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地面指揮中心。
此時此刻正黑壓壓的站著一群人。
這其中有科工局的一把手李局長，有金陵高等研究院航天研究所的所長候光，還有航天集團的總工程師袁煥民院士，也有剛剛從上京那邊趕過來的陸舟……
以及，一位身份特殊的老人。
在這個關乎著航天事業，乃至共.和國未來的重要時刻，幾乎所有月球軌道施工委員會的高層，都出現在了這里。
控制室正前方的落地大屏幕上，匯聚著一雙雙寫滿期盼與種種復雜感情的視線，就好似緊閉著的產房大門一樣。
只不過，在它背后孕育著的不是嬰兒。
而是一種名為希望的東西。
“如果失敗了也不要緊，我們還可以慢慢嘗試。”
聽到從旁邊傳來的聲音，陸舟輕輕搖了搖頭。
“不可能失敗。”
不只是全國人民都在等待著結果，全世界的視線都聚集在這里。
他甚至可以打賭，像是BBC和CNN這些的媒體，肯定都已經寫好了兩份新聞稿。其中一份對應著成功的結果，而另一份則對應著失敗的情況。
究竟哪一份新聞稿會在明天的頭條上登報，完全取決于他們今天的結果。
聽到陸舟自信的發言，老人笑了笑，點了下頭。
“能一次成功自然是最好，我這邊也只是和你交個底。航天是百年大業，造福的是未來。這場關于未來的馬拉松，我們贏得起，也賠得起。”
“不過說起來，在月球上建城市……真的可行嗎？”
一聽到這句話，陸舟立刻明白了老人此刻心中的想法。
顯然，那個名字叫《我們》的慶典節目，或者是感染到了全場的觀眾，把他的情緒也給帶動了。
對于這個問題，陸舟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約莫過了半分鐘左右，他才開口答道。
“從現實的角度來講有這個需要，從技術的角度來講存在困難，但也不是完全沒希望。”
事實上，月球并非是一個完美的殖民地候選，過低的重力，較大的溫差，沒有大氣層和磁場的保護。然而在目前來看，卻是地球文明最有希望先達到，并從對其的開發中獲益的新大陸。
它的存在就像是大西洋上的特塞拉島，雖然面積不大，物產也并不豐富，但卻成為了文藝復興時期從歐洲前往新大陸的跳板。
隨著可控聚變技術的突破，地球文明已經進入到了航天時代初期的后半葉，拿到了前往遙遠世界的門票。然而想要前往更遙遠的地方，地球文明同樣也需要一個跳板。
顯然，月球便擁有著這樣的潛力。
那里簡直就是一座天然的“港灣”，以及試驗田。
如果他們能夠克服惡劣的月球環境，到更遠一點的地方去，應該也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似乎是從陸舟這里得到了符合期望的答案，老人點了下頭，雙手背在了身后。
“那我就放心了……說起來，還有多久開始？”
陸舟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回答道。
“已經要開始了！”
正說話間，時針已經走到了正點。
指揮室內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們，就像是一顆顆上緊了發條的齒輪，井然有序地忙碌了起來。
各單位很快完成了對設備的最后檢查，隨著一切正常的應答從月球傳來，地面指揮中心的指揮員終于發出了“開始裝填”的指令。
隨著這聲指令的下達，遠在30多萬公里之外的月球上，一座形狀如同子彈頭的實驗用貨運艙，在月面科考站工作人員的努力下，裝上了發射軌道。
整個貨艙總重量六噸，內部裝滿了從月球上采集到的月壤巖石、種植單元收獲的太空作物與種子、以及Dr111活性物質等等生物學研究樣品。
若是通過原先的方法將這些貨物帶回地球，每公斤的成本至少在二十萬元以上。
而如果能夠通過幾乎零成本的超導磁軌，代替化學推進器驅動的返回艙，將貨物直接從月球表面準確發射到地月轉移軌道上，再由沿著特定軌道做往返運動的鵲橋號將這些貨物收集并集中拉回，每公斤貨物的成本甚至可以被壓縮到兩千元以下。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實上卻就是如此。
如果這項工程能夠實現的，至少每公斤價值在千元以上的鏑、鋱、以及每公斤萬元以上的鈧族稀礦物——這些關乎著高科技產業命門的戰略資源，都可以從月球上獲取。
如果這項工程能夠實現，這毫無疑問將成為航天史上里程碑的一刻。
現在，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就緒。
一切箭在弦上！
隨著落地大屏幕上的綠燈次第亮起，站在指揮室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捏緊了雙拳，等待著那決定命運的倒數聲響起。
“十。”
“九。”
“八。”
“三。”
“二。”
“一。”
“零。”
“發射！”
那鏗鏘有力的聲音，如同發令槍的槍響。
一秒鐘的延遲之后，遠在三十萬公里之外的月球大地之下，輕微的震顫聲陡然響起，順著那牢固的月壤巖石，爬上了站在發射軌道旁宇航員們的靴底。
蓄積已久的電能在一瞬間被釋放，在真空鈦合金管道內匯聚成了猶如實體般的電漿，裹挾著恐怖的推力，推動著那枚銀色的“子彈”向前。
一瞬間，那抹白芒仿佛刺破了空間，扭曲了光線！
