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說的好,叫做修橋補路無尸骸,殺人放火金腰帶。
曹變蛟就帶著自己手下的一眾殺才們完美的詮釋了這句話。
可以預見的是,殺光了這些東印度公司的蠻子們,回到大明之后肯定會有大把的軍功在等著自己。
而軍功,就意味著銀子,房子,土地,地位,這些東西都變得唾手可得哪怕之前已經有了,也不會有人嫌多吧?
殺完人放完了火的曹變蛟及手下一眾殺才們很快就跑路了,扔下的爛攤子會怎么樣,顯然并不放在曹變蛟的心上。
這里不是大明!
僅僅這一個原因,就足夠讓曹變蛟只管殺人放火不管處理后面的事情了。
但是緬甸城中,也不是真的就沒有人負責善后了。
平達格力雖然沒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也沒有什么野心,但是身為緬甸王世子,最基本的政治眼光還是有的。
眼下放眼整個世界上,最粗的大腿就是大明,自己家老爹的選擇無疑是正確的。
然而大明爸爸的馬仔們要在勃固城里清理蠻子,自己就算是幫不上大忙,也應該一盡綿薄之力吧?
至于說什么不拖后腿就算好的這種屁話,聽聽就好。
很多時候,做與不做是兩個概念。
平達格力不算蠢,相反,平達格力的智商和情商都在水平線以上雖然召回了城防的士兵和官差,并且強調各自約束好自己人,不許摻合進明人的軍事行動之中,更不許跳出去搞事情。
曹變蛟帶人跑路之后,整個東印度公司四周開始不斷的冒出一些身影。
借著火光和天上清冷的月光,可以看出來這些人的身份,明顯就是勃固城的城防軍,只是不道這些人之前隱藏在了何處。
覺文辛冷著臉道:“難道說大明身為天朝上國就可以為所欲為?”
覺文辛的哥哥,也就是勃固城城防軍的統領覺文泰猛的一記耳光抽向了覺文辛:“記住你自己的身份!還有,天朝上國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說完之后,覺文泰的眼中閃過一絲熾熱:“以后,我們也會是大明的一員,同樣也是天朝上國的百姓,同樣可以在面對這些蠻子的時候為所欲為!
以后,不要讓我再聽到你的這些廢話,否則我會向家族反應,讓你滾去割象草,懂了?”
雖然被抽了一記耳光,覺文辛卻是連捂都不敢捂,只是低聲道:“是!我記下了!”
覺文泰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道:“帶著你手下的這群人,等火燒完了之后清理一下現場,另外,告訴周邊住著的這些人,都把嘴巴閉嚴實一些!”
覺文泰帶著自己手下的馬仔們忙碌了多久,只有居住在東印度公司附近的那些百姓們知道。
至于其他人,或許知道,但是并沒有人放在心上。
曹變蛟回去之后只是嘿嘿冷笑著向李承彥道:“都解決掉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一場大火也會抹去一切痕跡。”
李承彥這才頗為心痛的點頭道:“可惜了!這么多人要是賣給工部和鐵道部,且不知道能換回來多少銀子!
罷了罷了,畢竟本官與科恩先生還是有些交情的,回頭還要好生向科恩先生賠禮才是,哎。”
看著李承彥心痛不已的樣子,其他人幾乎都暗罵了一聲無恥有交情還下令殺光人家的手下,這就是你的交情?
然而一眾人還沒有休息多長時間,平達格力派來的人就過來了。
有氣無處撒的劉軒冷著張老臉,打了個哈欠之后才沒有好氣的問道:“說罷,什么事情讓平達格力王子這么著急?”
南達·吳神情有些緊張,額頭上都開始冒出細汗了:“城門北邊那里,連了一隊大軍,要求我們給他們一個說法?”
東印度公司的人?要說法?
找閻王爺去要吧!
心情極度不爽的劉軒甩了甩袖子,冷哼道:“殺都殺了,還要什么說法?難道他們還敢攻城?”
