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卿與陌孤寒早已經心急火燎地侯在乾清宮,見褚慕白急匆匆地飛奔而至,懷里抱著一長條盒子,不由全都喜出望外。
邵子卿上前一步,將盒子接在手里,打開來看,喜形于色,如獲至寶:“就是它,皇后娘娘醒來有望了。”
言罷不敢耽擱,立即下去,親自命人將血參切開,與提前準備好的藥三碗水煎服。陌孤寒將藥給月華喂下去,見她臉上逐漸升起血色,藥立即就見了效果。
這時候,褚慕白方才將李騰兒的要求同陌孤寒回稟了。陌孤寒心(情qíng)見好,竟也開起玩笑來:“難不成那李騰兒果真是喜歡上了褚將軍不成?”
褚慕白俊臉一紅:“西涼人素來將微臣當作仇敵一般看待,恨不能挫骨揚灰,皇上就不要取笑微臣了。”
邵子卿也是微微一笑:“那李騰兒向來(奸jiān)詐,善于使用離間之計,她故意接近慕白兄,應該是希望能夠挑撥皇上與慕白兄之間的關系。”
陌孤寒點點頭:“邵相言之有理。褚將軍乃是我長安棟梁之才,那西涼人心心念念要么挖了過去,要么要離間我們君臣之間的關系。這李騰兒委實不得不防。”
“那皇上打算什么時候讓李騰兒回西涼?”
陌孤寒略一沉吟:“自然是越快越好。那李騰兒素有心計,讓她留在我長安,乃是隱患。”
“李騰兒說是等到皇后娘娘醒過來,便要回轉西涼。”
陌孤寒點點頭:“她上次進宮,跟皇后看起來相處得不錯,等月華醒轉倒也是(情qíng)理之中,只是她這次進京帶了三千鐵騎,各個都是高手,朕對她還果真有些不放心。”
他低頭沉吟片刻,然后猛然抬起頭來,沖著褚慕白微微一笑。褚慕白頓時就覺得渾(身shēn)一涼,似乎是被算計了一般,上次,他命令仇子衿前往天圓地方就是這般笑容。
果然沒好事。
陌孤寒沖著他擺擺手:“此事還要麻煩一下仇姑娘了。”
李騰兒正在軍營里與眾將領擺弄那些弓弩,就聽到軍營外面馬蹄聲疾,一片喊殺震天,不由面色一變:“怎么回事?”
話音剛落,就有士兵一臉張惶地過來稟報:“啟稟公主,外面有長安的軍隊向著我們軍營沖過來。”
李騰兒猛然站起(身shēn):“難不成那長安皇帝出爾反爾?是誰帶兵?”
士兵搖搖頭:“不知道。”
“哼!”李騰兒一把抄起旁邊的長劍:“兩國有和平協約,那長安皇帝要是敢輕舉妄動,就讓他見識見識咱們西涼鐵騎的厲害!”
旁邊將領一把按住李騰兒的手:“公主莫急,還是先禮后兵,打探清楚對方的來意,再做定奪。”
李騰兒點點頭:“話雖如此,但是不能讓長安人滅了咱們的威風,吹響號角,排陣待敵!”
將領立即領命下去,一聲雄壯渾厚的號角聲響起,果真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強將,猶如飆風席卷過整個軍營,雄渾的號角聲仍舊余音裊裊,鐵衛已經全部集結完畢,在軍營前嚴陣以待。個個雄赳赳氣昂昂,殺氣凜冽,好似寶劍出鞘。
李騰兒除且一(身shēn)風流妖媚,威風凜凜地踏出軍營,手提長劍,柳眉倒豎,悍然不懼。
士兵主動讓開一條路,李騰兒踱步至對方陣營之前,對方的軍隊已經排山倒海一般洶涌而至,在距離西涼軍營二十丈開外的地方戛然頓住腳步,一字排開,手持長矛,喊殺震天。
李騰兒沖著(身shēn)邊將領一使眼色,將領立即會意,上前幾步喊話:“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對面士兵并不搭理,兀自列開陣營,有模有樣地開始((操cāo)cāo)練。
西涼士兵面面相覷,不知何意。
李騰兒冷冷一笑,上前幾步,一開口宛如銅鈴:“喂,把褚慕白叫出來。”
長安士兵恍如未聞,仍舊專心致志地對陣((操cāo)cāo)戈。
“你們將領呢?叫他出來說話,否則我立即闖進你們紫(禁jìn)城,找你們皇帝要個說法。”
遠處,一人一騎絕塵而至,白馬之上,一(身shēn)戎裝的青袍小將眉眼飛揚,掛在馬鞍上的紫金刀嘩啦作響。
長安士兵主動讓開一條通道,仇子衿策馬徑直行至隊伍跟前,勒住馬韁,沖著李騰兒展顏一笑:“公主(殿diàn)下,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呢。”
李騰兒見來者竟然是仇子衿,頗有一些意外。
“這些人都是你帶來的?”
