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來的總是突然。
在公安部與總參謀部的聯合行動之下,多個潛伏在華國境內的間諜組織被連根拔起,共截獲67項尚未發送的情報文件,追查已泄密情報兩百余條。
根據涉案人員招供的名單和破譯諜報文件截獲的線索,從高層到基層幾乎所有犯罪人員全部抓獲歸案,涉事官員也是紛紛應聲落馬。
和其他罪名不同的是,叛國永遠是敏感度最高的一道高壓線,在這條紅線的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妥協的余地。
與此同時,遠在太平洋對岸的CIA本部,也被動地卷入到了這場席卷整個華國的雷霆行動中,鬧得一陣雞飛狗跳。
這場針對在別國在華情報人員的抓捕行動,無論是發動的時間還是出手之迅速,都出乎了CIA情報專家和高層決策者們的預料。
他們不是沒有考慮過泄密的可能,也不是沒有做好危機應急預案,只是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這張大網根本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套在了他們的脖子上,甚至到了當這張大網開始收緊時候,他們根本還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
他們現在甚至無法確定,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收到的那些情報,到底是線下發來的,還是華國的總參謀部故意給他們看得。
無論如何,這場慘敗從開始,便已經注定了他們的敗局。
這場而這其中造成的損失,幾乎超過了過去十年來CIA在境外活動蒙受損失的總和,甚至可以媲美當年他們在豬灣遭遇的那場滑鐵盧。
而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甚至知道現在他們都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這么大的簍子,居然直接把他們花了十幾年在華國部署情報網整個給裝進去了。
總之,不管怎么說,事情已經發生了,總得有人為此負責。
據說就在事發當晚,總統在白宮府內大發雷霆,暴跳如雷地把中情局局長臭罵了一頓,并將調查取證的工作直接扔給了他們的老對頭FBI。
到了FBI的手上,他們的日子就沒那么好過了。
除了緊急撤回那些還沒有被抓住的、部署在亞太地區的情報人員之外,一場大清洗也在中情局的內部展開。
先是中情局局長引咎辭職,再然后是超過二十名高級別官員被暫停職務,由FBI負責看押并進行調查。
然而誰也不會想到,根本不是因為什么叛徒。
暴露他們那些情報人員信息和行蹤的也根本不是什么內鬼,只是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在它的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更不要說只是區區幾個間諜了……
就在北美在亞太地區的情報系統幾近陷入癱瘓的時候,導致這一系列連鎖反應的真正“幕后黑手”——陸院士,此刻還是毫不知情。
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那件發明,居然干成了這么牛逼的事情。
寫信要走那個小盒子的是長安街,明目上說的是拿去研究,同時幫他解決保密專利的事情。然而陸舟估計不會想到,他做出來的那個小玩具前腳剛送到長安街,后腳就被從事反間諜工作的國安局給借去一用了……
不過,對于他一名學者而言,確實也沒必要知道那么多。
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反而是一種負擔,不告訴他未嘗不是出于保護的目的。
至少五十年內,關于這場行動背后的故事,都會作為絕密文件封存在檔案庫中,除了下達命令和具體實施命令的相關人員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場雷霆行動背后的真相。
畢竟以CIA狹窄的心胸和記仇的尿性,要是知道了這是誰干的,只怕把飛機開陸舟家里的心思都得有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就算沒有這些事情,有些人也未必就希望陸舟活著……
在安全領域,量子計算機已經展現出了其恐怖的力量。
雖然尚且沒多少人知道,這場恐將改變整個亞太地區戰略平衡的驚變是由它導致的,但因為前段時間中央一直在吹風的緣故,各大相關研究單位還是在主動或者被動地研究著關于克制量子計算機技術的加密算法。
華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
作為華國信息安全領域最頂尖的研究機構,一群光看發量便不難猜出他們強者身份的大牛們,正坐在會議桌前討論著。
前段時間他們接到了來自長安街的命令。
據可靠消息,美國五角大樓正在研究將量子計算機技術應用于情報收集,上京方面希望他們能夠開發一款加密算法,以應對1000量子比特以上的量子計算機發起的網絡攻擊。
事實上這個要求聽起來很奇怪,因為現在最高的量子計算機技術都只做到了100量子比特而已,無論再怎么說考慮1000以上量子比特的情況都有些過于杞人憂天了。
