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楊氏的臉拉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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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里話外提醒她要赴宴,逼著她束手束腳的。
還北三胡同的鳳仙花呢!
沒半月一月的,鳳仙可開不了花。
說到底,不就是在講要搬回北三胡同嗎?
楊氏頭痛極了,卻也只能穩著顧云錦來:“府里就有,摘了就是,哪用得著去北三胡同里呀,大姑姐愛看花,你給她摘了都染了指甲,她看什么?”
顧云錦咯咯直笑:“您不是要送她幾盆名貴的嗎?還缺了花看了呀?”
楊氏直直看著顧云錦。
小姑娘長得好看,笑起來也明艷,她似是心情極好,整個人都泛著光一般。
楊氏突然就怔了怔,她真能憑“父母雙亡、繼母體弱”就拿捏住顧云錦的婚事嗎?
只憑顧云錦這張臉,恐怕都有不少公子們愿意娶的吧。
長得好看,當真是占了先機。
思及此處,楊氏只覺得無力涌上心頭,昨日為了楊昔豫,今日又跟閔老太太說事,她本就疲憊,現在又這么一折騰,四肢都抽不出力氣來了。
“砸也砸了,還能怎么樣?”楊氏搖了搖頭,安撫一般勸顧云錦,“砸了就消氣了吧?等氣順了,我們再好好說。”
楊氏想鳴金收兵,顧云錦也有別的事情要做,當即點了點頭,各自回去。
教導姑娘是后院的事情,徐硯從不插手,外甥女又與女兒不同,他只能長嘆一口氣,一揮袖子走了。
回到蘭苑,撫冬懸著的心才算落下,她打水給顧云錦梳洗,道:“姑娘,這事兒就這么算了?太太不找您麻煩吶?”
“她不找我麻煩,可這事兒還沒算呢。”顧云錦說完,讓念夏去叫陳嬤嬤來。
大鬧了這一場,要是不傳出去,豈不是白費了力氣?
剛才沒有見到徐硯的同僚,不能指望他了,還是靠自個兒吧。
顧云錦交代了兩件事,陳嬤嬤機靈人,點頭應了。
陳嬤嬤先去北三胡同跟吳氏通了氣,又找了熟悉的徐家下仆李七,給他塞了一大把銅板。
李七拍著胸脯,打聽了楊昔豫的去處,快步趕過去。
楊昔豫正與友人飲茶,李七推門進去,匆匆行了禮,喊道:“豫二爺,表姑娘把您書房都砸了,您趕緊回去看看吧。”
一句話炸得眾人都怔住了。
有人問了聲:“砸書房?”
楊昔豫亦是難以置信,好不容易回過了神,勉強端住了架子:“怎么一回事?她又為了什么鬧脾氣了?”
“鬧脾氣也沒有砸書房的啊,昨日你不還說跟她走得極近嗎?”
楊昔豫笑了笑,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她年紀小些,就那個脾氣。”
話音一落,就有了曖昧笑聲。
楊昔豫略松了口氣,朝李七遞眼色。..
這人既然是侍郎府的下人,肯定知道要怎么說話。
誰知李七渾然沒接收他的訊息,耿直道:“豫二爺您可別再那么說了,表姑娘就是聽說了您昨日在書社里說道她是非才氣壞了的,她說您這是壞她名聲,您人不在,她砸書房,下回再如此,她打您。”
四周霎時間靜了下來,那些你知我知的默契笑聲都消失了,一個個訝異地看著楊昔豫。
楊昔豫站在一群人中央,生生受了這些目光,仿若被炙烤一般。
他不是頭一回被眾人注視了,他寫文章得頭名時,一樣是人群里的焦點,那些或崇拜或嫉妒或佩服的視線讓他得意洋洋,而眼下,質疑卻讓他入墜冰窖。
楊昔豫想解釋什么,突然聽見有人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像極了嘲諷,跟看戲似的,就等著看他“垂死掙扎”了。
他一個激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瞪了李七一眼,匆匆離開了。
楊昔豫一走,其他人又熱鬧起來,紛紛議論。
到底是關系好、表妹使性子,還是被壞名聲、氣得動了粗?
誰也說不準,但好戲,誰不愛看呢?
李七做成了事,才不留下來挨楊昔豫的罵,一轉頭就溜回去找陳嬤嬤。
陳嬤嬤正和街上幾個老姐妹說話,把顧云錦砸東西的場面胡亂吹了一通。
“換誰不氣呀,我聽說了都氣得不行,好好的姑娘家,被人議論模樣,還說這長短,分明沒有的事情,偏要惹人誤會,怎么有那么下作的!”陳嬤嬤一個勁兒地罵,“多文氣一姑娘,都被逼得動手了!”
徐侍郎府表姑娘的故事,上個月還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前幾天楊氏送嫁妝回北三胡同,又特特提起來,想挽回侍郎府的聲譽,這讓顧云錦借了東風,不過幾杯茶的工夫,陳嬤嬤就把事情傳開了。
茶博士們有了新話題,昨天書社里的狀況也被人說出來,摻在一塊,成了個完整的故事。
素香樓的雅間里,小王爺抱著手臂歪在椅子上養神,程晉之開著窗戶聽底下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
蔣慕淵推門進來,拿起百合綠豆糕咬了一口。
程晉之回過頭來,道:“顧姑娘把楊昔豫的書房給砸了,嘖嘖,夠厲害!”
小王爺睜開眼睛:“你昨日是不是也在自華書社?楊昔豫真的那么說的?”
蔣慕淵頷首:“是,聽得一清二楚。”
“那你說,顧姑娘下回會不會真的打楊昔豫的臉?”小王爺好奇。
蔣慕淵睨他:“我哪兒知道。”
小王爺大失所望,拍了拍扶手:“我還當你什么都知道呢!”
蔣慕淵不答,小王爺不追問,支著腮幫子,道:“長平送了帖子了,四天后賞花宴,餌已經下了,你們可別忘了來,她到底長得如何,一看就知道。”
程晉之滿口應下。
蔣慕淵的目光沉了沉,嚼了嚼口中的綠豆糕,又伸手拿了一塊。
清香四溢,像極了昨日窄巷里,她靠近了他說話時,身上那淡淡的胭脂香。
笑起來連帷帽都擋不住明艷的小姑娘,動手砸東西時,又是什么樣子的?
不能親眼看見,當真是可惜。
“可惜又可惜!”程晉之聽茶博士說故事,也想到了這一樁,“到底怎么個一片狼藉,看不到啊。”
小王爺撫掌大笑,眨了眨眼睛:“砸書房看不到,也許下回能看她打人呢?”
程晉之一口茶噴出來。
蔣慕淵也笑了,他想,看她動楊昔豫,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