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劉姨娘也回了院,卻見林老爺已端坐在了堂中,立時笑道,
“老爺,怎么這時回來了?可是前頭的事兒都妥當了?”
林老爺放了手里的茶碗笑道,
“這近年關了,那里就這么快完,只是這兩日沒過來看你,來你這里坐坐,我用了午飯再走!”
劉姨娘聽了忙吩咐身邊的紅鳶,
“去小廚房那邊盯著,老爺在這邊用午飯!”
紅鳶答應一聲便自去了,林老爺卻攬了劉姨娘的細腰進了內室,劉姨娘紅了臉瞪了他一眼,
“這青天白日里,做什么……”
林老爺只是摟著她坐到榻邊,卻笑著去懷里摸,不多時摸出來一個小匣子,遞給劉姨娘,打開一看卻是一疊兒銀票,見劉姨娘一臉訝然,邪笑道,
“我的乖乖,你當我要做什么,這不是年底了,見鋪子里收益好,給你添點兒零花么!”
劉姨娘知道他有意戲耍自家,眼珠子一轉,在他懷里扭了扭身子柔聲嘆了一口氣道,
“我還真當老爺能干點什么呢!哎!這陣子天寒地凍,老爺您還是保重身子為是!”
說罷,將那幽怨、難言堆了一臉,腳下一溜卻跑到另一邊坐了下來,林老爺原只是逗弄她,卻被她扭了幾下,又拿眼撇了幾下,立時感覺自家雄風受損,當下追了過去掐著腰道,
“小蹄子敢小瞧老爺!”
劉姨娘咯咯笑著躲開了,林老爺自不死心又追了過去,兩人在內室里歪纏了許久,終究是林老爺大展了雄風,劉姨娘連聲求饒告終,只是這一番肉博下來,午時已經過了大半,林老爺索性下午也不去前院了,用罷飯就摟著劉姨娘在屋里睡覺,只是這一日跟在林老爺身邊的卻是小廝八金,他自八歲起就在林老爺面前跑差,在劉姨娘這院子里,見這情形也不知多少回了,自然知道老爺是一時半會出不來了,眼看著午時已過,這肚子里還空落落的,姨娘院子里倒是備了飯菜,只是兩位主子沒用,一院子的仆婦們偷偷的用了些勢肚子,卻無人想到了這外頭候著的小廝,八金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小廝索性告了紅鳶一聲,自家往洗硯居去了。
這邊洗硯居里硯成跟硯生跟著少爺和表少爺下了學回府,兩人都各自回房攻讀不要人近前伺候,他們兩人便守在外面院子里,正湊到一起閑聊,見他來了奇道,
“這時候你這小子怎得過來了?”
八金腆臉笑道,
“午時都過了,肚子里沒貨,過來求兩位哥哥賞些吃食!”
硯成、硯生與他是同時進府,兩個跟了大少爺一個跟了老爺,卻自來都在一起,感情也好,聞言笑罵道,
“餓死你個小兔崽子!”
一邊說一邊有硯成去了后面,不多時便在那轉角處招手,八金見了,眼里一亮跟著去了,硯生笑著背后踏他一腳,看他趔趄著屁顛顛過去,自家仍立在門前候著給兩人把風也防著兩位少爺叫人,八金隨著硯成轉過了角,繞到了后頭涼亭,亭里的石桌上擺了三碟了點心并一壺茶,八金過去如餓虎撲食一般,拿了一塊酥餅便往嘴里塞,第一塊還在喉頭,第二塊已拿牙咬住,第三塊又抓在了手上,只把他噎得伸頸擼脖,白眼直翻,硯成忙提了一邊的大肚茶壺扯了嘴上的那塊把壺嘴塞了進去,
“咕咚咚……”
一氣灌了半壺才算是把喉頭里的餅給沖了下去,
“呃……”
八金伸脖打了一個嗝,又把他拿去的那塊搶了回來,左右開弓一氣兒吃,風卷殘云似的把三碟子點頭吃下去,才混了個半飽,又可憐巴巴的看著硯成,硯成搖頭道,
“沒了!就這么些了!這可是少爺賞給我們兩兄弟的,如今全進你肚里了!”
