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朕應該留你嗎?
女帝的這一聲問,已經將周安推到了非常危險的境地,周安的人生走向,是起是落,完全就在女帝的一念之間。
而女帝一旦決定了,就定下了!
周安很擔心女帝會沖動,因為心情,因為猜疑,等等原因,而做出錯誤的決定。
“圣上,奴才是留在大內,還是離開,只能由圣上您決定!”周安沒說自己該留還是該走,因為怎么說都是錯的!
他說走,那就真走了,女帝肯定不能留他。
可他要是說留,到底是抱著什么心思,女帝又會怎么猜想?
“不過,還請圣上給奴才一個機會!”周安又快速道,不給女帝說話的機會。
“什么機會?”女帝盯著周安問。
“能否等奴才從五州歸來后,您再做決定!”周安連道,“圣上,奴才有罪,奴才罪該萬死,奴才不該對您隱瞞,欺騙您,但,奴才還希望您能給奴才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五州情況危急,云肅王隨時都可能起兵,江山根基動搖,而奴才差人在五州布局,已有些時日,不能前功盡棄!”
“因此,請圣上給奴才些許時間,讓奴才先去五州,去云越藩王國,奴才會竭盡所能,斬殺肅親王,假若奴才能活著回來,再請圣上定奪!”
還是要去五州。
但意義已經不同了。
這成為了周安的“借口”。
被女帝發現的太突然,女帝很不冷靜,在不冷靜的時候,她可能做出任何決定,不受任何人控制。
所以,周安要給她時間,讓她冷靜,讓她慎重的考慮清楚。
同時,周安也是給自己時間。
給自己建立更大功勛的時間,他要讓自己變得更重要,重要到讓女帝認為,東乾離了他,就不行!
給女帝安全感,是很重要的。
周安原本計劃是,去殺云肅王,之后,五州之亂他能插手解決,就插手解決,如果不能,就早日回京城。
但現在,他改變了想法。
他必須帶著足夠的榮耀回京!若能成功刺殺云肅王,本就是天大的功勞,那將震懾天下,那是無上榮光。
但周安覺得,還不夠。
所以,他還可能做些其他事。
女帝沉默。
良久。
“好!就讓你先去完成任務!”女帝又起身,向周安走近了幾步,直視著周安雙眸,“小安子,朕等你回來!”
言罷,女帝甩袖而去。
寇冬兒緊跟著女帝匆匆向外。
她們走了。
周安看著她們出門,看著外面的太監又將大門關上,感應著她們的氣息遠去,終于……他坐下了,長出了一口氣。
一種“逃過一劫”的感覺。
周安也不知道自己以如此態度,如此方式暫時解決這件事,是否有問題,他很混亂。
女帝是他的心魔,這已經影響到了他的智商!
三天后。
戰火紛飛的越州。
雖還是春季,但越州處于南方,因此已經開始炎熱,這里的常青植被很多,青山綠水,若是單看景色,倒是極美的。
越水郡,起伏的山巒之間,一條長河好似一條銀龍蜿蜒,此河名為云水河,從越山上流淌而下,浩浩蕩蕩數百里。
云水河上,一艘烏篷船隨波而蕩。
正午的太陽極為灼熱刺眼,河面上倒是清涼了不少,身著藍袍的公子仰躺在床頭上,臉上扣著斗笠,似乎是在午睡。
青衣小廝跪在一旁,手持蒲扇,正在給藍衣公子扇風。
啪嗒嗒!啪嗒嗒!
河岸上突然響起了激烈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那青衣小廝抬頭望去,只見是一隊人馬正順著林間小路狂奔而來。
“公子,來人了。”青衣小廝垂頭陰柔道。
“嗯!”藍衣公子應了一個鼻音,有些懶洋洋的。
河岸邊。
那一隊人馬停下,一共十幾個人,皆穿著便裝戴著斗笠,而在最前的,則是一個身穿白裙嬌小女子,背著劍匣,也是戴著斗笠。
全員下馬。
白裙女子騰身而起,踏水而行,飛身數十丈,如仙女一般,在湖面上劃過,翻身落在了船頭。
“卑職參見廠公!”白裙女子摘掉斗笠,單膝跪下垂頭道。
藍衣公子將斗笠拿起了一些,歪頭看向白裙女子,露出了笑容道:“小葵!”
