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S會議是美國材料研究協會的常規學術活動之一,同時也是材料學領域影響力最大的頂級會議。
其覆蓋領域幾乎涵蓋了整個材料學領域的全部研究方向,地位大概就相當于材料學界的“國際數學家大會”,幾乎整個材料學界的大牛都會在會議上露個臉。
不過和四年一開的“國際數學家大會”不同,MRS是一年兩次,分春秋兩季。春季一般在亞利桑那州的菲尼克斯,秋季則比較穩定,通常都是在馬薩諸塞州的波士頓。
會議的目的主要是交流技術,向工業界展示成果,為有錢的企業和缺錢的實驗室牽線搭橋,同時也給同行們提供一個撕逼的場所。
是的,就是撕逼。
如果有人在會上朝著報告人扔鞋子,那一定不要奇怪。反倒是那一屆會議沒有人吵起來,大家心平氣和地開完了會,交換了意見,達成了共識,給同行的技術點贊……那一定會讓業界人士懷疑,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越是大牛,撕的越厲害。
這種情況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上是很難看到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數學和其它學科的畫風,還真不太一樣。
身為一名數學教授,陸舟對撕逼沒有任何興趣。
不過對于他來說,這次會議卻是個機會。
而且MRS突然向他發來邀請函,想必也是有不少人對他的研究成果很感興趣。
當然了,即便如此,陸舟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名數學教授。
哪怕是為了看到十級之后的“未來時代”,他也得把眼光放長遠一點,怎么說也不能把決定其他學科等級上限的數學給落下了。
八月的最后一天,陸舟在高等研究院的辦公室里,對另外兩名學生進行了測試。
同樣是十道題,限時兩個小時。
將寫著題目的A4紙分別交到兩人手上之后,陸舟便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挑了書,拿在手上翻閱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隨著手機鈴聲的響起,陸舟啪地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書本,看向了在紙上奮筆疾書的兩人。
“時間到了,讓我看看你們這個月學的怎么樣。”
哈迪一臉頭疼地放下了手中的圓珠筆,同樣停筆的秦岳也是一臉緊張。
“教授,您給的時間太短了,”起身將試題紙交到了陸舟的辦公桌上,哈迪一臉苦澀的表情,“要是再給我十分鐘,我肯定能把下一道題寫出來。”
“時間長短不是關鍵,而且我并沒有要求你們把每道題都做出來,讓我看到你們會了什么就可以了。”
接過兩人的試題紙,陸舟一邊說著,一邊掃了眼上面的題目。
對于他來說,這些都是很簡答的東西,掃一眼心里大概就有了個數。
秦岳做出來了六道題,第七道題沒寫完,但思路沒什么大問題。
總的來說,他的情況還算不錯,而這也在陸舟的意料之中。
哈迪做出來了五道,勉強達到合格標準,這倒是有些出乎了陸舟的意料。
陸舟本來以為,至少有一個人是無法通過他的測試的,而這個人最可能便是哈迪。因為在這三個學生中,屬他的性格最浮躁。
不過現在看來,情況比較樂觀,三個人都拿到了參與這一課題的資格。
將A4紙放在了一邊,陸舟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首先恭喜你們加入我的課題。”
聽到這句話,原本因為只做出了五道題而有些沮喪的哈迪,驚訝睜大了眼睛。旁邊的秦岳,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仿佛看穿了他們在驚訝什么,陸舟用輕松的語氣說明道:“我設置的及格線是五道題,至少能做出來五道,說明你們有把我布置的任務聽進去,這一個半月的時間至少沒荒廢掉。”
“關于我們課題的具體內容,我就簡單的說下吧。”
喝了口咖啡,陸舟站起身來,走到了辦公室的白板旁邊,拿起馬克筆。
坐在辦公室角落對著電腦默默搜集文獻的薇拉也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和其他兩名學生一樣,搬著自己的椅子坐到了白板前,等待著老板開講。
“一個半月之前,我曾經和你們透露過,我們的課題和冰雹有關。”
“如果對加性數論有所了解,相信你們大概已經猜到了,這個課題到底是什么。”
哈迪和秦岳紛紛點了點頭。
正如陸舟所說的,他們已經猜到課題是什么了。
至于薇拉,倒是沒有什么多余的反應。畢竟早在半個月前,她就已經通過考核,甚至早就已經參與到課題中了。
頓了頓,陸舟繼續講道。
“所謂冰雹猜想,也稱角谷猜想,或者3n1問題。其描述的命題為,對于任意取定的正整數N,經fokn(n)1連續作用有限次后,均無一例外地落入{4,2,1}這一數字陷阱。”
“通俗點講,選擇一個N,如果N是奇數下一步3N1;如果N是偶數,則下一步變成N/2。經過有限次循環,無論在這期間它的數值如何膨脹,但最終它一定會向冰雹一樣,驟然跌落至1的谷底。”
說到這里,陸舟停頓片刻,笑了笑繼續說道。
“就像黑洞一樣。”
相比起哥德巴赫猜想,冰雹猜想在美國的知名度毫無疑問更勝一籌。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幾乎所有美國大學校園中,都能看到有人鉆研這個神奇的“數字游戲”。而這一現象,甚至登上過北美老牌大報紙《華盛頓郵報》,并在一段時期內形成過一股風潮。
當然,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是一個數字游戲,但對于數學家來說,它卻蘊含著更深層次的東西。
“這是個數論問題,而且是加性數論中的經典問題。但歸根結底,它是個復分析問題!”
“角谷猜想,便是你們未來三年的任務。我不要求你們完全證明這個命題,但你們至少得在這個方向上完成一篇值得被數學年刊收錄的論文……”
陸舟想了想,提筆,在白板上寫下了一行算式。
h(z3)h(z6){h(z2)λh(λz2)λ2h(λ2z2)}/3z(其中λe{2πi/3})
看到這行算式,秦岳立刻從兜里取出了隨身攜帶的筆記,哈迪也很快打起了精神。
至于薇拉,則是一如既往聽的聚精會神。
“雖然外界對于解決這個問題的觀點普遍悲觀,但事實上,數論界對于這個問題也并非毫無進展。”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準確的說是94年,本格(L.Berg)和邁納杜斯(G.Meinardus)教授證明了:3n1猜想等價于函數方程h(z3),也就是我在上面板書的那個方程。”
“這條方程的出現,為后續的證明鋪平了通往山頂的第一塊磚。”
有些東西說是說不出來的。
回應著那三雙充滿期待的視線,陸舟轉身,在白板上繼續板書。
g(z)z/2(1cosπz)(z1/2)/21/π(1/2cosπz)sinπzh(z)sin2πz滿足:NΦ(g)。
看到這幾行算式,薇拉的眼睛漸漸明亮了起來。
秦岳和哈迪,分別露出了若有所思和似懂非懂的表情。
停筆之后,陸舟將馬克筆輕輕地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向自己的三名學生微微一笑。
“這一步很關鍵。”
“如果能證明存在一個整函數h(z),對于上述的g(z),Φ(g)的每一個包含某正整數的分支D,均存在z0∈D,使得gok(z0)收斂到1……”
停頓了片刻,看著那三雙期待的視線,陸舟笑了笑,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由此,我們就能證明。”
“3n1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