八金無奈只得提了茶壺又灌了進去,壓下了那股子饞勁,總算把肚子給糊弄過去了,吃罷便攤在桌上連連嘆氣,硯成看得好笑拿手拍他的頭道,
“你小子是餓死鬼投得胎呀,小心噎死你!”
八金摸著肚子唉唉的叫喚,
“老爺去了劉姨娘院子里,一時半會就出不來,偏今兒早上出的急,連早飯也沒吃,連著兩頓不著落,可把我餓死了!”
硯生只是笑,八金比他們哥倆小上兩歲,半大的小子正是長個兒的時候,經不起餓,見他實在可憐終是不忍心,又去小廚房里討了些過來,八金摟著肚子叫,
“我的哥哥呀!您可真是救命的菩薩!”
硯生只是笑罵道,
“你個憨貨,又不是第一次在老爺跟著當差,自家不知道揣點兒東西嗎?”
“這不是忘了嘛!這陣子老爺忙著前頭的事兒,少有去后院,那知道今兒他又去偏還點了我跟著……”
八金邊氣卻抱怨,硯生嘆道,
“說起來這劉姨娘在這府里也是得寵十幾年了,眼看著七小姐都要出嫁了,老爺還是只愛往她那院子里去!”
八金嘴里塞著餅,搖頭晃腦道,
“可不是,不忙的時候一月里總有二十日在那邊,劉姨娘生得好看,老爺自然喜歡,七小姐更好看,我看這府里……不對……這滄州城里的小姐都沒有我們家七小姐好看的!”
話說完,頭上就挨了一下,
“個小兔崽子,主人家也是你拿來隨意嚼嘴的,小姐的容貌也是你能說的!”
八金捂著腦袋很是不服氣的道,
“這話又不是我說的,是老爺自家說的,前陣子,那趙家過來提親,我聽到老爺背了人在書房里自家說的!老爺最是寵七小姐了!”
硯成聽了只是笑,
“你懂個屁,七小姐再好那也是庶出的,那比得上三小姐,那是正經的嫡出,要不然怎么能嫁了宣城崔家!那可是門好親,多年的高門!”
八金撇嘴道,
“三小姐那就是表面的風光,這女人嫁的再好,沒有嫁妝撐腰,嫁過去也得看別人家臉色吃飯!”
“嗤!三小姐的嫁妝全是夫人在置辦,我聽說把府里大庫房都差點兒搬空了!”
八金連連搖頭,
“你那才是知道個屁!三小姐那是面上看著風光,你知道老爺私下里給了七小姐多少嫁妝銀子嗎?”
硯成又笑,
“你個小崽子,不過就跟在老爺面前跑個腿傳個信兒,又不是前院里的大管事兒,老爺私下給了七小姐多少嫁妝銀子會同你說,少放屁了!”
八金急道,右手舉著三根指頭賭咒道,
“我要是胡說,罰我吃餅噎死!”
見硯成一臉狐疑便壓低了聲音湊過去道,
“那天我在老爺書房打掃,親眼見他進來數了一把銀票放到匣子,又帶著我去了劉姨娘院子里,出來的時候那匣子就不見了,一準兒是給了姨娘啦!”
“你真見了?”
“我看得真真兒的,至少是這個數……”
八金伸出手掌來,掌心向上晃了兩下,又翻了過來晃了兩晃,
“一萬?”
“嗤!十萬!”
“咝!”
硯成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老爺對七小姐可真是舍得!搖著頭道,
“老爺這也太偏心了!我們家大少爺成親也不知能不能有這個數!”
“那可不是!打小時這七小姐便是老爺的心頭寶,這府里的小姐們,雖說三小姐表面上看著風光,可私底下七小姐得了不知多少好處,背地里劉姨娘給七小姐也不知攢了多少,大少爺這邊可不同,那是娶媳婦!這滄州城里也沒見那一家娶個媳婦盡給十萬好銀的!所以我說啊!還是我們七小姐有福氣!老爺多少年的私房都給她了!”
……
兩個小廝在涼亭中八卦著主人家的家事,卻不知那對著后院的一扇窗戶微微的打開了,皂色長衫自窗前一晃而過。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