數十公里長的軌道，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被瞬間跨越！
從月球的表面驟然射向蒼穹的貨艙，猶如從槍口出膛的彈丸，隨著那被掀起的滾滾月球塵，一同奔向了浩瀚無垠的星空。
視角漸漸拉長，鏡頭切換到了月宮號上。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那枚銀白色的子彈頭猶如萬千星辰中的某一顆，頭頂閃爍著綠色的信標，從月球的一側快速升起，爾后劃出一道狹長的弧線，朝著地月轉移軌道的方向疾馳而去……
已經成功了一半！
然而，地面指揮中心內的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
前半部分的發射任務主要月宮號負責，而后半部分的并軌、對接以及最后的返航，則完全由地面指揮中心提供導航指引。
屬于他們的戰場，才剛剛開始！
“貨運艙控制系統連接成功，正在檢驗儀表運行情況……”
“儀表參數一切正常！接入主動導航系統！”
“導航系統啟動成功！貨艙速度為2.77kms，正在接近鵲橋3號貨運飛船，相對距離507公里，預計將于183秒之后接觸！”
雷達中，兩條淡黃色曲線勾勒的弧線交會在一起，兩顆閃爍的綠點正分別沿著那兩條弧線緩緩移動，并緩緩地靠近。
隨著他們越來越近，站在指揮室內的眾人，心跳不約而同的開始加速。
不少心理素質一般的年輕科研狗，反復做著深呼吸，試圖控制紊亂的心率。而一些老工程師縱使是經驗豐富，此刻的情況也沒多樂觀，有的人甚至已經從兜里摸出了備好的救心丸，隨時準備吞一顆下去。
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機會只有一次！
是成是敗全都在此一舉了！
光是用大炮把貨艙打到天上還不算贏，只有能把打到天上的貨艙再接回來，那才算是真正的成功了。否則的話，不管他們能把返回貨艙的初速度做到多大，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勝利。
當兩顆閃爍的綠點，彼此之間的距離單位從km下降到m的一瞬間，幾乎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這四分之一秒的時間，卻仿佛是一個世紀那么長。
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聲響，屏幕中那兩顆閃爍的綠點，在無數期待實現的注視之下，猶如水到渠成一般地融合在了一起。
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
沒有發生四分五裂的情況。
以至于，甚至有些……
簡單？
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結果，在那距離數字歸零的一剎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如同被點燃的雷管，在整個指揮室內轟然炸響。
“噢噢噢噢！”
“我們成功了！”
“嗚嗚嗚……終于，終于……GTMD，我們真的做到了！”
掌聲。
口哨聲。
歡呼聲。
激動和喜悅填滿了每一個人的胸腔，也盈滿了每一個人的眼眶。
李局長激動的捏緊了雙拳。
袁煥民院士的眼中咀嚼著淚水，干枯的嘴唇輕輕的顫動著，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無數航科集團的工程師，還有金陵高等研究院航天研究所的科研人員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激動的吶喊。
就連站在陸舟身旁的那位老人，都忍不住振臂揮舞一下右拳，大喊了一聲“好！”
數年乃至數十年來的努力，在這一刻全部都被賦予了現實的意義。
就在今天，他們征服了月球！
沐浴在那雷鳴般的是歡呼聲中，陸舟如同一尊雕塑似的，一動不動地站在指揮室的中央。那幾乎快要從胸腔中溢出的狂喜，一時間竟是令他失去了言語……
透過那嘈雜的聲音，陸舟從戴在頭上的耳機中隱隱約約地聽見了，那道從鵲橋三號貨運飛船上傳來的宣告勝利的通訊。
“這里是鵲橋3號貨運飛船，包裹已經成功回收。”
“我們將在三日后帶回來自月球的禮物。”
“請記得為我們接風！”
事實上，對于他而言，這聲關于勝利的宣告，似乎是有些多余了。
因為就在那兩顆綠點交匯的一剎那，那雙因為激動而忽然模糊的黑色眸子里，已經漸漸印上了一行淡藍色的對話框。
當看到那行文字浮現的瞬間，陸舟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自己心中的情緒。
已經過了多久了？
從第一艘空天飛機成功入軌，到華國首次實現載人登月，再到月宮號與月面強子對撞機的全面趕超，以及后續由此而引發的世界沸騰……
所有的艱辛和汗水，在這一刻都被串聯在了一起。
這條時間跨度曠日已久的任務鏈，也終于被他走到了最后的盡頭。
“地月掌控”任務鏈——
完成！百鍍一下“學霸的黑科技系統爪機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