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附和,自然也會有其他人附和。
當然,其中也會有反對的聲音,與贊同的人混在一塊,你提疑慮我辯駁,來來往往,各抒己見。
這種反對的質疑,能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比一味的一面倒,更容易推動氣氛。
孫恪倚在窗邊,在大堂里看到了施幺的身影。
施幺沒有到小王爺跟前行過禮,但孫恪知道,這是聽風在用的人,也就是蔣慕淵的人手。
孫恪看了兩眼,嗤地笑了聲,自言自語道“我說那天他怎么提上上之合,原來是在這里等著。”
那日,就是在這個雅間,蔣慕淵說了那么一句。
孫恪彼時就猜到蔣慕淵會有所動作,只是不知道他會沖著什么事兒去,這會兒是真相大白了,蔣慕淵想拿太子之位做文章。
小王爺不喜歡摻和朝事,卻并不介意蔣慕淵用他的“上上之合”做開路先鋒。
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這些小事兒若還要分清楚,這日子就沒有滋味了。
再說了,他能定下合心意的小王妃,全是蔣慕淵的功勞,連定婚期,都是沾了蔣慕淵的光。
這是禮尚往來。
京中有了議論的聲音,最初是在百姓之間,慢慢的,朝臣們私底下也會議論幾句。
傅太師背著手走進了文英殿,這兩天,也有一些交好的同僚來與他說道此事,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倒也透亮。
蔣慕淵先前就特特拜托過他,眼下小公爺不在京中,對傅太師而言,也算個好時候。
文英殿里的氣氛與先前有了不少變化,幾位殿下看來也是心知肚明,看起來還是兄友弟恭,實則多少會有忐忑和起伏,尤其是有野心的孫祈和孫宣。
有孫睿攔在前頭,他們的機會太小,哪里會不著急。
傅太師和曹太保、馮太傅都商量了幾次,在圣上召見他時,試探著提了幾句。
“圣上讓皇子們學習政務,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這幾個月,殿下們在文英殿里都很有勁頭,”傅太師說得很慢,一面講,一面留心圣上的神色,“蒙圣上信任,讓三孤統領,老臣也和殿下們多了不少交流。
說句不恰當的話,讀書要天分,習武要天分,處理政事一樣要天分。
并不是每一位殿下都能有出眾的天分的。”
圣上抬起眼皮子,往椅背上靠了靠,道“繼續說。”
傅太師頷首,道“大殿下、五殿下的天分都不錯,但三殿下獨樹一幟,又有圣上前些年的教導在其中,他遠勝兄弟們。”
圣上道“其他幾個呢太師也一塊說說。”
既然要說,傅太師是哪個也不想得罪,便道“二殿下志不在此,六殿下、七殿下年紀還小,心性不定。”
這是斟酌后的說法了,依傅太師的想法,六殿下孫駱性情平和,他和孫淼一樣,對政務能認真聽、認真學,卻不會去表現自己,因為他沒有那么大的野心。
按說該把孫駱歸在志不在此之中,可單獨說孫禛心性不定,傅太師還是要顧忌幾分的。
孫禛到底是虞貴妃的兒子,傅太師不夸贊幾句,也不會單獨拎出來貶低。
“心性不定年紀小”圣上挑眉,道,“宣兒也不比他兩個弟弟大多少,宣兒不是學得不錯嗎睿兒在禛兒這年紀的時候,已經跟著朕看折子了。”
傅太師忙道“圣上您吃茶,各種茶葉還有不同的香氣,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殿下們性情不同,成長自然也不同。三殿下穩重踏實,七殿下活潑外放,他要成長起來,自然還要幾年。”
“這話也有理。”圣上頷首。
傅太師又把話題引了回來“臣一直在琢磨,圣上對于儲君人選,是否”
圣上睨了傅太師一眼。
傅太師笑了笑,又嚴肅起來“先前就是臣自己想想,這些日子,京里百姓也在議論,臣以為,定下儲君人選能安民心,同時,對江山社稷也有好處先帝爺繼位時的狀況,臣歷歷在目”
良久,圣上都沒有說話,御書房里落針可聞。
傅太師心里犯嘀咕,他低著頭,也不能看到圣上的神情,只能候著。
“太師今日”圣上頓了頓,又道,“太師很少跟朕提這些。”
傅太師嘴上念著“惶恐”,說實話,他也不想拿先帝來壓圣上,可那畢竟是前車之鑒,先帝也是吸取了教訓,定了今上這個接班人,江山傳承順順利利的。
圣上慢悠悠道“太師說睿兒獨樹一幟,朕如今就定太子,那不就是定睿兒了嗎”
傅太師訕訕,可不定孫睿要定誰其他人哪一個都沒有孫睿出色,雖說幾位殿下年紀都不算大,將來也會有成長,但傅太師以為,孫睿還會是最拔尖的那一個。
心里雖這般想,嘴上卻不能那么說。
傅太師試探著問道“圣上心中還未有人選”
圣上看了傅太師一眼,緩緩道“睿兒的確出色,朕自己帶過睿兒幾年,他底子如何,長進如何,朕都看在眼里,祈兒他們各自性格不同,朕也清楚,太傅的考量是有道理,但朕覺得不急于一時,朕也沒老呢,還能再看幾年”
傅太師今日就是建言一番,讓圣上對此事上心,并不是立刻要有說法,自是依言而行。
兩人又談論了一番政事,傅太師起身告退,外頭就送來了急報。
小內侍捧著送進來,稟道“文英殿呈上來的,刑部的卞大人快馬加鞭送進京城的文書。”
圣上心里有數,這必定是買賣孩子的案子。
他一面示意韓公公把折子拿過來,一面道“不是說,睿兒讓刑部把那老婆子押回京城嗎按說該啟程了,怎么還送個急報。”
傅太師也不知道,他看著圣上翻開了折子,而后臉色迅速陰沉下去,如黑墨一般。
折子被重重拍在了大案上。
御書房里所有人都一哆嗦。
圣上咬牙切齒“刑部押送老郭婆,路上被截殺,老郭婆死了,刑部官員就活下來四個”
傅太師的呼吸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