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做母親的,魏氏也經歷過為了女兒姻緣愁得睜著眼睛到天亮的日子,將心比心,道:“緣分說不好,你苦苦盼著不開花,突然有一天就突然來了個好的。”
“若真能如此……”楊氏搖了搖頭,道,“云錦回京,有與令意說什么嗎?”
魏氏深深看了楊氏一眼:“昨兒令意使人回來,倒是提過一句,說是云錦回來的第二天,有給她遞信報平安。”
楊氏聽著心里酸溜溜的。
顧云錦以前與徐令婕親,現在,徐令婕雖不會吃閉門羹,但顧云錦不會主動來與徐令婕親近……
楊氏嘆息,遠遠見徐硯過來,便不再多說,沖魏氏努了努下巴。
魏氏順著看過去,也看到徐硯了,待人到近前問了聲安,各自散了。
回到輕風苑,魏氏先把徐令瀾叫來問了功課,大學問上她不懂,也就是聽了態度。
徐令瀾答得中規中矩,魏氏苦口婆心道:“給請了那么好的先生,不說與其他人比,你總歸自己要爭氣。”
其實魏氏心里也明白,比起科考,徐令瀾更喜歡學徐馳打理生意。
“同樣是操心兩個,大嫂操心的都是親生的,我還要操心別人生的。”等兒子退出去了,魏氏抱怨了一句。
邊上張嬤嬤道:“游二爺與您親近,秉性也好。”
“他是個好的,不然我也不管了。”魏氏嘆息。
誰家的經文都不好念,楊家看著百年傳承、出身不同,鬧起來動靜也不同,魏家小門小戶商賈人家,底氣不足,鬧也鬧不成楊家那樣,魏氏這么想想也就平衡多了。
幫襯娘家,魏氏拉扯魏游已經盡力了,斷不可能拉扯魏家所有男丁,她沒有那個本事,也不可能仗著夫妻感情好就讓徐馳顧岳家到那個地步。
可娘家親戚們不管,有一個魏游就要讓她出力養出第二個、第三個來,魏氏早就煩了,也就是魏游懂事,她又照顧了那么多年有感情了,不然也做甩手掌柜。
魏游讀書,比不上紀致誠那等天賦,但自幼刻苦,秀才之名是考了的。
“不敢妄想進士,他能考個舉人,我給他張羅起來也容易多了。”魏氏揉了揉眉心。
要魏氏說,魏游有秀才之名,娶個識文認字的小姑娘,夫妻兩個同心協力,再努力幾年、多試幾次,能中舉人最好,家里也再多累些銀子,將來中了就咬咬牙捐個官,現如今進士都等缺,舉人想出頭就更難了。
萬一真中不了,日子總歸是溫馨又順暢的,養兒養女,也不愁吃喝。
可魏家那兒不認同,他們的心大了,想要官家小姐,想要光宗耀祖,不止魏氏頭痛,魏游都有些喘不過氣。
眼睛長頭頂的商賈老太太與官家出身的兒媳,只看閔老太太和楊氏就知道了,這日子,磨上半輩子都沒有磨順了。
魏氏前幾年心氣也不順,也是這兩年才琢磨明白的。
“說起來,大嫂現在倒是時不時就念著云錦了,”魏氏連連搖頭,“早知今日,她又何必當初呢?推云錦下水的時候怎么就沒有想明白!
雖說那幾年云錦待大嫂好,比親閨女都聽話,可那樣算計,親女兒都寒心了,何況是外甥女。
這廂得罪了云錦,那廂娘家那兒還沒得了半點好,最后鬧成這樣……”
張嬤嬤道:“太太,也不是只有糊涂人才辦糊涂事兒,聰明人辦起糊涂事兒來,一樣撞南墻,結果就兩個,要么撞死了,要么悔不當初、想轉回來還沒有路。”
魏氏聽著在理,點頭道:“也是,糊涂人撞不了南墻,我們老太太吃再多虧,都不知道南墻在哪兒……”
而清雨堂里,楊氏問到閔老太太的“氣”,徐硯苦笑著搖了搖頭,軟的無用,硬的不行,毫無辦法。
“母親的脾氣,這些年辛苦你了。”徐硯道。
這話聽了,楊氏又是激動又是難過,想了想,還是道:“人無完人,難免一葉障目,老太太很多事情還未看明白,我先前不也是一樣嘛。
若不是自己想岔了,走偏了,也不會做了那么多錯事,最后只能自己吞苦果。
旁的都不提,只云錦那兒,我就錯得太離譜了,前頭那幾年,她與我多親啊,那么相信我,我卻傷了她的心。
自以為是,以為我是為她好,哪怕手段見不得光,還覺得她應該要明白我的心……
其實是我什么都不懂,我當時做的都是在害她。
她要是真嫁去楊家,后果我都不敢想。”
徐硯嘆道:“云錦現在好好的。”
“是啊,她走出來,一切都好好的,我現在就盼著老太太,能有一天跟我一樣拿走眼睛上的那片葉子,”楊氏深吸了一口氣,“不要跟我母親一樣,到最后都沒有看明白……”
這話感慨不少,自省一番,也不一味埋怨閔老太太,即便徐硯明白好好壞壞,聽了這話也舒坦。
閔老太太憋著氣,晚飯也用不下。
而宮里,圣上陪著皇太后用了晚膳。
母子兩人恪守食不言,等擱下筷子漱了口,才說些家常事。
圣上道:“先前朕要處置顧家,母后您攔了,這次守將之事,母后可有想法?”
皇太后睨了圣上一眼,道:“先前阻攔,是戰前換帥損士氣,又是無憑無據的流言,眼下看來,都是狄人狡詐的挑撥之計。”
“母后當真認為是挑撥之計?”圣上問道。
“不然呢?”皇太后反問,“不是挑撥之計,是顧家真的給安蘇汗養了兒子,那你告訴哀家,那個兒子是誰?”
圣上沒有回答。
有些事兒,并非弄不清楚,而是弄清楚了之后要如何做。
“不是查不清,”圣上頓了頓,道,“母后說的是,兒子心里想的什么您都知道,北地失守時朕沒有斬,那現在把狄人打退了,就更不會斬了。”
“圣上既然心里清楚,這個問題就不用問。”皇太后笑了笑。
皇家母子也是母子,皇太后不敢說明白圣上每一絲一毫的心思,但很多事情上都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