南達·吳拱手道:“下官也說不好,也正是因為如此,平達格力王子才派才臣前來尋各位大人,看看這事情到底該怎么辦?”
李承彥等人也先后過來了,又聽著南達·吳把事情重復了一遍之后,李承彥的臉色就黑下來了:“彼其娘之!難怪昨天那蠻子說是十天之后決戰,只怕也是打著他們這股援兵的主意!”
葉央嘿嘿冷笑道:“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罷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是昨天晚上的那兩個蠻子,雖然把事情都交待了,可是其中未免有不盡不實之處,應該好好修理一番!”
趙慶嗯了一聲,皺眉道:“那兩個蠻子且不去管他們,別管是你們東廠的手段還是我們錦衣衛的手段,都夠他們兩個享用不盡了。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商量一下城外的蠻子們該怎么應付?勃固城在緬甸算是大城,但是……”
劉軒和李承彥等人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勃固城身為緬甸的都城,在緬甸來說自然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堅城但是,這要看跟誰比。
跟暹羅等周邊的小國比起來,自然是一等一的,然而放到大明,只怕隨隨便便把哪個州府的治所拎出來,都能把勃固城碾的找不到北……
大軍圍城,自己這邊的人馬倒是不少,足足一個衛所的兵力,可是沒有重火力支援比如火炮,這玩意根本就沒帶幾門過來,帶的彈藥更是少的嚇人。
而港口處的東海艦隊倒是有不少火炮,可是都是人家艦隊用的,沒辦法弄過來安裝在城頭上。
最重要的是,東海艦隊就是自己這些人跑路的最后一道防線,自然不可能再把東海艦隊的艦炮拆下來安到勃固城!
幾人正頭疼間,曹變蛟卻是疑惑的道:“大軍?有多少人?都是什么裝備?擺出了什么陣型?有沒有說何時進攻?”
曹變蛟一連串的話,直接就把南達·吳給問住了。
一支人數人多的大軍,裝備精良,圍困了北城北城的城防軍統領是這報的,平格達力王子也是這么吩咐的,自己也是這么轉達的,其他的東西,可就真的一概不知了。
劉軒一瞧南達·吳這副滿臉懵逼的樣子,便道:“罷了,李大人和曹總兵隨本官一起去見見平達格力王子吧,到時候咱們再去城頭上面看看,到底該如何解決。”
葉央則是在旁邊接了一句:“咱家和趙千戶一起過去看看吧,真要是需要咱家上陣,咱家也不是提不動刀的軟蛋!”
劉軒冷哼了一聲,卻也沒有拒絕葉央的要求。
等一行人在平達格力王子的陪同下來到城頭上之后,曹變蛟的臉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
指了指城下的“大軍”,曹變蛟道:“這就是所謂的大軍圍城?連兩萬人都不到的規模也叫大軍?”
不怪乎曹變蛟對“大軍”這兩個字有什么誤解,而是雙方的概念根本就不一樣。
中原堂口開片,沒有個幾十萬的人馬出場,那都只能算是局部沖突,連一場大戰都算不上。
而別管是西方的蠻子們,還是南邊的這些小國,幾萬人開片已經是極為了不得的事情了。
這就造成了雙方對于“大軍”這兩個字的不同解讀。
一萬多的兵力在曹變蛟看來,隨便找個土財主拉起的造反對伍都比這強五軍都督府的軍報上面,華亭徐氏欲反,聚眾十萬……
而同樣多的兵力在緬甸人看來,這已經是很大的一股軍事力量了,幾千人都足夠嚇人的!
尤其是昨天晚上,曹變蛟帶著五千多人就滅掉了令緬甸上下束手的東印度分公司。
現在突然冒出來一萬多將近兩萬,裝備看著也是火銃的軍隊,緬甸的城防軍統領下意識的就怕了起來。
平達格力訕笑了一聲后才道:“番邦小國,不比天朝上國,如今小王心里已經亂成了一團,還望大將軍救我緬甸!?”
