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過去了三四天,宮里仍舊是沒有什么動靜,也沒有人露出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陌孤寒的心也相跟著一日日沉下去。
月華失算了。
縱然那繡線已經過了無數次水,早已經沒有了什么毒性,她仍舊是有些忐忑難安的,那人竟然這樣沉得住氣,一直按兵不動。
褚慕白調查那采買太監的消息也傳進宮里來,說是已經打聽到了那人的下落,只是可惜,聽他鄉鄰講,他已經早在半月以前生了一場痢疾病死了。
事情很湊巧,湊巧到令人不得不懷疑。
但是,卻是事實,線索也就此中斷了。
月華不想繼續坐以待斃,她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命令,命自己在各個宮里的耳目查探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疑點。
消息次第傳過來,都沒有什么可疑之處,就連泠妃這些時日都安分守己,格外消沉起來。
倒是鶴妃那里,纖歌托人帶話,想要見月華一面。
想要安排見面,如今對于月華而言,已經是易如反掌,不像原先那般,時刻擔心警惕著被人覺察。
纖歌見了月華,先是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
“奴婢謝過皇后娘娘為纖歌報了廉妃當初的羞辱之仇。”
月華揮揮手:“除掉廉妃,僅僅只是我與她之間的個人恩怨,你用不著謝我。”
纖歌鄭重其事地搖搖頭:“無論娘娘是出于什么初衷,纖歌只知道,沒有娘娘,廉妃如今仍舊是在奴婢跟前耀武揚威。”
月華就不再反駁,坦然受了:“左右你的頭本宮也受得起,就不用再糾結這個問題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纖歌頓時精神一振:“奴婢想請娘娘看看這是不是五石散?”
月華淡然挑眉:“五石散?你在哪里尋到的?”
纖歌點點頭:“前兩日鶴妃娘家托人給她帶進宮里一批胭脂水粉和香餅,鶴妃當時極是小心翼翼,不假手于我們,親自接了。奴婢心生疑竇,就尋了一個合適的時機,悄生打開看了一眼。”
“香餅和脂粉?”
纖歌頷首:“鶴妃假若是一直在服用五石散的話,必然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帶進宮里來,定然是夾帶在什么東西里面的,所以奴婢就留了一個心眼。”
“咱們宮里的脂粉與香餅全都是御貢的,千金難求,如何蔣家還要從宮外特意捎帶,多此一舉?”
“這也是奴婢覺得蹊蹺之處。”
纖歌略一沉吟,從懷里摸出一塊帕子,對月華道:“那香餅鶴妃倒是一直用著的,她說宮里的香餅不及娘家送來的香氣淡雅,而且用完之后連渣子都沒有,干凈純粹。所以奴婢并未怎樣留心。
唯獨這胭脂,鶴妃如今肉皮清透,麗質天成,而且為了裝扮淡雅,并不涂抹胭脂。但是她家人卻給她送來幾盒胭脂,奴婢覺得必有貓膩,所以用帕子沾染了一點,交給娘娘過目,看看其中有沒有什么問題?”
月華狐疑地接過她手中帕子,展開來,潔白的帕子中心,果真是有一丁點玫瑰紅的胭脂。她湊近了輕嗅,一股奇異的香氣撲鼻,異于普通脂粉的花香味道。
月華也有些納罕:“的確是有些獨特,尤其是這香氣,僅僅這么一點氣味就這般馥郁,而且經久不散。不過本宮也不懂這些水粉胭脂,回頭有機會,我尋別人給看看。”
“這些時日奴婢嚴密關注著鶴妃的一舉一動,覺得這些東西疑點是最多的,她也只能通過這個法子將五石散夾帶進宮,而不被人覺察。”
此事月華早就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所以纖歌一說,她并不以為奇。
“鶴妃的娘家兄弟只念著她能恢復容貌,重獲恩寵,竟然絲毫不顧忌自家妹子的死活。這五石散一旦沾染上,如同飲鴆止渴,哪還能有好?真正可氣。”
纖歌心里恨極鶴妃,巴不得她挫骨揚灰,哪里還會有什么憐憫之心?譏諷道:“這也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當初蔣家老夫人就說將她接出宮里住,好歹后半生有人幫襯著,不會太過凄涼。是她自己心有執念,非要留下來,仍舊有僥幸。她還說要等著看一次次陷害她的人究竟是誰?”
月華有些好奇道:“當初給崔昭儀下毒,致使她胎死腹中的,倒底是不是鶴妃?”
纖歌搖搖頭:“這件事情,鶴妃倒是委實是冤枉的。有人在她送給崔昭儀的補品里投了牛膝粉,以至于后來崔昭儀出事以后,皇上立刻查到她的頭上來,差點丟了性命。
實際上,崔昭儀難產而亡的真正原因,是她平日里喝的黨參烏雞湯里被人做了手腳。
因為崔昭儀喜歡喝烏雞湯進補,皇上就命御膳房里進了幾只烏雞放在籠子里一直飼養著的,隔三差
五就殺了燉一只。有人在飼養烏雞的食料里添加了,因為毒性不大,銀針也測不出來。日積月累之下,毒性蔓延到了最為脆弱的胎兒身上,胎死腹中了。”
月華面露驚詫之色:“如此說來已經真相大白了?是誰做的手腳?這手段不露痕跡,果真高明。”
“此事栽贓到鶴妃身上,原本的確是天衣無縫,那烏骨雞原本骨肉就是黑色,而且未及顯現病態就殺了吃了,即便是中毒也看不出來。只是那籠子附近的蟲蟻,皆偷食烏雞的食料,死了許多,才引起別人懷疑,查找出了真相。
因為此事,御膳房里許多人被遷累,受到了責罰,不過真兇至今逍遙法外。鶴妃也只洗清了一半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