“公子。”白小葵又喚了一聲,神態看起來是下屬對上官的那種恭敬之色,但眼神卻不是。
明亮而靈動。
很開心,還有些激動。
有些日子沒見周安了,白小葵沒想到,周安竟然真的會親自過來。
“小貴子,你去吧。”周安坐起身,先對身邊的青衣小廝說了一句。
“是!”小貴子領命,騰身而去。
以輕功踏水而行,小貴子去了河岸邊。
小貴子,名為常貴,這小太監今年剛十五歲,已入先天境,是靠自己突破的,而非借助外力。
稱得上是一個天才。周安身為大內總管,宮里有此等天才,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其實周安早就發現他了。
在東廠建立之初時,小貴子便被選入了東廠,負責情報整理之事,后得小亭子信任,成了小亭子的左膀右臂。
這次周安離京,就帶了幾個人,小貴子便是其一。
沒帶小亭子,因為東廠的事務周安不放心交給其他人,只能由小亭子暫時掌管,還有幾個老太監輔佐。
所以現在跟在周安身邊的是小貴子。
烏篷船上只剩下周安與白小葵。
“小葵,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越州戰況如何?還有凈土圣母那邊,最近可與你聯系,都與我詳細說說……”周安站起身來道。
“公子,目前……”白小葵開始向周安匯報。
她離京已經有半個月,越州等五州的密偵衛,基本被她血洗了一遍,凡是有問題的,都丟了性命,她有提拔征召了一些人,甚至從江湖上找了一些人,雖然不是什么高手強者,但很有用!
其實密偵衛并不需要強者,收集情報與武力值無關,能不能滲透,會不會偽裝,能不能混到重要目標身邊,才是關鍵。
需要強者的是東廠。
而越州戰況……目前,可以說是很不樂觀。
五日前五州軍主力兵敗,損失了上萬人,雖然呼延金及時收攏了殘兵,并調遣其他兵力匯合,使得凈土教亂軍暫時退避。
但因為傷病,士氣低迷等等問題,五州軍似乎已經沒本事滅掉凈土教亂軍了。
雖然那是一群烏合之眾,武器裝備也不齊全,但兵力已經膨脹到十五萬!
而五州軍去掉所有傷兵,只剩下六萬兵力。
亂軍越來越強,五州軍越來越弱。
此消彼長。
其實正常來說……朝廷六萬兵馬,吊打二十萬由窮苦人組成的亂軍,都不是問題!甚至三十萬都能打!
一打就散了!
然而,朝廷的兵馬是不正常的。
軍隊的貪腐有多嚴重,周安不查都知道,何況他還查過。
軍紀渙散,吃空餉問題嚴重,缺少訓練等等問題……這種軍隊雖然亂軍強,但也強的有限。
當然,軍隊問題再大,畢竟是正規軍。
若非云肅王從中搞事情,凈土教亂軍早就被滅了。
“還沒查到亂軍的首領是誰嗎?”周安問道。
“查到了……公子您不知道?”白小葵愣了愣神,很意外。
“嗯?”周安也一愣,“什么時候查到的?怎么……沒人告訴我?”
“七日前便查到了,是吳仁道!”白小葵連道,“是老妖怪查到的,通知了奴家,她……她沒通知您嗎?”
百毒教主吳仁道!
是他!
這家伙原本不是凈土教教眾,也根本就不是凈土教的信徒,是因為自己教派被滅,所以才投靠了凈土教,并坐上了凈土教二長老的位置。
當初寧親王進京,就是他跟隨護送。
周安眉頭挑起。
好像要打人啊!
凈土圣母沒向他匯報過這件事,甚至可以說,凈土圣母就沒跟周安詳細匯報過什么,每次傳信回來,內容都很少。
但她偏偏告訴白小葵了,這是什么意思?
周安甚至下意識的懷疑,凈土圣母有什么陰謀,是針對白小葵的!
“該死的老妖婆,她現在在哪兒?”周安看向白小葵問。
很多事,白小葵也是不清楚的,尤其是針對云肅王的事,必須得找凈土圣母問。
“已經幾日未與她聯系,不確定她在何處。”白小葵連道,“不過,小葵可以傳信給她,會有人將信送到她手中。”
密偵衛的聯絡方式保密性極高,命令可以一層一層的傳遞,確保所有人都能收到,可以聯系任何人。
但如果想要直接找到密偵衛的某個成員,如果他是固定在一處活動,周安是可以直接找到的,但如果不是固定的,那就無法直接找到。
得通過密偵衛聯絡網絡,才能找得到。
“盡快聯絡她,讓她來見我。”周安對白小葵道。
“是!”白小葵領命。
兩人站在烏篷船頭,又說了一陣話,周安又問了很多事。
小貴子,以及白小葵帶過來的人,全都在岸邊等待著,因為距離極遠,他們無法聽到兩人的聲音。
“小葵,辛苦你了。”周安望著白小葵微笑道。
“不辛苦,奴家應該做的。”白小葵垂頭。
“看這天色,真好,不做點什么可惜了啊!”周安仰頭感嘆了一聲。
白小葵有點沒明白周安的意思。
周安扭身鉆入了船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