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沙河縣委三樓的辦公室內,月底慣例的縣委常委會正在召開。
主持縣委常委會的,自然是縣委書記馬波濤了。
坐在居中位置的馬波濤,看著橢圓形桌子兩邊各人捉摸不透的神情,心里就有些不安。
他的不安的源頭,自然是左手邊那個不茍言笑的李守義縣長了。
周末的時候,曾經的縣委常委,現在整個黔州省最為風光的正處級干部——李青云,突然來到了沙河縣和老朋友相會。
這件事情,自然是逃不過馬波濤的耳目。
雖然他沒有主動給李青云打電話,但是對方的一舉一動,他是一直有所關注的。
在沙河縣,李青云先是在周五晚上,和開發區的老部下苗可欣、蔣志偉等人一起吃了個飯,然后在周六的時候就興致沖沖和苗可欣一起去了縣郊某個地方釣魚。
最后,星期天上午,這位省里的新貴才回了秦陽市。
可以說,在此期間,李青云除了和苗可欣接觸比較多之外,并沒有和沙河縣的任何人有過什么接觸。
包括他的老領導,一手將其發掘出來的縣長李守義。
可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李青云那雙睿智、明亮的眼睛,馬波濤這心里就總有些不得意。
回想起前兩天順安市委副書記韓順德給自己打電話時,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這段時間一定要低調等等事情,馬波濤就更加煩躁了。
順安市那邊,省委巡視組已經進駐了快三個月的時間了。
雖然暫時還沒有什么大的動作,但是對韓副書記的一舉一動,自然起到了很大的牽動作用。
馬波濤雖然并不是韓副書記圈子里的核心干部,但是一些情況,他也是知道的。
韓副書記因為擔心被巡視組抓到破綻,將兄弟安排去了塬北縣,而后將寶貝兒子又安放到了自己的沙河縣,不敢讓他們在順安市里晃蕩。
這兩三個月以來,順安市的建筑行業似乎重新煥發了青春,一舉談攏了好幾哥項目,這其中就有韓副書記的“功勞”。
應該說韓順德這個人還是比較識時務的,知道在巡視組的眼皮子底下一定要恪守本分,不能有任何逾越。
但是,他將兄弟、兒子打法去下面縣區廝混的這些做法,卻讓馬波濤十分難受。
理由有兩點。
第一,就是馬波濤自己也有兒子,這塬北縣雖然自己已經不再任了,但是這沙河縣的經濟發展同樣不錯,搞搞建筑行業,利潤空間還是很大的。
可現在韓二公子來了之后,他兒子就只能退位讓賢,將大好的沙河縣的建筑市場,讓給了對方。
最關鍵的是,這個韓二公子還是個做事情不留余地的人。
這家伙來了沙河縣之后,直接將縣里的建筑市場全都霸占了,只留了一些殘羹冷炙留給自己的寶貝兒子。
馬波濤一開始是真的咽不下這口氣,最后還是他老婆好說歹說把他給勸住了……
至于第二點,就更顯而易見了。
這韓二公子來到沙河縣之后,韓副書記就直接一個電話call了過來,給了馬波濤一些“指示”,要他多照顧著自家二小子。
他這一出聲,馬波濤哪敢不依,只能是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正因為有這兩兩條因素,因此這段時間馬波濤對韓二公子的“生意”,基本上就是一個態度——放任不管。
就算下面人有一些情況反應過來,他也是全都壓了下來。
長此以往,大家自然就都有數了,這馬書記就是韓二公子的“后臺”。
于是向馬波濤反應情況的人,也就漸漸少了。
大家不知道的是,在內心深處,馬波濤是對這位韓二公子有所怨恨的,只是沒辦法表現出來而已。
然而最近這些天,事情漸漸開始往馬波濤擔心的方向發展了。
之前他就聽說過韓二公子在“小額貸款公司”方面,有所涉獵,好像還牽涉挺深的,擔著兩三家公司的“法人”。
最近縣里一直有風聲傳出,說是一些“小額貸款公司”不規矩,對一些欠款人動用了“武力”。
這聲風聲能夠傳到馬波濤這兒,以他多年的經驗,自然是感覺到了一些危機。
在一一排除了身邊可能的“炸雷”之后,馬波濤最后就認定了李守義。
毫無疑問,整個沙河縣,唯一能夠在這件事情上給自己這個一把手施壓的,也就是李守義了。
馬波濤現在暗自嘀咕的是,李青云周末來沙河縣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和這位李縣長通過氣呢?
從表面情況上來看,當然是沒有的。
畢竟李青云來到沙河縣之后,其行蹤馬波濤都是掌握得清清楚楚的。
但是暗地里,這小子就沒有給李守義打過電話,說過些什么?
他這一次來沙河縣,真的只是見見老朋友,釣釣魚這么簡單?
左思右想之下,馬波濤總覺得是不得其法。
就在他暗暗搖了搖頭,準備拋開這些雜亂你的思緒時,剛剛給縣委常委會匯報了一下節前安全工作準備的縣委常委、政法書記肖建國就開聲了。
“馬書記,我要說的就這么多。您看……”
馬波濤聞言就立刻醒轉了過來,他輕輕點了點頭,表態道:“剛剛建國書記講的很好,大家還有什么補充的沒有?”
看著下首的幾個常委緩緩搖頭,馬波濤就輕輕松了口氣。
他剛準備就著肖建國的話題稍微講幾句,然后進入下一個議題的時候,旁邊的陸峰就先開聲了。
陸峰看了一眼肖建國,淡淡道:“建國書記,你對政法工作的了解,那自然是很深刻的。不過,據我所知,咱們沙河縣的治安情況,最近可是不太樂觀啊!這勞動節就快到了,公安部門的同志,還是要多盡點心力才是!”
肖建國并不知道陸峰、王仲謀周末的時候和李青云見過面,更不知道李青云和這兩位有過什么交流。
此時見一向和自己不大對付的陸書記突然發難,他的心里就是一咯噔,心說:“陸書記這又是要出什么幺蛾子了?這人嘴皮子可利索,自己可得小心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