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騰兒冷哼一聲:“說得好生輕巧,你可知道驕兵必敗!”
褚慕白正在驚訝于李騰兒聲色俱厲的語氣時,太子卻好像是習以為常,無奈地搖搖頭,說話帶著寵溺:“你這是怎樣的語氣跟哥哥說話呢?越來越沒大沒小,果真是太驕縱你了。”
李騰兒明顯是一頓,然后“噗嗤”笑出聲來:“好好,是騰兒刁蠻無禮,皇兄不要生氣。”
太子輕哼一聲:“是不是果真將哥哥當做井底之蛙了?我雖然足不出戶,但是西涼的風吹草動可是全都在哥哥心里裝著呢。
靈王叔他們幾個三番四次地上折子,說我病弱,詛咒本太子乃是早夭之相,對于皇位虎視眈眈,心存謀逆。本太子早就恨不能出府與他們一決高下,讓那幾個老匹夫也好知道個深淺,看他們以后還敢欺負你。”
“絕對不行,”李騰兒一口否決:“若是他們質問起來,你既然并沒有固疾纏(身shēn),為何要托病拘于太子府,閉門不出,你怎么說話?難不成你還果真出山么?父王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能跨出這太子府一步。”
太子頓時啞然:“其實說到底,你們還是對我沒有自信。”
“不是沒有自信,而是事實。”李騰兒一本正經道:“你只管做好你的閑散太子爺就是。朝堂上的事(情qíng)自然有我李騰兒頂著。這弓弩一到手,我的三千騎兵可以以一敵百,我就不信靈王叔他們還敢輕舉妄動。如今只盼著,他早(日rì)回心轉意。”
李騰兒說得躊躇滿志,自信滿滿,到了后來就有一些難掩的感傷。
太子猶豫片刻,不再反駁,小心翼翼地問:“你見到他了?”
李騰兒只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還在記恨著,不肯回來?”
李騰兒悠悠地嘆口氣:“他連我的央求都不聽了。”
“當年那場變故對他打擊太大,一時之間心結難開也是在所難免。”
李騰兒有些憂心忡忡:“父皇如今(身shēn)子一(日rì)不如一(日rì),這西涼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起多久。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有一(日rì)父皇突然駕崩,措手不及,你我能穩住這群狼環伺的局勢么?一旦內亂,若是長安趁虛而入,我們必亡無疑。”
“你放心,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希望是如此吧。”李騰兒明顯有些黯然。
“那長安那邊呢?你與那陌孤寒交手兩次,感覺如何?”
“甭提了。”李騰兒垂頭喪氣地道。
太子一聲低笑,好像是故意逗她:“怎么了?是不是不是對手?”
李騰兒懊惱道:“我果真是有點高估自己了。那長安皇帝看起來一板一眼,實際上狡猾得很。我自從進了長安就沒有沾到絲毫便宜,我想,若非是他真心實意地對待褚月華,對我多少心存感激,恐怕我這三千弓弩都無法安然無恙地帶回西涼來,他肯定會暗中做手腳。”
太子頷首:“暫且不說其他,他登基之后,能夠在短短這些年里,與常家分庭抗禮,就說明不是簡單人物,他的心智絕非常人可比。你以為就憑借一點雕蟲小技,就可以挑撥起他與常家的仇恨,立即不管不顧地發作起來,被你漁翁得利么?”
“原本也沒有抱著多大期望,反正志在弓弩,能得手就是穩賺不賠了。”
太子“嗯”了一聲:“褚月華可醒過來了?”
李騰兒點點頭:“血參服用后不過兩(日rì)就清醒了,她果真是個命大的,常至義那么多的死士圍剿楓林,她竟然還能留了一口氣息沖出包圍圈。那劍若是再稍微偏差半寸,就必死無疑了。”
“不知道若是褚月華死在常至義的手里,如今長安會是怎樣一番境況?”
“長安皇帝孤注一擲,與常家兩敗俱傷,對于我們而言,乃是難的的好時機。只可惜......”
“英雄難過美人關,江山霸業什么的,無足輕重。”
李騰兒又是一聲長嘆,幽幽的帶著傷感之意:“有的時候很羨慕那褚月華,這普天之下所有的好兒郎都為她奮不顧(身shēn),令人又妒又羨。”
“你是在嫉妒那褚慕白對褚月華的好吧?”
聽到他突然提及自己的名字,房頂之上的褚慕白心里不由就是一緊。
李騰兒氣鼓鼓道:“你怎么又胡說八道?”
太子“呵呵”一笑:“當初褚慕白帶軍直搗我西涼境內,你就遺憾不能與他一決高下,一睹他的英雄風采。年前自長安回來以后,也一直對他念念不忘,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么?
聽說你還找了借口,讓褚慕白一路護送你回西涼,路上與那褚慕白的未婚妻爭風吃醋,你敢說,你不是對那褚慕白有什么心思?你可要知道,褚家與西涼乃是世仇,褚月華不會嫁入我們西涼,褚慕白也不可能娶你。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可是當初褚陵川乃是死于常至義之手,不是我們西涼!”李騰兒猶自倔強地反駁。
果真如此!月華說的都是真的,當初蒼耳山一役,罪魁禍首果真是常至義!
