦笑一聲,說到底,還是一個“疑心”的“疑”字。縱然兩個人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夫妻,同(床床)共枕過,還是抵不過別人的質疑。
“那皇上到妾(身shēn)這里來,便是來對了,妾(身shēn)的確知道其中緣故。”
“為什么?說!”
“今(日rì)君遲中午找到妾(身shēn),告訴妾(身shēn),他找到了誣陷君淑媛的幕后之人。”
陌孤寒倏忽間瞇起眸子:“你是說鶴妃?”
月華點點頭:“君遲打聽到,鶴妃曾經差遣她跟前的小太監趙酒出宮向蜂農討要活蜂,帶進宮里來,所以懷疑是鶴妃。他想要見皇上一面,陳稟冤(情qíng),被妾(身shēn)勸阻了。”
“所以他才會孤注一擲,去假傳圣旨,暗算鶴妃?朕想不明白,短短一兩個時辰的時間,他是從哪里尋來那么多有毒的黃蜂?”
陌孤寒狐疑地打量她,眸中閃爍的疑惑令月華心頭瞬間涌上一股悲涼。與其說,他是在詢問,還不如說,那語氣是在詰問,反問!
他是在懷疑自己,但是偏生,月華給不了他答案,月華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替君遲尋來這么多的黃蜂?他們口中所說的那位“主子”又是誰。
“妾(身shēn)也不明白,既然鶴妃娘娘想刨根究底,為什么不命人將君遲捉拿起來,嚴刑審訊,反而是不由分說地命人將他亂箭(射射)死?當時君遲手無寸鐵,想要活捉輕而易舉。”
陌孤寒一怔。
“這樣就可以死無對證,然后攀扯到妾(身shēn)的頭上是嗎?”
月華說這樣話的時候,有些咄咄((逼逼)逼)人,她無畏地抬頭,望著陌孤寒,眸中滿是質疑與凄然。
“朕到你這里來,鶴妃并不知(情qíng)。”陌孤寒也有些氣惱:“朕說過,只是不放心你,專程過來給你送香囊。”
“并不知(情qíng)?可是她總是應該明白君遲為什么要暗算她吧?還用得著皇上過來問妾(身shēn)嗎?她害怕自己當初虐待君淑媛的行跡敗露,害怕君遲說出,他拼了(性性)命去暗算她的緣故。這個真相,比她那副花容月貌的臉被毀,更可怕!所以,她迫不及待地命人殺人滅口了,是不是?”
“褚月華,你如何會有這樣深沉的心思去猜度別人?你可知道,鶴妃的臉徹底地毀了,那些黃蜂尾針皆有毒,她縱然是保住了(性性)命,可是卻保不住自己的容貌。當時(情qíng)急之下,為了自保,的確可以理解。”陌孤寒緊蹙著眉頭,對月華的神(情qíng)里略微帶著不滿。
“那皇上的意思是說,只可以別人猜度月華,月華不可以質疑別人是嗎?”月華覺得鼻梁有些泛酸,趕緊眨眨眼睛,將涌上來的淚意生生((逼逼)逼)回眼底。
兩人在一瞬間有些沉默,陌孤寒亦是被辯駁得啞口無言,空氣在那一刻,仿佛凝滯住了一般,不會流動,它里面的人和事也全部靜止。
“朕......只是想追查事(情qíng)的真相而已,褚月華,你用得著這樣激動嗎?”
月華突然就覺得面前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一次次委屈,使她再也無法容忍!
“皇上是不是還想說,妾(身shēn)與君遲狼狽為(奸jiān),是妾(身shēn)唆使君遲去暗算鶴妃的?”
陌孤寒也望著她,眸子里隱約已經升騰起怒火,熊熊地燃燒起來,眸底已經有熾(熱rè)的溫度在擴散出來,氣急敗壞:“你非要將朕想得這樣不堪嗎?”
月華強作堅強,凄楚一笑:“那皇上不就是來興師問罪的么,否則又是來做什么?”
“做什么?”陌孤寒向著月華步步((逼逼)逼)近:“朕可以做的事(情qíng)很多,褚月華,你在冤枉朕。”
月華倔強地瞪著陌孤寒,毫不示弱。她曾經一次又一次地示弱,收斂起自己的傲氣與棱角,在陌孤寒跟前百依百順,可是到頭來,他仍舊還是這樣質疑自己。
“皇上您也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了?沒事,月華已經習慣了。您說,月華應該如何招認?我認輸了就是!”
陌孤寒這次徹底地被激怒,月華的倔強與不屈令他瞬間升騰起征服的,引燃了他(身shēn)體里狂暴的引線。
月華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陌孤寒已經將她緊緊地(禁jìn)錮了起來,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陰陰)沉沉地壓下來,狠厲道:“那朕便教教你,如何招認!”
月華心里已經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掙扎著想要逃離,卻是無可奈何:“不要!”
“已經晚了!”陌孤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完這句話,然后低下頭,不由分說地壓在了月華的唇瓣之上。
月華緊抿著櫻唇,伸手去推拒他堅硬如鐵的(胸胸)膛,陌孤寒心中一狠,臂彎使力,將她使勁地貼合在自己的(身shēn)上。
月華感覺自己的腰快要斷了,(情qíng)不自(禁jìn)一聲悶哼,陌孤寒趁虛而入,立即侵占了她的唇舌方寸之地,霸道地,帶著懲罰的意味,狠狠地蹂躪她的唇瓣。
月華努力將(身shēn)子后仰,想要逃脫他的索取,緊繃的腰(身shēn)卻引來陌孤寒愈加狠戾的懲罰。他的大掌從她后脊梁上輾轉而下,將她一把托起,緊緊地嵌合進他的懷里。
月華心里升騰起一股驚恐,瑟縮著,滿面楚楚。
他的人,他的手,他的唇,包括他的氣息都那樣霸道,容不得自己的反抗。
月華開始妥協了,不再掙扎,眼淚卻洶涌地淌出來,委屈地零落如雨。
陌孤寒感覺到了唇角的苦澀,(身shēn)子一僵,慢慢地放開她,看到懷里人緊緊合攏的眸子,顫抖的睫毛上盈盈(欲yù)滴的眼淚,怒氣絲毫沒有消減,反而愈加熾烈。
“你就這般不(情qíng)愿嗎?你很討厭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