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了一塊,落胸腔里了,需要后續拍片查看碎片的位置和大小,如果顧太太感覺不出疼痛或者異常,那就沒關系,如果感覺會痛或者不舒服,那就需要通過手術將碎片取出來。”“碎片大嗎?”“根據肋骨的缺失判斷碎片有指甲蓋那么大,如果是一片,那肯定要取出來,如果它碎成好幾塊,那就問題不大。”“如果碎成好幾小塊,不痛不癢也不影響她的健康,不手術取出的話就會一直在里面?”“有這個可能,小碎片只要不痛,就沒有關系。”顧城驍點點頭,他又問道:“那我現在可以進去看她嗎?”“可以。”顧城驍向醫生道了謝之后就去看林淺了。在充滿消毒藥水的病房里,顧城驍看到林淺閉著眼睛躺在那里,他一看到她遍布傷痕的臉,他就快要窒息了。林淺正在吸氧,兩條手臂都被紗布纏著,手指上夾著檢測儀。大概是麻醉就快要消退了吧,她睡得極不安穩,儀器顯示她的心跳也很快。顧城驍輕輕走過去,坐在床邊,靠近她,他直面她臉上的那些被玻璃碎片劃傷的臉。原本她的臉白皙無暇,也不知道這些傷以后會不會留疤,她醒來自己看到應該會哭吧,孩子們看了,應該也會下懷吧。但是,無論她變成什么樣,在他的心里,永遠都是最初最美好的樣子。“淺淺……”顧城驍輕聲叫她,他都不敢觸碰她,她哪里都是傷。林淺睫毛閃動,她想睜開眼睛,卻怎么都睜不開來。“淺淺?你醒了嗎?淺淺?”顧城驍低頭,靠近她的耳邊,低聲呼喚,“淺淺,我是顧城驍,你別怕,我在你身邊,淺淺?”林淺的眼角頃刻間溢出晶瑩的淚珠來,她動了動手指,只感覺非常非常的痛。顧城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她的兩只手全都被包著,只有指甲部分露在外面,他竭盡全力壓抑著自己,小聲安撫道:“別著急,慢慢來,沒關系的,痛就不要動。”林淺眼角的眼淚溢出得更多,眼淚就像一條線,一直劃過了她的太陽穴,一直流進了頭發里。她的眼淚源源不斷,染濕了枕巾。顧城驍用手指擦了擦她的眼淚,生怕眼淚弄痛她的傷口。“別哭,別哭,一切都只是暫時的,醫生說你的身體沒有大礙,真的沒關系,累就睡一下,我一直在這里陪著你。”說著,他按住她的眼角,不讓眼淚繼續往下流,“別哭別哭,千萬別哭,好嗎?”林淺濕潤的睫毛劇烈地抖動了一瞬,然后,她終于睜開了眼睛。“痛……”這是她醒來后說的第一個字。她痛,他也痛,“你別動,也別哭。”“我……”她覺得自己臉上的皮膚有點繃,“我想看看現在的臉。”“不看了,你好好休息,胸口痛不痛?”林淺深呼吸一下,說:“不知道……感覺渾身都在痛……”顧城驍輕拍她的手背,成功地轉移了她想照鏡子這個話題,他問道:“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嗯,大燈砸下來了。”“你傻不傻,徒手去擋,你還要不要自己的手了?”“斷了嗎?”“沒有,傷到了肌肉,還有一些外傷。”“那沒事啊,如果砸到人,會出事的,換做你你也會這么做的。”“是……可我寧愿你不去擋啊……”林淺閉了閉眼睛,嘴角彎彎的,她笑著安慰他,“我沒事啦,感覺也沒那么痛了。”她笑,他也笑,顧城驍低頭輕啄她的雙唇,說:“你真勇敢,我為你驕傲。”“呵呵……”“顧南赫和方小熙剛走不久,我讓他們走的,省得被認出來引起不必要的混亂,你說是吧?”“嗯,那場地后來怎么樣了?”“放心吧,飯飯已經打來過電話了,場地一切OK,你不用擔心。”林淺往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黑了,“家里都知道嗎?你在這里,南南北北沒關系嗎?”顧城驍真是心疼死她了,“城邸那么多人在,孩子們不會有事的,淺淺,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有我會幫你分擔的,我會安排好一切,你什么都不用擔心。”“謝謝。”“傻丫頭……你沒事就好了,嚇死我了……”那一夜,在醫院,林淺睡睡醒醒,麻醉過了之后很痛苦,肋骨其實還好,躺著并沒有太大的感覺,她只覺得兩條手臂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啃似的,又痛又酸又癢,想動一下,更痛。顧城驍一夜未眠,一直在幫她按手臂,多少能幫她減輕一些痛苦。之后連續一個星期,顧城驍都拒絕任何人探病,他甚至把病房洗手間的鏡子都給拆了。直到林淺臉上的痂脫落,他才敢給她照鏡子。林淺已經好了許多,肋骨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手臂的肌肉拉傷也已經恢復,手掌上的傷口只用創口貼貼著,也在逐漸恢復。她半坐在床上,舉著鏡子看著里面的自己,“哇,這么多傷啊,毀容了。”她的臉上密密麻麻許多傷,有的已經掉了痂,膚色明顯更加鮮嫩一些,有的還沒掉,遠遠看去,好像長在臉上的小麻子。“有點恐怖耶,當下一定更恐怖,嚇壞了許多人吧?”顧城驍說:“嗯,顧南赫差點自刎謝罪。”“瞧你夸張得,對自己的弟弟下這么狠的手。”“生活總要對他下手的嘛。”這時,病房門被敲響了,“進來。”說曹操,曹操就到。顧南赫提著一籃水果和一個紙袋子,滿臉歉意地來了,“二嫂,好些了嗎?”林淺朝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他把紙袋子遞給她,“這是小熙讓我帶給你的,說是對疤痕有好處。”“謝謝,幫我謝謝她。”“好。”他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顧城驍,“二哥,呵呵……幸好二嫂沒事,不然我都不敢來見你。”顧城驍嘆了口氣,“坐吧。”顧南赫受寵若驚,又關心地看向林淺,“二嫂,家里人都很關心你,就是二哥不讓我們來看你。”林淺自嘲道:“怕嚇著你們。”顧南赫:“二哥是在意你的感受,當時那樣子,你自己看了應該會崩潰,血淋淋的,我都嚇慘了。”說到當時的情景,顧南赫至今都后怕。顧城驍站起身,拍了一下堂弟的肩膀,叮囑道:“以后找我老婆做事情,加強安保措施行嗎?至少選一個安全一點的地方。”顧南赫點頭道:“嗯,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