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站在原地,猶豫片刻,方才一咬牙,轉回暖閣里,見只有月華與香沉在,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下了。
月華大吃一驚:“這是怎么了?趕緊起來,有什么話好生說就是。”
秦嬤嬤低垂著頭:“老奴來請皇后娘娘早作決斷。”
月華心里隱隱約約就有些不安:“是不是魏嬤嬤她們病情的事情?”
秦嬤嬤點點頭。
“御醫可診斷出究竟是什么病癥?”
秦嬤嬤點點頭:“盧太醫說事關重大,一時間不敢決斷,但是很有可能是鼠疫。”“鼠疫?”月華猛然站起身子,滿臉驚駭,難以置信:“怎么可能?”
秦嬤嬤重重地磕下頭去:“先帝在的時候,宮中便曾經爆發過一場鼠疫,當時癥狀跟他們一模一樣,所以老奴才敢斗膽稟報娘娘到太醫院請了御醫過來看診。
雖然盧太醫不太確定,但是那只是他覺得干系重大,自己不敢擔這個責任而已。娘娘,趁著如今還沒有確診,風聲沒有透露出去,您趕緊搬離清秋宮,否則就麻煩了!”
月華自然知道鼠疫的可怖之處,在民間,鼠疫在每年開春的時候,屬于多發傳染疾病,無藥可醫。病情又蔓延得極快,病人眼睜睜地等死那都是幸運的。有時候疫情嚴重,有許多患病者會被活生生地燒死,以阻止疫情蔓延。
只是宮里不同于民間,也沒有那么多的鼠患,如何會有鼠疫蔓延呢?
思及此處,月華猛然間想起前兩日陌孤寒特意請訓鼠人至清秋宮表演《老鼠嫁女》一事,難道與訓鼠人有關?
她一時間呆愣,有些手誤無措。
香沉面色蒼白,驚魂稍定,一咬牙,也跪了下來:“娘娘,鼠疫太可怕了,事不宜遲,您趕緊聽秦嬤嬤的,搬出去吧,什么也別帶走。”
“我走了,你們呢?”
“我們誰都不能踏出這清秋宮的大門,只能生死由命。娘娘,您和我們這些卑賤的婢子不一樣,快些走,一會兒,太醫院來人,您再走就有些麻煩了。畢竟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太后與泠貴妃等人趁機刁難,皇上和太皇太后就算是想護著您也不是輕而易舉的。”
“萬一本宮也已經被傳染了呢?我要是出去,豈不一樣是害了別人?”
月華這樣說,秦嬤嬤就是一愣:“老奴當了這么多年的奴才,第一次見到娘娘這樣的心腸。生死攸關,您怎么還顧慮這樣許多?您搬出清秋宮,縱然同樣也會被隔離,但是好歹不會被傳染啊。
您可知道,上次鼠疫,有兩個宮殿被封鎖,兩位得先皇寵愛的妃子全部被禁足其中,一人沒有幸免于難,香消玉殞了!”
香沉聽秦嬤嬤這樣一說,簡直觸目驚心,她比較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性,心中一沉,從地上站起身來:“對不起,娘娘,香沉得罪了。”
言罷,扭頭對秦嬤嬤道:“請娘娘出去。”
秦嬤嬤立即會意,上前與香沉一人架一個胳膊,就要將月華強硬地抬出清秋宮。只要殿門一閉,她被關在清秋宮外面,必然可保安然無恙。
“你們聽我說,我不能走!”
月華掙扎兩下,還未來得及辯解,就聽到清秋宮外腳步聲雜沓,向著清秋宮這里涌過來。
秦嬤嬤頹喪地松開手,肩膀也垮下去:“晚了,已經來了。”
月華已經隱約明白宮殿外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卻不急不慌地撣撣衣袖,一臉泰然自若:“你們兩人可千萬不要慌,否則宮里人心惶惶,怕是比鼠疫更加可怕。”
香沉早已經怫然色變,只是強作鎮定而已:“娘娘在,婢子就不怕。”
月華輕輕地“嗯”了一聲,努力穩穩心神,不敢浮現出絲毫的驚恐來,然后推門走了出去。
院子里,已經有兩個宮人聞聲出來,一臉驚慌地看著門口,見到月華,忍不住惴惴不安地出聲:“娘娘?”
月華擺擺手,微微淡然一笑,然后向著門外掃了一眼,見是一隊全副武裝的御林軍,用厚布將口鼻捂得嚴嚴實實的,把守在門口,為首之人,手里還拿著一副鐵鎖。
月華上前,御林軍退后一步,跪倒在地上:“娘娘請止步!”
月華微微一笑:“奉了誰的旨意?又是什么緣故?說吧,本宮絕不為難你們。”
那御林軍隊長是第一次見到皇后,見她說話和氣,并無一點盛氣凌人,說話也恭敬起來:“啟稟娘娘,小人乃是奉太后旨意,聞聽清秋宮有多位宮人患鼠疫,唯恐殃及諸位小主,所以下令暫時關閉清秋宮大門,嚴禁進出。”
月華點點頭:“太后的旨意自然不敢不遵,只是,本宮還有幾句話煩請大人轉達給太后或皇上知道。”
一聲大人令這平素不受待見的小隊長幾乎受寵若驚:“娘娘請講,小人定然不負所望。”
月華清清喉嚨,方才沉聲道:“第一,我清秋宮里宮人身上的病癥的確可疑,但是并未確診,還請太醫院再派太醫過來診斷。”
小隊長點點頭。
“第二,縱然是果真有鼠疫,如今也只有四五人患病,其他人尚且無恙,還請太醫院遣人送些清熱消毒的藥材來作為預防,盡量避免大肆傳染,將疫情控制起來。”
小隊長略一思索,覺得月華的要求合情合理,并不過分:“還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