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并沒有機會解決掉孟華給自己留下的后患,就如同當初和現在面對許清如一般,男生在處理對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時總會更多些顧忌,如果說只是拒絕自然可以拒絕的干脆利落,但這種朦朧曖昧的好感卻很難直接快刀斬亂麻般的處理。
最關鍵的是,在蔣雨晴這件事情上,最大的障礙是姜淺予。
如果沒有當初現在回想起來近乎于腦殘的撮合林軒與蔣雨晴的行為,如果蔣雨晴沒有對林軒產生好感,以小妮子與蔣雨晴她們的親密,多半已經將與林軒間的感情告訴她們。
但現在她卻成為了最不能告訴的人。
因為聽到的不完整的兩句對話使得蔣雨晴誤會更深,心情卻更好,一連幾天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歡喜。
這無疑讓姜淺予更加為難,一方面難以啟齒,而另外一方面則又很清楚不該讓蔣雨晴越陷越深。
轉眼間到了國慶假期第四天,也是蔣雨晴她們到來的第三天晚上,林軒接到了許清如的消息。
林軒發給小妮子的聊天內容截圖如下。
許清如:我明天回去。
林軒:這么快?
許清如:嗯。
林軒:都沒來得及請你吃頓飯,現在有空的話請你喝點東西?
許清如:好。
林軒:等下發你地址。
然后是姜淺予的披閱指示回復。
“你很積極嘛。”
“人家的意思都很明顯了,沒必要讓人家為難吧?”
“我有說要為難她嗎?”
“當然沒有,我家淺淺才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嘁。”
“你不打算去接人家啊?”
“沒必要,找她住的地方附近就好了。”
“你知道她住哪?”
“不知道,不過應該離那晚遇見她的路口很近,不然不會走回去。”
“哇,林軒你好聰明啊,太厲害了。”
“干嘛?”
“毛骨悚然,你不會今晚又要爬我床上來吧?”
“滾。”
“說真的,你這三位閨蜜是不是也該走了?”
“你少來,今天趙涵說這趟過來有點對不住你,你不是說地板睡的很舒服嗎?還說讓給她們多住幾天。”
“呃……地板一開始睡的還蠻爽的,久了就有點懷念床了。”
“哼。”
林軒換了身衣服出門,路上的時候通過手機地圖在推測的許清如住的酒店范圍內找了一家咖啡館,自己快到的時候給她發了地址,無巧不巧,就在她住的酒店對面。
林軒在樓下略等了等,許清如很快下來,純白小T恤打著一件淺藍半身裙,不知是有意比較還是巧合,與那晚偶遇時蔣雨晴的衣著有些相似。
她的形象氣質偏于柔美,有種古韻,林軒記得以前見她穿過一次漢服,極其驚艷,這時一身清新時尚的穿達也并未有損古韻氣質,反倒在衣著清新風格之外,別有一種恬靜的感覺。
長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見面后是一些這幾天去哪玩了哪里如何哪里如何會不會有點累的沒營養寒暄,兩人并肩走進對面咖啡館中,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
兩人來咖啡館卻都沒有喝咖啡,許清如點了份果昔,林軒要了杯果汁,又點了兩份甜點,她輕輕搖頭說不用,太貴了,林軒笑道:“剛發了獎金。”
許清如抿嘴一笑,沒有再阻止,也沒有詢問什么獎金——這是無疑就相當于是向他表明了她知道他去打職業并且在LDL奪冠的事情。
“孟華給我打了電話。”
林軒才沒有給孟華保密的意思,那貨把自己坑了一把,怎么可以不坑回來?再說他自己也沒有叮囑說不能告訴許清如。
許清如微微一愕,然后問:“什么時候?”
“就遇見你們的那天晚上。”
他說話語速語氣并無異常,可其中的那兩個字還是敲擊在了許清如心上,好似有著難以承受的重量,有些什么東西被壓得一沉。
她輕輕咬了咬唇,并沒有解釋或者說什么,只是笑了笑問:“他找你做什么?”
“還能干嘛?”
林軒攤了攤手,有些無奈的樣子笑道:“你說我冤不冤枉?不過還好他沒說要見面,不然我真不敢赴約……”
許清如有些忍俊不禁地笑起來,微嗔道:“你把人家想成什么人了?”
“沒有想成什么人啊,孟同學人還是蠻好的,當然我也沒有給你告狀的意思,就剛好想到了提一下。”
許清如沒有說話。
服務員把兩人點的東西端了上來,林軒道了謝,喝了口果汁后才又道:“你別把我告訴你的事情告訴孟華啊,我可不想他再找機會給我一腳。”
許清如有些忍俊不禁地笑起來,忙拿紙巾輕輕拭去嘴角沾著的一抹乳白,有些好笑地道:“我才沒那么無聊呢……不過他應該也不至于為了踢你一腳就跑這么遠。”
“明年我要打LPL的好不好,419明年要去鷺城,別再到時候我過去打419,還沒上賽場,就被孟華冒充王浩粉絲給埋伏了……”
許清如忍著笑道:“那你還招惹王浩干嘛?”
