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大學的圖書館。
一位金發碧眼的異國女子坐在靠窗的桌子旁邊,正專心地看著手中的書本。
那蓬松的秀發在陽光下顯得分外耀眼,柔和的臉部輪廓與略微嬌小的身形,讓人很容易生出一股想要呵護的感覺。
22世紀的泛亞合作,外國面孔早已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但走在圖書館里的人仍然時不時地向這里投來打探的視線。
原因無他。
雖然外國人不是什么稀罕的存在,但老冰棍就不一樣了。
尤其是這個老冰棍,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有點不太一般……
“相比起一個世紀前,這個時代無論是數學還是物理都進步太多了……”
合上了手中的書本,薇拉的臉上露出了慚愧的表情,繼續說道,“抱歉……我可能需要一段時間的學習,才能幫上您的忙。”
坐在薇拉的對面,陸舟微微笑了笑,安慰了一句說道。
“不要說道歉這種話,本來就是我麻煩你,況且我也沒指望這個問題能在短時間內得到解決,現階段你還是以融入這個時代為主。”
薇拉有些緊張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初來乍到的她,對這個時代的一切都感到異常的陌生與惶恐。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坐磁懸浮汽車的時候,嚇得整個人貼在座椅上一動不敢動,更不敢看窗外。
還有那些仿生人,以及只是聽過、還從來沒嘗試過的空天穿梭機……
不管是學術還是生活,這個時代她不了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拋開物理的部分不談,單純的關于這個Z粒子波動方程,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嗎?”
面對陸舟拋來的問題,小姑娘沉思了一會兒,認真回答道。
“這是一個高維拓撲學問題,讓我想到了龐加萊猜想的證明。如果引入一些特殊的微分流形作為輔助的話,或許會讓命題本身變得容易一些?”
陸舟贊許的點了點頭,“很不錯的思路,可以再具體一點嗎?”
或許是已經太久沒有聽過陸舟夸贊的緣故,薇拉的臉上露出了有些難為情的表情,用窘迫的口吻繼續說道。
“可以給我一張草稿紙嗎……那種全息屏幕,我還是用不太習慣。”
陸舟點了下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沒問題。”
雖說22世紀已經進入了無紙化時代,但也并非是完全看不到紙張的那種。
就比如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圖書館,雖然絕大多數學生都只是下載電子版的資料,然后在自己的個人終端上看,但每本書也都有相對應的紙質版。
除此之外,圖書館還有配套的打印室,專門用來打印期刊,雖然費用不便宜,但對于在這里就讀的學生而言還是消費得起的。
從打印室那里買了一摞白紙過來,陸舟將它擺在了薇拉的面前,向她投去了好奇的眼神,等待著她講述自己的想法。
沒有猶豫太久,薇拉從陸舟的手中接過了一支筆,用心的在紙上寫了起來。
因為對物理學并不熟悉的緣故,薇拉寫的很慢,每一行步驟都仔細,甚至于到了繁瑣的程度。
然而隨著一步步過程的繼續推進,陸舟還是撥開了那層迷霧,讀懂了她想要借助這些算式表達的東西。
“Dirac方程?”
“嗯,”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薇拉輕輕點了下頭,繼續說道,“Dirac方程算是相對論性量子力學中最基本的公式,它是物理學史上首次將量子力學與狹義相對論結合到了一起。”
陸舟點了下頭。
“非常基礎的概念……然后呢?”
“這是您說過的話,許多深奧的東西往往藏在淺顯易懂的道理中,并擁有著簡潔到讓人難以想象的表現形式。太過深奧的物理學概念我并不是很了解,但就像Dirac方程不可思議的揭示出微觀物理學的反粒子與自旋特性一樣,通過一個簡潔易懂的方法,我們同樣能夠在Z粒子與空間曲率之間加起這道橋梁。”
說著,薇拉捏在手中的筆動了,在那幾行算式的后面繼續寫了起來。
看著呈現在紙上的一行行算式,陸舟臉上浮起了一抹感興趣的表情。
“沒想到你對KarmanHowarth方程還有研究。”
“只是因為你研究過湍流問題,”薇拉靦腆地笑了笑,柔聲說道,“而恰好我對你解決湍流問題采用到的微分流形方法很感興趣,所以就試著了解了一下。”
陸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簡直是個天才!”
那白皙的臉頰染上了一層紅霞,薇拉沒有說話,默默地接下了這句夸獎。
空白的草稿紙填滿了兩頁,她停下了手中的筆,看向了陸舟。
“這是我的全部想法了……雖然我自己也感覺,里面可能存在一些疏漏,很多新世代的數學工具和理論也都沒有用上——”
“已經很不錯了!”打斷了薇拉的話,陸舟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說道,“就在5分鐘之前,大概你寫到倒數第20行的時候,我忽然產生了一個絕妙的想法!”
聽到這句話,薇拉的臉上展現了一抹笑容,就好像比自己解開這個問題還要開心一樣,小聲說道。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雖然站在現在這個位置,她還看不到這個命題的終點。
但以她對教授了解,每當教授的臉上露出了如此這般笑容的時候,基本上他們的課題距離終點已經不遠了……
不遠處的座位上,兩學生正看著這邊,面面相覷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小聲打破了沉默。
“那是陸院士嗎?”指了指那邊的方向,孫韜咽了口唾沫說道,“我看著好像。”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坐在他旁邊的許特立,整個人都愣在了那里,小聲喃喃自語了一句。
“不可思議……”
孫韜:“不可思議什么?”
僵硬的挪動了脖子,許特立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室友一眼,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以前見他和誰在圖書館里討論過問題嗎?”
孫韜愣了下,木然地搖了搖頭。
“我又沒天天盯著他……我哪知道?”
“哦對,是我的鍋,”許特立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忘了你是學渣。”
一聽到這句話,孫韜頓時不樂意了,用不影響其他人的音量小聲嚷嚷道。
“靠,你找茬嗎?”
無視了自己那位學渣室友的回懟,許特立看著不遠處的那兩個背影,一副很專業的樣子繼續說道。
“我天天都有來圖書館打卡,也算是在這里看見陸院士不少次了,但每一次他都是一個人坐這里翻些難懂的書,要么就是坐窗臺邊喝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孫韜:“你觀察倒是挺仔細的……可,這能說明什么?”
許特立:“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一點嗎?”
聽到這句話,孫韜瞬間反應了過來,頓時驚呼了一聲臥槽。
雖然他不是一個熱衷于八卦的人……
但這位可是陸院士!
金陵高等研究院全體學術大佬的祖師爺!
那個莫得感情的“科研機器”!
一瞬間,他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的這位室友究竟為何如此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