子衿得意地撫摸著馬背上的鬃毛,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俗話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雖然我長安如今兵強馬壯,無人敢犯,但是這((操cāo)cāo)練可一刻鐘都不敢懈怠,(日rì)(日rì)自省,居安思危啊。”
“((操cāo)cāo)練?跑到我的家門口((操cāo)cāo)練?”李騰兒鼻端冷哼一聲。
仇子衿回頭看看遠處城門方向:“貌似,這是我長安的家門口吧?騰兒公主只是我們的客人罷了。”
“長安自詡禮儀之邦,原來竟然是這樣的待客之道。”
仇子衿“嘿嘿”一笑:“騰兒公主說的極是。你們不遠千里來到我們長安,我們自然是應該略盡地主之誼,并且負責保護好你們的安全。那這樣吧,今天我們((操cāo)cāo)練完以后,就不回軍營了,就在此安營扎寨,也好隨時保護好公主(殿diàn)下的安全。”
李騰兒一挽手中長劍:“要先看看你有沒有這樣的資格了?今(日rì)在宮里你我沒有分出勝負,這時正好好生過一把癮。”
子衿“嘻嘻”一笑:“慕白哥哥可是告訴過我,無論你說什么,怎樣嘲諷,就權當是沒有聽到就好。我作為將領,好勇斗狠也委實不妥,更何況,公主是客,我哪里能跟您舞刀弄槍的?若是被慕白哥哥知道了,豈不要怪責我不懂事?公主(殿diàn)下自己玩,我還要((操cāo)cāo)練呢,就不奉陪了。”
言罷調轉馬頭,沖著下面士兵吆喝道:“還愣著做什么,趕緊((操cāo)cāo)練起來。”
士兵得令,立即再次開始((操cāo)cāo)練,喊殺震天,士氣高漲。
李騰兒冷哼一聲,收了手中長劍,扭頭對著(身shēn)后士兵吩咐道:“弟兄們,讓他們那些過家家玩尿泥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操cāo)cāo)練。”
“是!”
一聲鏗鏘應答,直沖云霄,單純在士氣上就蓋過了長安兵馬。
仇子衿不急不惱,反而轉(身shēn)沖著李騰兒扮了一個鬼臉:“女人家不要這樣兇悍,男人不會喜歡的。”
李騰兒也扭(身shēn)對著仇子衿(嬌交)媚一笑:“的確是這樣,我一直就是將你當做漢子來看待的。怪不得你天天守著褚慕白,他都視若無睹。莫如這樣,你給我磕三個響頭,叫一聲‘師傅’,讓我來調、教調、教你。”
仇子衿被揭了短處,鼻端一聲冷哼:“像公主這樣狐媚的女人慕白哥哥即便看得上,那也看不起。”
兩個女人隔了數丈遠,針尖麥芒,一番唇槍舌戰,互不相讓,只將兩方士兵看得目瞪口呆。
夜幕降臨,仇子衿果真下令就地安營扎寨,在西涼軍營附近安頓下來,遙遙相望。
兩人暫時歇戰,回軍營用過晚膳之后,仇子衿又卷土重來,指名道姓地喊出李騰兒,兩人面對面盤膝而坐,重新開始罵陣。直到月朗星稀,夜色深沉,方才各自回營休息。
一連對陣兩天,兩人累了歇,歇完罵,唇槍舌戰,各不相讓。
乾清宮里,月華已經服下了最后一服湯藥,面色逐漸紅潤起來,邵子卿給她扎針的時候,指尖偶爾會因為疼痛而輕顫,甚至還會微微蹙起眉頭。
這些反應,都令陌孤寒三人欣喜若狂。
陌孤寒照顧得愈加細心,除了早朝,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等著她清醒過來,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月華依舊在沉睡不醒,呼吸清淺,沒有一點要醒轉的跡象。
陌孤寒躺在她的(身shēn)邊,伸出略帶薄繭的手指慢慢描摹著她的眉眼,鼻梁和唇瓣,絮絮叨叨地說話。
夜已經深了,萬籟俱寂,寢(殿diàn)里紅燭高燒,不時爆出“嗶嗶啵啵”的燭花。
陌孤寒記得,月華在燭光下拈著細針專心致志低頭繡花的樣子,她偶爾會站起(身shēn)來,拿起手邊的剪刀剪掉一截燭心,然后扭過頭來,看一眼正在批閱奏折的陌孤寒,幸福而滿足地笑笑。
兩人在一起相處的那段時光太短暫,以至于陌孤寒都沒有好好來得及(愛ài)她,寵著她,兩人就不得不分開了。
太皇太后(身shēn)子越來越不好,所以有些心急。而陌孤寒更加迫不及待,想要早(日rì)給月華安穩平樂的(日rì)子。若是,月華從此再也不能醒來,陌孤寒覺得,自己會后悔一輩子。
窗外月影西移,一點一點,透過澹白窗紗照(射射)進來,陌孤寒不由自主又想起月華喜歡的那首詞:“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他煎熬了那么多寂寞的月夜,相思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盼著她回到自己(身shēn)邊啊,她怎么可以狠心就一直對自己不搭不理?
陌孤寒抬起月華的手,將滿是胡茬的下巴放在她(嬌交)嫩的手心里:“月華,你還不肯醒過來嗎?是不是還在怪朕?若是你覺得不肯原諒朕的話,那你就醒過來,想打想罵,只要你開心解氣,想怎樣都好。”
“懷恩說你今(日rì)都不好好吃東西,那樣可不行,你(身shēn)子不好,醒了之后哪里有氣力解氣呢?”
“這么多人等著,盼著,這樣急切地等著你醒過來,你那樣善解人意的一個人,怎么忍心讓我們天天寢食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