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晚飯時間。
迅速解決了晚餐,在返回辦公室的途中,陸舟順便給學姐打了個電話,將那批設備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了陸舟的陳述之后,陳玉珊嘆了口氣說。
“這種事情你應該打電話給我,那價格明顯開便宜了。”
陸舟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后來我也想到了,不過改口也來不及了。”
陳玉珊無語道:“這有什么來不及的,做企業還需要講什么面子?覺得報價低了再改一個不就得了。”
陸舟:“呃,這樣還是不太好吧,我都已經答應了。”
陳玉珊:“好吧,你要是覺得面子過不去,我們也可以換個方法。”
陸舟:“什么方法?”
嘴角勾起了一抹壞笑,陳玉珊繼續說道。
“一百萬只是整機安裝費,后續更新系統的服務費咱們還沒談呢。”
陸舟哭笑不得道:“……你這捋羊毛也別捋地太過分了。”
說實話,雖然很不爽沈機來的兩個領導,但他心里還是希望國產機床能夠在國際市場上擁有一席之地的。
即便他在這個領域算是個一竅不通的外行,但產研這兩個字永遠都是分不了家的冤家,哪一個個子矮了,另一個都討不到好。
以后他想造對撞機,想造外層空間實驗室,想研究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高科技項目,終歸是離不開國家工業底蘊的支撐。如果什么都靠進口的話,那搞到最后全都給別人打白工了……
“你到還心疼他們起來了,”陳玉珊數落道,“我和你講,要是你真操那個閑心,就更不應該把價格定這么低!落后就該多交點學費,知道疼了才會往前走。不心疼現在交的學費,就永遠不會想著做研發,就永遠不會想著對技術人員好一點。你看有哪個高科技企業是靠吃補貼慣出來的?真正擁有市場競爭力的企業,都是被專利費給疼出來的!”
被陳玉珊這么一說,陸舟覺得也有點道理,想了一會兒點頭道。
“這事兒我不太想管,那就按你說的來吧。”
陳玉珊:“本來就應該交給我來辦!”
一說到工作上的事情,陳玉珊就像是換了個人似得,無論說話還是做事兒,都是不同于以往的雷厲風行。
不過對于陸舟來說,能看到她與平時不同的一面到也挺新鮮的。
晚上趁著沒人的時候返回了一趟研究院的倉庫,陸舟將小艾編寫的數控系統安裝到了另一臺機床內。再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他去操心了,這事情該怎么辦具體會由星空科技那邊去負責。
次日,科工局的人過來了一趟,將那臺放在倉庫里的機床裝上了車。
路過那輛卡車的時候,陸舟恰好看到了楊忠全,于是笑著打了聲招呼。
“喲,楊工,等著開飯?”
想到自己先前說的那些話,楊忠全頓時老臉一紅,自知理虧地轉頭溜走了。
旁邊的吳書記賠笑道。
“這個……機床太貴了,一臺得上千萬呢,吃不起,吃不起啊。”
陸舟笑了笑也不說話,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航天發射場還在審批中,有科工局那邊擔保,問題應該不大。至于航天飛機制造基地,一個星期前就已經批了下來,施工單位的設備已經陸續開進了工地,開始在被圈起的空地上反復耕耘著。
中標的施工單位是一家金陵本地的工程企業,有軍事工程項目的施工資質,在兼顧安全性與保密性的條件下,完成這種裝配工廠的施工應該是沒什么問題。
工程進度有專業人士盯著,陸舟也就沒在這上面太過操心,而是繼續專注在質量間隙問題上的研究。