曹變蛟則是將目光投向了李承彥。
自己只負責打仗砍人這些事兒,剩下的是李承彥的事情,救不救緬甸同樣是李承彥說了算。
如果李承彥要救,下面那不到兩萬人的軍陣,想要在自己的手下破開勃固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李承彥決定放棄緬甸,自己帶著北御林衛的殺才們殺開一條血路,護送著李承彥和劉軒等人回到東海艦隊的船上卻是沒有一點兒問題只要成功回到艦隊上,憑他外面再怎么殺再怎么亂,也影響不到自己這些人分毫。
李承彥則是是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平達格力王子,笑道:“殿下卻是說的哪里話?且不說他隆王已經面圣請求內附,便是沒有這回事,大明身為緬甸的宗主國,又如何能坐視緬甸受人欺凌?”
平達格力當即便躬身拱手道:“如此,小王多謝天使!緬甸上下也絕不敢忘今日天朝救命之恩!”
平達格力其實想打人。
這些破事還不是你們引起來的!現在還得要本王子這么低聲下氣的求你們!
但是中原有話老話說的好,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緬甸得罪不起城外東印度公司的軍隊,更加的得罪不起大明。
如果非得在兩者中間挑一個的話,平達格力寧肯硬剛一波東印度公司也不愿意跟大明死磕。
李承彥卻又笑著道:“本官還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殿下?”
平達格力拱手道:“天使請講?”
李承彥道:“王子殿下也看到了,本官來緬甸,止帶了北御林衛一衛來此,兵力難免有些不足,就算是守住了城池,未未必能夠退卻敵兵。
因此,本官欲修書一封,通過南京軍府和黔國公府處調孟艮衛和孟定衛的士卒入緬協防,不知道王子殿下以為如何?”
聽完李承彥的話,平達格力卻又踟躕了。
李承彥的話是對的,平達格力心中也明白這一點。
但是就此同意李承彥調兵入緬甸,后果會如何?卻是誰也不知道的。
他隆會如何反應?緬甸百姓會如何反應?原本的內附會不會突然之間變成吞并?
緬甸跟朝鮮和琉球不一樣。
那兩家早早的就完成內附了,大明的軍隊進入朝鮮和琉球屬于正常調防。
然而緬甸的內附流程還沒有走完,大明的軍隊進入緬甸的忌諱實在是太多。
平達格力不相信李承彥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節。
李承彥當然知道這事兒犯忌諱,哪怕是自己有皇命在身,想要說通南京軍府和黔國公府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畢竟,崇禎皇帝能指派北御林衛護著自己前來,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怎么可能再給自己調動衛所的權利!
望著沉吟的平達格力,李承彥笑道:“殿下不必糾結,縱然殿下不愿也是無妨,就憑北御林衛在此,那些蠻子也休想跨上城頭一步。”
來不及多想的平達格力干脆咬牙道:“若是小王同意天使的要求呢?”
李承彥心中一喜,面上卻是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喜色:“若是殿下同意,北御林衛在此拖住那些蠻子,孟定衛與孟艮衛入緬,兩面夾擊之下,還有那些蠻子的活路?”
平達格力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小王同意了,請天使這就派出使節?”
平達格力打算賭一把。
成了,蠻子們被殺,緬甸成功內附,你好我好大家好反正內附之后,自己這個王子就是個閑散的王世子,不會有握住兵權的機會。
敗了,前面還有個李承彥能頂缸,跟自己的牽連也不會太大。
李承彥卻是轉頭望向了趙豐,笑瞇瞇的道:“有勞趙千戶?”
趙豐點頭應道:“好!”
想要把消息從緬甸傳到云南和南京,對于錦衣衛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不同于海外的那些地方,傳遞消息麻煩的要死,緬甸和暹羅這些地方的錦衣衛簡直就是神通廣大的存在,傳遞消息不過是小事一樁。
兵圍勃固城北門的東印度公司主事人克倫而爾以及雇傭來的軍隊也通過望遠鏡看到了城頭上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