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潢透著中古氣息的餐廳。
陳木柜上的電視中,放映著BBC的新聞。
畫面中,激進的環保主義者在街頭拉起了橫幅,爬上了丘吉爾的雕像,堵塞了交通,高喊著“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們要關心世界”的口號,在倫敦的街頭形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看著電視機里的畫面,一名穿著正裝坐在餐桌前的白人男子,嘖了一聲說道。
“真是吃飽了撐著。”
“說起來今年的和平獎頒給了一位環境保護者?”
“是的,但顯然一個和平獎安撫不了他們,我們還是得想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穿著西裝的白人男子嘆了口氣,“要是倫敦也有可控聚變電站就好了。”
“我覺得那些會將愚蠢付諸行動的文盲可能會讓情況變得更加危險。”
“……你說的也有道理。”
遠遠地聽到了那些人的交談,陸舟抬頭向電視機的方向看去,不過電視中的新聞已經切換到了下一條,變成了關于中非洲糧食危機的報道。
趁著陸舟沒注意,陳玉珊將三明治從自己的盤子里,悄悄地挪到了他的盤子里。不過雖然她的動作很小心,但還是不挪回視線的陸舟給逮了個正著。
見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陳玉珊臉頰一紅,干脆也就不再掩飾了,而是柔聲說道。
“多吃點,別餓著了。”
“嗯……你不吃嗎?”
“我得稍微控制一下。”
“不用吧,你已經夠苗條了……而且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陳玉珊正想說什么,但這里人多又不好意思說,最后只得白了陸舟一眼,然后埋著頭開始解決自己的沙拉。
坐在兩人邊上的小彤,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隨后用食指戳了戳陸舟的胳膊。
“老哥。”
“……咋了?”
“你是不是……”
賊頭賊腦地將一只手的食指彎成了一個o的形狀,小彤接著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比劃了一個1。然而還沒等她將兩只手重疊在一起,她的腦門上便挨了一記爆栗。
“哎喲!”短促的悲鳴了一聲,小彤瞪著收回手的陸舟,抱著頭不滿說道,“你敲我干什么?”
“小小年紀,別總是胡思亂想些奇怪的東西!”
“我不小了好不好!”
“不說我的事兒,”用紙巾擦了擦嘴,陸舟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你在普林斯頓那邊讀書怎么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小彤吐了吐舌頭說道:“我有個這么厲害的老哥,哪有人敢欺負我,都躲得遠遠的呢。”
看著在那拌嘴的兄妹倆,陳玉珊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笑容。這時候,她忽然想到了明天的行程安排,于是柔聲說道。
“公司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我下午回國,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陸舟想了想說。
“可能明天吧。”
“那我等你。”
用完早餐之后,陳玉珊并沒有在這里停留,徑直離開了餐廳。目送那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前往電梯的拐角,小彤收回了視線,小聲嘀咕道。
“老哥,你們……”
沒有給她任何刺探情報的機會,陸舟直接一句話將她給堵了回去。
“吃你的飯。”
“唔……”
早餐結束之后,陸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昨天晚上在這里留宿,但學姐這會兒已經回自己的房間了,給酒店方面打了個電話,將房間里的這套寢具給買了下來,接著陸舟便坐在書桌前打開了電腦,查閱起了自己的郵箱。
不出意料,魯迪·戴維克教授已經回復了他的郵件。
在郵件中,這位來自布魯塞爾大學的比利時物理學家,用了至少一整頁的篇幅贊美他的睿智,并向他保證一定不會辜負他的期望和栽培。
說實話,看到他那浮夸的馬屁,陸舟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因為學術界擅長溜須拍馬的人,往往不是那么的精通科研。
不過在想到了某位曾經和他一起共事過的薩羅特教授,又想到了一些科研老板回復郵件通常都是助理代勞,陸舟也就稍稍安定了下來,決定給他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不管怎么說,還是等自己回去之后,看完他的報告會再下定論比較好。
就在這時候,床頭柜上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從椅子上起身,陸舟走上前去拿起了聽筒。
“喂?”
彬彬有禮的聲音,很快從電話那頭傳來。“您好,尊敬的陸教授,我是駐瑞典大使館的行政秘書,您叫我孫學文或者孫秘書都可以。”
陸舟:“有什么事情嗎?”
孫秘書:“是這樣的,張文斌大使希望與您會面,請問您何時有時間?”