林軒無奈道:“我一個新人,是弱勢群體,被迫反擊而已。”
許清如白了他一眼,懶得接這句話了。
林軒沒打算多聊這個話題,問:“你把鷺城大學都逛完了嗎?”
許清如忍不住笑起來,“還沒有,一直都在軍訓呢。”
“你這樣就不對了,太浪費了吧?以前一直說想去逛逛,結果真跑過去了,這么久都還沒逛一圈?就是學校再大,一個多月的時間哪怕龜爬也能爬一圈了吧?”
“哪有一個多月?”
“差不多。”
相比較于上一次,這次見面的聊天氛圍無疑要輕松很多,都沒有提起任何關于感情上的問題,聊得還算愉快,這當然不是林軒自己的感覺,許清如的笑并不是假作。
想起來看時間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出頭,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許清如說了時間,林軒也就順勢說不早了,然后買單一同起身離開。
除了咖啡館,卻見街上飄著細雨,在霓虹燈光的照耀下宛若無數絲線自眼前連接至黑暗不可見的黑暗高空。
林軒走到檐外伸手試了一下,回頭笑道:“還好,不大。”
許清如站在廊下望著他,清澈眸子在光影照耀下愈發明亮,有些隱藏許久的東西在晶晶閃亮,自然不會是淚,那是光在少女內心深處反射出來的一角畫面。
清澈,坦率,真誠,高貴。
是不是每個少女都曾有過這樣純真的情感?
讓人在不由自主升起呵護珍視之心的時候,又油然升起一種唯恐褻瀆的不安。
她聲音柔緩,輕聲問:“你很急著回去嗎?”
林軒笑道:“當然不急。”
大概是擔心影響有人出入,許清如走到了另外一邊,站在廊下望著外面細雨絲線串連成的雨幕出神,林軒于是也跟了過去,并肩站在她身旁。
許清如轉過頭來問:“那晚那個女孩是誰啊?”
林軒故作不知,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許清如并不回答,只是用那雙清澈眼眸盯著他,目光也是純凈剔透的,并沒有流露出什么你明知故問或者心理施壓的其他情緒,只是靜靜的等他回答。
像是此刻街上飄灑著的細雨,無風,無聲。
林軒有些覺得在這樣的女孩面前玩弄心機太過于可恥,只好解釋道:“淺淺的同學,趁著假期來找她玩的……跟我沒有什么關系。”
許清如收回目光,望著燈光下的細細雨幕出了會神,才低聲道:“最后一句你其實不用跟我說的。”
林軒嘆道:“也就一句話的事情,多說了也累不著。”
多出來的那個多字又讓她感受到了一些重量,兩人站在那兒看著,都沒有再出聲。
許久后許清如忽地輕聲呢喃著念道:“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這詞滄桑味道太濃,被她這般正值大好韶華的美麗少女念來多少有些不合,可那低柔嗓音最后補上了一句,便將這些全部都給消融掉了。
她轉過頭來問:“你說,要是等以后,我們都到了鬢發斑白的年齡,還會記得彼此嗎?”
低柔嗓音依舊平和,可已能清晰感覺到一些被隱藏在其后的情感與思緒。
林軒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應該會記得,但你不好說。”
許清如微微睜大眼睛,問:“憑什么?”
這句話讓林軒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姜淺予,他臉上不由露出些許笑容來,問道:“憑什么我記得,還是憑什么這么說?”
許清如白了他一眼,“你說呢?”
林軒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感受著飄灑下來的雨滴,笑道:“男女思維上的差異而已,男生很容易沉浸回憶與過去,而女生更容易沉浸在當下的幸福里,就像很多女孩子都會對男朋友的初戀耿耿于懷,而反過來則沒有這樣糾結,除非那個女孩子丟掉的還有初夜,對于男生來講,很多時候與初戀情人越是沒有發生過什么,反而越是難忘。”
許清如因他的口無遮攔而有些臉紅,卻不肯退讓,抿了抿唇道:“為什么我看到的都是女孩子更難忘懷。”
林軒笑道:“你看到的都是錯的。”
許清如道:“難道你不是從別的地方看來的?”
林軒咳嗽一聲,不回答這個問題,“女生失戀最初很難過,隨著時間減輕,男生失戀越往后越痛苦,綿綿無期,這也是事實……”
許清如懶得跟他爭辯了,沒好氣地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林軒攤手笑道:“湊點而已。”
許清如忍不住笑出聲來,也走到廊邊,林軒也跟著笑起來。
對街酒店樓上,有人站在窗前始終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