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你不怪我就好了
張曉麥說話的時候，林淺一句都不敢打斷，一刻都不敢分神，聽得仔仔細細的，生怕錯過母親的哪一段經歷。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
張曉麥搖搖頭，“你媽媽她……受了很多很多苦，哪是我現在一時半會兒說幾句話就能概括的。你的爸爸，林旭，讓她看遍了婚姻里面的各種丑陋，其實我們現在都不知道你媽媽到底有沒有完全恢復記憶，有關林旭的記憶。”
“什么意思？”
“她是選擇性失憶，她把你和你爸爸忘得一干二凈，三年前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卻對前夫只字未提。我們也不知道她是沒想起來，還是想起來了刻意不說，但是她知道林家。她現在的身體真的不太好，她不說，我就不敢提林旭，怕刺激了她。”
林淺說：“她記得我爸，剛還問我我爸爸是不是林旭。”
張曉麥點點頭，“這么說來，她就是刻意不提林旭，那就說明，她的心里還沒過去這個坎，可見你爸爸當年傷得她有多重了。但是林淺，這都不是你的錯，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要在自己爸媽中間為難，不管他們之間多少恩怨情仇，他們都是愛你的。”
“你的媽媽，她這三年來內心深受煎熬，她每一天都在思念你，卻苦于身體虛弱，又人海茫茫，她實在是無奈啊。林淺，剛我知道，你也正在找尋她，那么，不要再有怨恨了，你們錯過了那么多年，未來還有多少時間讓你們相聚？你們要珍惜當下啊。”
林淺深呼吸了好幾下，凌亂的思緒漸漸變得明朗起來，如果顧城驍有一天在外面有了人，還要為了那個人而離家出走，不顧一切都要拋棄她和兒子女兒，她也一定會生不如死的。
林唯一和她同歲，也就是說，媽媽在懷孕的時候，爸爸就出軌容子衿了，媽媽足足在林家過了五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其實這些事情，林淺越長大越能理解媽媽，現在聽了張曉麥的闡述，她更加想見到媽媽。
“張總……”
“叫我麥姨吧，”張曉麥打斷她，“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
“麥姨，我什么時候可以見她？”
正說著，休息室的門開了，何歆就站在門口。
從她那急促的呼吸可以看得出來，她是跑過來的，但是，她的表情告訴她們，她不太敢往前。
“淺淺？”何歆定定地看著林淺，用顫抖的聲音一聲聲發問，“淺淺？你是我的女兒淺淺？”
面對面站著，母女倆的眼淚幾乎同時滾落下來，她們哭的方式都不是歇斯底里的，而是默默垂淚。
顧城驍曾經說過，在那段“犧牲”的時光里，最不能忍的就是一想到她默默垂淚的樣子，她哭起來很美，卻也令人心碎。
此時，林淺看到何歆豆大的淚珠直接從臉頰上順淌下來，她也非常的心疼。
“淺淺，淺淺？”
幼時的記憶碎片飛快地拼湊成一幅完整的畫面，母親那溫柔好聽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叫她的，淺淺，淺淺。
“淺淺，你是不是在怪媽媽？……對不起，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
林淺大跨步地走到門口，走到何歆的面前，她說：“我是淺淺……媽媽……我是你的淺淺……”
何歆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自己的女兒，又哭又笑起來。
林淺也一樣，母女倆就在門口堵著，抱頭痛哭。
張曉麥看得熱淚盈眶，好友的激動，她是感同身受的。
走廊里有過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張曉麥趕緊提醒道：“進房間再說，不然要不了多久老金要追進來了。”
當時，林淺還不是很明白麥姨這句話的意思。
何歆拉著林淺進了房間，她上上下下地看著她，興奮不已，“淺淺，你都這么大了，媽媽印象中的你，還只是一個小小人。”
林淺也看著何歆，從此以后，她再也不會忘記自己的媽媽長什么樣了。
張曉麥打斷問道：“老金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他接了一個電話很著急地走了，工地上出了點事需要他去處理。”
“那太好了，你們可以好好聊聊，”張曉麥抹了抹眼淚，說道，“那我先出去，萬一老金突然返回，我也好通知你。”
何歆點了點頭，眼神依舊定格在林淺的臉上。
張曉麥出去了，順便帶上了門，林淺疑惑地問道：“媽媽，金先生很反對你找我嗎？”
何歆為難地點點頭，“他是擔心我的身體……曉麥都跟你說了嗎？”
“嗯，麥姨跟我說了一些你的事，媽媽，我找你，并不想打攪你的生活，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好，好，我一切都好，你呢？”
“我也很好，我結婚了，他是一個軍人，雖然工作很忙經常出差，但他很寵我，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一男一女，是龍鳳胎。”
何歆喜極而泣，笑著哭，哭著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們之間有太多的空白，太多的話堵在腦海里，反而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淺淺……”何歆忍痛問道，“林家，對你好嗎？”
“爺爺奶奶很疼我，奶奶去世十多年了，爺爺也在前年去世了，家里發生了好多好多事，不過都已經過去了，不提也罷。”
“那……你爸爸呢？”
想到麥姨的擔心，林淺也很擔心，她不清楚媽媽的病情，不過，她相信母女連心這句話，她并不覺得媽媽會受刺激，這不她自己主動問起了爸爸么。
“爸爸和她離婚了，這個女人心胸狹隘心如蛇蝎，連生病年邁的老人都不放過。爺爺得了老年癡呆癥，她偷偷地把爺爺的藥換了，還經常趁爸爸不在家虐待爺爺，要不是她背后搞鬼，爺爺肯定還能多活幾年。現在她坐牢了，法院判了十年，她的家族沒有人敢站出來幫她，就連她的親生女兒也不管她，這是她的報應。”
何歆一瞬間淚如泉涌，但她笑得很痛快，“是啊，這是報應。”
“爸爸現在一個人，他大多時候都在忙，空了會去我那兒跟兩個外孫玩一玩，爸爸說他現在什么都不求，只求兒孫們健康平安。媽媽，你也不要再想過去的事了，好嗎？”
何歆點點頭，“淺淺，你不怪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