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娘子,國債我等也有耳聞,但從未見過,到底何為國債?”一個官員站起來問。
國債這個詞從當初拆分華夏錢莊之時陳旭便提出來了,但這么多年從未實施過,因此文武百官大約也知道這個新詞語,但幾乎所有人都不明白國債到底是什么東西。
“不錯,還請范娘子解釋一下國債,免得我等聽不懂?”另有官員虛心求教。
“國債其實算是一種定額定時的存單,有明確的專業用途,有期限限制無法隨時支取,比如這次的國債期限就是三年,三年之內這筆錢無法從錢莊取出來,而為了鼓勵民間踴躍購買,因此需要提高存款利率,這次的國債利率侯爺暫定為百分之五,也就是說朝廷發行這五億專項國債,三年之后持有國債的民眾可以到錢莊兌換實物錢幣,而支付的這百分之五的利息需要朝廷承擔,相當于朝廷用百分之五的利息向民間借貸了這五億錢……”
“原來如此!”聽完范采盈的解釋之后文武百官全都了然的點頭。
“因為此項計劃規模浩大,籌款數量巨大,作為大秦的金融主力,華夏錢莊也有義不容辭的責任為大秦的各項建設提供支持和保障,因此華夏錢莊愿意免費承擔這五億國債的發行和募集,民間認購的差額也將由華夏錢莊用自身的資金予以補足,以保證這項工程能夠順利完成……”
“范娘子,某尚有疑問?”一個財政署官員站出來。
“田大人請問?”范采盈福身著行禮,財政署的官員與華夏錢莊來往最密切,上到三品署丞下到六七八品的官員幾乎都認識,這個田大人就是財政署非常精明的一個家伙。
“華夏錢莊以自身的存款作為抵押發行五億兌票然后作為工程款支付給承包商,這五億錢朝廷幾乎一錢都沒出,那是不是表示這五億錢的投資是華夏錢莊承擔,作為商業錢莊,華夏錢莊不僅無利可圖,反而要損失這五億錢,這豈不是令人生疑?”
財政署的官員說完之后,朝堂之上片刻的沉默之后很快便響起嗡嗡的低聲議論聲,這滿朝文武幾乎都算是絕頂聰明的一批人,這些年也接觸到不少的新的金融知識,想想也大概都能明白其中道理。
“田大人說得不錯,某還有另一個疑問?”又一個戶部官員站起來拱手,“方才第二個籌資方案是發行國債,這筆錢款的利息的確要由朝廷支出,但發行費用定然不菲,華夏錢莊也愿意承擔這筆費用甚至是補足余額,這份大義也的確值得本官欽佩,但綜合田大人的說法,在十億的籌款當中,華夏錢莊不僅沒有任何利益,平白抵押白銀和存款出五億兌票,再承擔國債發行費用甚至補足國債余額,所有的開銷和損失加起來絕對超過五億錢,還請范娘子或者侯爺解釋一下如何會這樣做?”
陳旭臉色平靜的準備站起來解釋,范采盈卻搶先一步開口,臉色卻有些莫名凄苦:“兩位大人的疑問也曾經是小婦人的疑問,當初我問侯爺為何要這樣做,侯爺說朝廷眼下拿不出這五億錢來,只能由我們華夏錢莊先行墊付,等朝廷什么時候有錢了就什么時候還……”
“嘩”
“原來竟然是這樣……”
朝堂之上頓時一陣嘩然,文武百官皆都滿臉驚訝的看著陳旭。
在文武官員的不解和切切私語之中,范采盈眼圈發紅的繼續說:“本來按照侯爺的想法是這四十億投資全部依靠發行國債籌集,但三期分解下來第一期十億規模如若要全部籌集完畢,不光時間可能會拖一年兩年才能完成,而且即便是全部籌集完成也會將民間流通的資金幾乎全部抽空,我大秦眼下本來就缺錢,這樣做的后果就是其他行業和民生發展都會被拖累,因此婦人便勸說侯爺采用一半增發兌票一半采用國債的方式籌集……”
“田大人在財政署主政,應該知道朝廷財政的收支情況以及民間資金的流通情況,少府負責鑄幣發行,因此少府令也知道小婦人所說無誤,如果全靠發行國債,決然無法推動侯爺這個計劃全面實行。但若是這個計劃獲得成功,則我大秦的經濟將會再次突飛猛進的發展,未來十年二十年都將長盛不衰,因此侯爺便說那就采用增發一部分兌票解決,而即便是這五億兌票朝廷短期內也決然無法兌付,因此只能采用變通方法獲得,華夏錢莊雖然是商業錢莊,但也是侯爺一手創辦出來的,華夏錢莊的宗旨也是為大秦的繁榮發展服務,并非純粹為了漁利,因此侯爺愿意承擔這筆資金的兌付壓力……”
“陛下!”范采盈跪地拜伏。
“這冊奏章其實并非侯爺遺落在婦人房間,而是婦人偷偷藏下來的,而且還擅自做主做了一些修改……”
“嘩”朝堂又是一陣更加劇烈的騷動,驚呼之聲此起彼伏,不光蒙毅馮去疾兩人忍不住側目,就連陳旭都霍然站了起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份奏書竟然是范采盈偷偷拿走的,那么今天來朝堂,肯定也是她早已打算好的。
一個低賤的侍妾竟然敢修改朝堂奏書,這已經不能用大膽來形容了,這是犯上作亂的死罪。
“你為何要這么做?”陳旭聲音冰寒的問。
“侯爺恕罪,容妾說完,自求一死謝罪!”范采盈伏地再次對著陳旭磕頭,然后抬起一張令所有男人都為之心動和側目的嬌媚容顏,一雙美目略有哀傷的開口,“侯爺身為左相,一言一行皆都為朝廷和民生殫盡竭慮,從未求過任何回報,但妾替侯爺掌管華夏錢莊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侯爺就這樣把自己辛苦掙來的錢財投入本該由朝廷開支的工程之中,侯爺可以無私,但婦人做不到,因此這些投入如若朝廷無法歸還,罪婦希望陛下給予華夏錢莊足夠的回報!”