但無論怎么說,從中央的重視程度和劃撥的經費來看,這個任務都不像是在開玩笑。幾乎半個密碼學領域的大牛都被聚集到了這間不到五十平米的會議室里,而且每一個人在進來之前都簽了保密協議……
“今天已經是第五次會議了,”環視了一眼會議桌前的眾人,薛錦輝院士表情嚴肅地繼續說道,“希望大家能夠集思廣益,提出一些有建設性的意見。”
這位薛錦輝院士的來頭不小,不但在華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擔任副所長一職,更是曾經參與過孿生場量子密鑰分發(QKD)協議的開發。
而這個QKD協議,也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由華國的科研團隊獨立開發完成的量子加密算法。也正是因此,他才會被選中作為整個項目的學術帶頭人。
會議室里傳開了議論的聲音。
在座的密碼學界的大牛們面面相覷,用眼神交換著心中的頭疼與無奈。
正如薛院士所說的那樣,這已經是第五次會議了,然而除了那些老生常談的東西之外,他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么東西可以交流的。
1000量子比特的量子計算機發動的網絡攻擊……
被這種“外星人級別”的力量給盯上,還是干脆躺下比較好。這其中的技術代差,已經不是靠幾次會議就能解決的了的問題。
除了放棄抵抗之外,他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次一密”這種低效率的通訊手段,或者是退回“書信往來”的時代才能真正意義上的對抗這種破解手段了。
“LWE方案效率太低,Soliloquy方案又不夠安全,量子通訊條件又太苛刻,點對點通訊倒沒問題,百公里以上的距離直接可以排除在外,除非咱們能給每個人都配臺墨子號衛星發鑰匙……嘶,這領導還真是給咱們出了個難題。”
抖了抖夾在指頭上的香煙,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頭吸了一口,臉上的皺紋擠在了一起。
坐在他旁邊的另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似乎是受不了這個煙味兒,不過倒也沒說什么,只是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
“要是能把陸院士搞到咱們項目組里頭就好了。密碼學這種東西,果然還是數學家的專長。”
這句話剛剛落下,不少人都將視線下意識地投向了坐在桌角的王詩成院士。
被這么多人看著,差點開始打瞌睡的王詩成院士一臉懵逼,睜了下眼睛說道。
“你們看著我干什么?”
坐在他旁邊的一名院士咳嗽了一聲說道。
“這不是指望你們燕大數學中心出出主意么。”
“別找我,”王詩成擺了下手,“這玩意兒已經不是數學的范疇了,你們該去找研究物理的。”
聽到這位華國數學界的大牛級人物都這么說了,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苦笑的表情。尤其是薛院士,笑容苦澀之余還有些尷尬。
坐在他旁邊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一位青年教授忽然開口了。
“說起來,陸院士現在主要在負責IMCRC那邊的工作吧?好像在研究什么……舟粒子?”
坐在對面的教授點了點頭。
“Z粒子,我聽說過了。那篇論文我還專門看過好幾遍,那個Z粒子的特性有點意思,一會兒存在一會兒又不存在。不存在的時候在高維空間的其他軸上你看不見,存在的時候也只露出一條尾巴……誒,你說,有沒有可能把這個Z粒子給用在通訊上?”
“不太懂……不過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有那么點意思,要不我們咨詢下陸院士?”
話題發展到這里,已經完全跑題了。
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開始變得熱鬧的會議桌,薛院士看著停下交談的諸位學者們,開口說道。
“好了,別動不動就想到陸院士那邊去,中央肯定是信任我們的能力,才將這個任務交到我們的手上。至于陸院士,他有他的事情要處理,我們不可能什么都依賴他去做。”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還有,咱們討論的不是通訊手段,而是怎么給咱們的信息加上一把鎖,別跑題了!”
帶歪的話題,被這位薛院士三言兩語又給掰了回來。
然而令人尷尬的是,話題回到了正軌之后,整個會議室卻是重新陷入了最初的沉默,一個開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打破了會議室內的尷尬。
像是得救了似的,薛院士連忙開口說道。
“請進。”
門推開了。
只見他那位年輕的助理,手中正抱著一疊文件,動作匆忙地快步走了進來,
看著送到自己面前的文件,薛院士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
“這是?”
“中央那邊傳來了最新消息……”
看著薛院士臉上詢問的表情,那位年輕的助理咽了口唾沫,神色有些尷尬的說道,“量子加密算法的項目……被取消了。”
原本沉默的會議室。
一瞬間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