褚慕白一想起當初蒼耳山一役的慘狀,心里一陣激動,(身shēn)下的瓦片發出“咔”的一聲脆響。
那李騰兒與太子立即側(身shēn)仰臉,驚問出聲:“誰?”
褚慕白見行跡敗露,不敢耽擱,立即起(身shēn)縱躍,想要逃出太子府。
他一起(身shēn),立即驚動了府里守衛,紛紛((操cāo)cāo)戈,蜂擁而至,阻斷他的退路。(身shēn)后李騰兒也已經躍上屋脊,向著他的方向奮起直追過來。
褚慕白不敢戀戰,不過是虛晃幾招,((逼逼)逼)退迎面攔截的侍衛,還未來得及逃離,李騰兒已經尾隨而至。
“你是誰?到這里做什么?”
褚慕白不敢說話,唯恐一開口便被李騰兒識破了自己的(身shēn)份。二話不說,就立即提劍迎了上去。
李騰兒出招抵擋,悍然不懼:“無名小賊,待本公主生擒了你,再到那幾個老狐貍那里討要說法,就不信你還能嘴硬。”
褚慕白手中長劍猶如長虹貫(日rì),招招狠辣,將李騰兒((逼逼)逼)得連連后退。
“好(身shēn)手!”李騰兒面對強敵,手忙腳亂,卻依舊談笑自若:“一招一式滿是浩然正氣,可惜就是人沒有走上正途,助紂為虐。”
褚慕白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自己的(身shēn)份,疑心乃是靈王等人派遣了進來打探虛實,心中冷冷一笑,長劍猶如靈蛇一般,挽過一個劍花,直奔李騰兒面門。李騰兒倉皇閃避,劍鋒將她頭上的長發削下一綹來。
李騰兒驚出一(身shēn)冷汗,再也不敢輕敵。
“沒想到,我西涼竟然藏龍臥虎,還有這等(身shēn)手!”
褚慕白趁機收勢,足下一點,拔地而起,猶如展翅鴻鵠一般,越出太子府,竟比(身shēn)后的如蝗箭羽還要迅疾。李騰兒率兵在(身shēn)后窮追不舍。
褚慕白這些時(日rì)經常在太子府附近轉悠,對于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在行動之前也已經尋好了退路,因此在李騰兒如影隨形的步步緊((逼逼)逼)之下,安然無恙地逃離至附近民舍,一個鷂子翻(身shēn),倒掛在一處突出的廊檐之下,緊貼著(身shēn)子隱藏住了自己的(身shēn)形。
聽街上腳步雜沓,顯然李騰兒不肯善罷甘休,仍舊在四處搜捕他的行蹤。
褚慕白緊緊地屏住呼吸,斂藏了自己的氣息,絲毫不敢大意。
李騰兒打馬指揮著侍衛從跟前一陣疾風一般席卷而過,然后又重新折返回來:“應該就隱藏在附近,給本公主仔細搜。”
士兵分散開,挨家挨戶地敲門搜查。
那病秧子太子并沒有跟出府來,顯然這足不出戶的傳言非虛。適才自己不小心整出響動,他是與李騰兒一起發現了自己的行蹤,可見功夫不弱。而且他與李騰兒說話的時候,也曾躊躇滿志地說過想要出府與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一決高下,顯然,他的病就是刻意偽裝的,而且韜光隱晦,應該是個厲害角色。
那么,他究竟是在忌憚什么?又為什么不敢踏出太子府呢?
眼見就要搜捕到褚慕白藏(身shēn)之處的人家,褚慕白斂氣屏息,思忖著若是有什么變故,應該如何應對。
聽遠處蹄聲”嘚嘚“,一騎快馬自街道另一邊飛馳而至。馬上的人風塵仆仆,見到李騰兒立即翻(身shēn)落馬,沖著她拱手一揖:“啟稟公主(殿diàn)下,有加急密信。”
李騰兒就是一怔:“哪里的?”
信使壓低聲音:“長安的密信。”
李騰兒伸出手,迫不及待:“快些拿給我。”
那信使自懷里摸出一封密信,恭恭敬敬地呈遞給李騰兒。
褚慕白的心跳猛然間急促起來,他在猶豫,自己是否應該突然出手,奪取李騰兒手中那封密信!
那密信,或許是常家出賣長安的信箋,也或許是西涼安排在長安的細作探知的(情qíng)報,反正都是朝堂機密。
會不會就是泄露了三千弓弩消息的那個人?
自己與邵相、韓玉初盤查了許久,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走漏出風聲。如今,這個人的密報,可能就與自己近在咫尺。
只要自己奪了這封信,或許就可以從他的筆跡里探查出蛛絲馬跡,猜度出他的(身shēn)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