“范采盈,你在說什么?私藏奏書,修改內容,擅闖朝堂,欺君罔上,此乃死罪……”陳旭大怒。
“太師稍安勿躁!”陳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始皇帝打斷,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怒容反而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高坐龍椅俯視跪在地上的范采盈,“朕至登基稱王以來,這朝堂之上只來過三位女人,第一個就是當初的巴清氏,第二就是朕的青寧公主,第三個就是你!”
“巴清氏當初捐助巨款助朕修筑西北關城抵抗匈奴和東胡,又獻朕萬斤水銀修建陵寢,但返回巴郡之后不久便去世,朕念其功勞,在巴郡大江側畔修建懷清臺,以示其榮。青寧公主當初因為趙柘禍亂后宮挺身而出,當朝指證趙高父子謀逆之舉,也有功于朕。今日你私闖朝堂,隱匿太師奏書并且還擅自修改,不過你放心,朕不會怪罪與你,朕只是好奇,你區區一個婦人,為何敢如此大膽?如若你說的好,朕從中作保,太師回府也不能責罰于你!”
“罪婦多謝陛下!”范采盈磕頭之時瞬間眼淚漣漣,有若梨花帶雨一般泣訴,“陛下有所不知,侯爺自從開始設想這個亙古未有的計劃以來,這月余幾乎天天吃睡不寧,每日散朝回府都把自己關在書房整理書稿謄寫奏章熬到深夜,婦既為侍妾,敬重之余也心中痛惜,不想侯爺如此耗費心力的成果卻因為無法籌集到足夠的資金然付諸東流,世間都傳侯爺乃是仙家弟子,但婦日日服侍侯爺,卻知侯爺也是凡俗之身,連續熬夜辛苦寢睡不寧,身體日漸消瘦,但婦人和幾位侯妃卻又無能為力,婦自忖懂一些錢財和金融之術,偶爾也能幫侯爺出出主意,因此也詳細看過這份奏書,既被侯爺不計回報的仁德大義感召,又對這種舍財之心感到痛惜……”
“華夏錢莊在侯爺的操持下,在陛下和朝堂各位大人的關心支持下的確發展勢頭良好,這些年也賺取了無數錢財,但侯爺和華夏錢莊的付出和開銷也不計其數,如若這五億錢全部由華夏錢莊墊付也并無不可,但由此會讓華夏錢莊元氣大傷,而且這還只是首期工程,接下來的二期募集資金超過十億,三期資金將近二十億,光靠發行國債朝廷可能依舊無法支持,最后或許還需要再次增發兌票,罪婦不知道華夏錢莊能不能支持如此大的墊付資金和開銷……”
“若是華夏錢莊無法承兌這些兌票導致破產,則影響的不僅是朝廷信譽,而且還會導致民間金融崩潰而動蕩不安……”
“陛下,罪婦不忍看著侯爺辛苦打造的華夏錢莊倒閉,更不愿意讓侯爺辛苦操勞卻還要承擔如此大的壓力和代價,婦因此隱匿奏書私闖朝堂,就是希望陛下能夠體恤我家侯爺,給予華夏錢莊足夠的補償作為回報……”
范采盈略帶抽泣的聲音在朝堂之上回蕩,滿朝文武皆都聽的入神發呆,始皇帝高坐龍椅捻須細聽,臉色雖然依舊平靜但卻明顯情緒不寧。
“原來左相是打算讓華夏錢莊墊付五億資金去推動首期工程的開工……”安靜的朝堂上,一個財政署的官員喃喃的開口。
“我等方才言語不敬,還請范娘子勿要怪罪!”田姓官員臉色羞赫的對著跪在地上的范采盈拱手。
“陛下,范娘子方才所說臣以為切合情理,少府和財政署每年的收入加起來也不過十億,的確無法支撐十億國債的發行,增發兌票是最好的方法,但增發兌票的確會給華夏錢莊造成極大的兌付壓力,在朝廷短期內無法歸還的前提下,臣覺得朝廷應給給予華夏錢莊足夠的支持和補償!”少府令趙威站起來說。
“補償……但朝廷又該從何處補償?”另有官員忍不住低聲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