根據先前他和羅師兄討論得出的結果,目前來看找到那個質量m的粒子最靠譜的辦法,便是引入量子楊米爾斯場的概念。
這要求在經典意義下,以光速傳播的場沒有質量,而量子的粒子則有正的質量,即必須存在正數,使得任意激發態的能量必須不小于,從而保證核力是相互作用很強的短程力。
通過郵件,陸舟分別和費弗曼教授還有威滕教授交流了自己的想法,得到的建議也是幾乎迥異。
站在威滕的角度,他認為通過尋求量子楊米爾斯場來解決質量間隙問題的方法并不是一條可靠的途徑,從M理論出發還有一條更可靠的方法能夠解釋質量間隙的存在。
然而問題在于,不管是M理論還是弦論,即便物理學界已經找到了一些間接證據,但并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這種闡述宇宙本質的理論。站在嚴謹的角度,用一個更強的猜想去證明另一個猜想,這種行為顯然是不靠譜的。
而與威滕不同的是,費弗曼教授倒是很看好陸舟提出的量子楊米爾斯場的方法,并且在郵件的末尾處如是寫道。
“當傳統的方法無法解決新的問題時,最好的方法便是創造新的方法,去適應這個不斷變化的世界,以及不斷變化的科學。通過創造一個對應于上述經典作用量的量子場,來解決這個時空流形上的標量場所不能描述的問題,我認為這個方法很有意思,至少值得一試。”
“如果不是我現在正因為自己的課題忙的不可開交,說不準我會迫不及待地買張機票飛過去和你一起研究這個問題。”
除了和費弗曼教授還有威滕教授通過郵件交流之外,陸舟現在唯一的搭檔大概只有羅師兄一個人。
說起來挺慚愧的,雖然高等研究院成立了這么久,但真正的大牛卻不多。計算材料研究所到還好,無論是科研成果轉化率還是學術水平都堪稱國內頂尖、世界一流。
但物理、數學兩個理論學科的研究所……
基本上是靠陸舟自己的名氣撐著。
只能說,無論是人才還是學術氛圍的培養,都需要時間。
物理研究所。
所長的辦公室。
找不到解決問題的靈感時,陸舟日常來這里串門,準備和羅師兄交換一下這段時間各自在研究中的新發現。
看到陸舟走進了辦公室,正盯著電腦的羅文軒抬了下頭問道。
“你的量子楊米爾斯場有頭緒了嗎?”
“還差一點,不過我感覺我距離答案已經很近了,可能只隔著一層窗戶紙……當然,也有可能是一層磨砂玻璃,”輕車熟路地走到了飲水機旁邊,陸舟隨手取過一支速溶咖啡,給自己沖了一杯,“你呢?”
羅文軒表情苦悶地搖了搖頭。
“我感覺我還隔著一堵墻。”
陸舟:“多想想總會想出來的……對了,你在干什么?”
羅文軒:“日常檢索Arxiv上的論文,看看有沒有什么有意思的想法。你不知道,自從你上次的那場報告會結束之后,這兩個多月里關于楊米爾斯方程的論文數量簡直是指數式的上漲,不過論文的平均水準也是呈指數式的下滑。”
陸舟笑了笑說:“可以理解,畢竟大家憋得太久了。”
羅文軒嘆了口氣說:“是啊,畢竟這是本世紀最難解決的難題。”
喝了一口咖啡,陸舟用閑聊的口吻說道:“那也未必,在我看來黎曼猜想反而更難一些。至少這幾十年來,學術界在楊米爾斯方程的問題上并非毫無進展,但關于黎曼猜想的研究則是像無頭蒼蠅一樣,一點頭緒都找不到。”
“站在一個數學家的立場對嗎?”羅文軒聳了聳肩,語氣頗為無奈地說道,“不過不管誰更難,我覺得只要沒解決出來的,對我來說其實沒什么兩樣。”
一邊說著,他的食指敲擊著鼠標。
然而就在這時候,盯著電腦屏幕的他,忽然明顯地愣了下。
注意到了羅師兄臉上的表情,端著咖啡的陸舟隨口問了句。
“怎么了?”
從電腦屏幕上挪開了視線,羅文軒一臉古怪地抬頭看向了陸舟,語氣復雜地說道。
“質量間隙的問題……好像被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