陸舟想了想說:“我下午去一趟好了。”
“不不不,這個怎么能讓您去一趟,當然是我們過來拜訪您,”電話那頭的孫秘書連忙笑著說道,“如果下午有時間的話,您看三點鐘可以嗎?不會占用您很長時間,大概一個小時就好。”
“……我是沒問題,不過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
那男人笑了笑說道。
“哪里,這反而才是最方便的選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如此,陸舟每一次外出坐車,無論是坐的車還是經過的路都得里里外外檢查各三五遍,還不如他們親自過來一趟。
心中也是想到這一點,陸舟也就沒有繼續堅持。
不過在掛了電話之后,他忽然想到陳玉珊下午就要回國了。而如果自己要和張大使會面的話,就沒辦法送她到機場了,于是便推開門來到了她的房間。
因為之前給他留了張房卡的緣故,陸舟在敲了敲門得到進門的許可之后,便直接刷卡進去了。
當他走進屋內的時候,學姐正好在收拾行李。
將最后一件衣服塞進了行李箱里,站起身來的陳玉珊輕輕甩了甩披在肩上的長發,回頭看向陸舟展顏一笑。
“這么快就想我了?我還說等我收拾完行李,再去你房間看看你來著。”
猶豫了一會兒,陸舟決定實話實說,于是開口說道。
“下午的飛機我可能送不了你,大使館那邊——”
“沒事,我知道,”在陸舟的唇上蜻蜓點水的吻了一口,帶著一縷香風,陳玉珊輕飄飄地向后跳開了兩步,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看著他說道,“千萬不要覺得為難,我并沒有想過要站滿你的全部時間,也不想讓感情上的事情給你帶來太多的壓力。”
“可是……”
“你有你的事業,就像我也有我的事業一樣,我們可以一起努力。我也想變成更好的自己,這樣也能稍微安心一點……所,所以……”
食指繞著鬢角的發絲轉了幾圈,聲音忽然結巴起來的陳玉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一邊。似乎仍然不習慣說那些小女生才會講的情話,她憋的臉都快熟透了,才將嘴邊的那句話小聲念了出來。
“反正,陸院士是屬于世界的,但陸舟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只要你的心在我這里就好。”
“老婆……”
“別叫我老婆,太肉麻了!而且,顯得我很老的樣子。我們只是男女朋友,還,還沒答應說要嫁給你呢,”看著陸舟一臉感動的樣子,陳玉珊表情顯得既高興又有些慌亂,口不擇言地道,“叫,叫學姐!”
“學姐!”
“唔……”
總感覺這個稱呼戳中了自己的萌點。
不行了!
我的男朋友為什么這么可愛!
還這么聰明,這么帥氣!
嗚嗚嗚……
被忽然抱住了,陳玉珊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塞進了蒸籠里,甚至于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熱戀期?
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
不過,總感覺這個樣子的自己有點糟糕。
“那個……”
“怎么了?”
“在你回國之前……我想和你玩個游戲。”
“什么游戲?”
陸舟憋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說道。
“捉迷藏。”
“……”臉頰瞬間印上了一層紅色,將頭擱在陸舟肩膀上的陳玉珊,在他耳邊小聲輕啐了一口,“呸,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壞了?”
“……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
微妙地挪開了視線,臉已經徹底熟透的像個紅蘋果似的陳玉珊,將眼睛埋在了那充滿安全感的肩膀上。
悄悄地,她小聲嘀咕道。
“那……”
“我需要先藏一下嗎?”
下午。
陸舟將陳玉珊送上了前往機場的汽車。
揮手作別之后,一直到那輛沃爾沃消失在街道的盡頭,他才有些不舍地轉身回到了酒店中。
有句話怎么說的?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對于熱戀中的男女來說,雖然恨不得24小時黏在一起,但他心里也清楚,感情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無論是她還是自己都有許多工作要做,不可能像小女生小男生那樣肆意揮霍的青春的汗水和淚水。
只不過,總感覺在那天晚上的表白之后,那原本黑白分明的世界里,多了一抹他從未見過的藍色。
那是責任的顏色。
“哥本哈根的全球氣候行動峰會你感興趣嗎?”坐在酒店的行政酒廊里,穿著正裝的張文斌大使,面帶笑容的看著陸舟說道。
“全球氣候峰會?”
沒想到這位張大使會突然拋出這樣一個命題,陸舟向他投去了疑問的視線。
“是的,”讀出了陸舟眼中的詢問,張大使笑著繼續說道,“過去的五年,是咱們華國經濟騰飛的五年。在GDP保持著10以上的高增長的情況下,咱們非但沒有犧牲一寸綠水青山,還用五年的時間將人均碳排放量到了五年前的百分之五十!”
“換個更直觀的說法,咱們創造了世界發展史上的奇跡。用最少的污染,養活了世界百分之二十以上的人口!”
“而這一切,都得多虧了您在四年前完成的可控聚變技術。所以我們外事部門就在商量,要不讓您去全球氣候行動峰會上做這個報告,向其他國家炫耀炫耀,咱們這幾年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整體利益,交上了一份怎樣滿意的答卷。”
聽到這里,陸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原來是為國裝逼。
遂,眼中浮現了一抹感興趣的色彩。
“聽起來好像挺有意思,只是去一趟就完事兒了嗎?”
張大使笑著說。
“差不多就是這樣,最多耽誤你三四天的時間。哦對,還有出行方式上可能稍微有些調整。”
“具體點是?”
“瑞典王室那邊要出訪一趟丹麥,乘坐‘北極之光’號游輪前往哥本哈根,代表本國人民參與到拯救全球氣候的行動中。游輪上會有北歐各國的政要和企業家,他們對我們充滿了興趣。而我們這邊正好打算強化與北歐各國的關系,而他們又是咱們在絲綢之路戰略上可以拉攏的盟友,我們這邊的想法是,正好你也在斯德哥爾摩,不如咱們可以和他們乘坐同一趟航班。”
“當然,如果您不習慣坐船的話,我們這邊也可以為您安排專機,具體的出行方式全看您這邊意下如何。”
乘坐游輪出海倒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據說在冬天的夜晚,波羅的海上可以看見美麗的極光。
想到先前在梅拉倫湖畔看到的美景,陸舟臉上露出了笑容,輕輕點了下頭。
“保護全球氣候是全人類的責任,向世界展示華國在維護人類命運共同體利益上做出的貢獻,是我身為華國公民的責任。”
“反正這些天也不是很忙,過兩天就順路去一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