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用三生石上的紅藤編織了一對手繩,分別贈予了那位圣女和道士。
然而中間不知發生了什么變故,屬于那個道士的三生繩輾轉之下落到了系統處,末了又被玄微所得。
至于本應該在圣女手上的那條三生繩,則莫名地出現在了葉紫蘇的手上。
“她現在還在忘川河中?”玄微強壓下心頭的疑惑,對著老嫗問道。
“只要她的魂魄尚未湮滅,那她便在忘川河中。”老嫗回道。
玄微拱手一禮,隨即頭也不回地飛向了忘川河。
不管他是不是那個道士的轉世,為了葉紫蘇也好,為了自己也好,玄微都必須找到那個女子的魂魄。
“那小女娃一番癡情,倒也并未所托非人,奈何有緣無分,唉!”老嫗望著玄微遠去的影子,忍不住輕嘆道。
渾濁的忘川河水散發出滔天的腥臭氣味,混雜著呼嘯的陰風,猶如一口大熔爐,任何靈體墜入其中都將被其所消蝕殆盡。
饒是玄微有著陰陽行走令的保護,他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稍有疏忽,那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望氣術,開!”玄微一邊抵擋穢氣的侵蝕,一邊開啟了望氣術。
想要在忘川河水中找人,難度根本不亞于大海撈針,那位圣女能從中撈出道士的殘魂,若不是她的癡情感動了天地,那就是道士命中注定不當絕于忘川河中。
玄微并不認為自己有那么幸運,能夠一下子就找到想要找的人,眼下他所能倚仗的,也唯有望氣術了。
望氣術提升到紫色品質后,玄微已經能夠看到一些若有若無的“線”。
只要玄微和那位圣女之間尚有一絲諸如“緣法”、“因果”的線牽連在一起,那么玄微興許就能借此找到她。
視野之內,盡是忘川河內的晦氣與鬼氣,想要從中分辨出一絲線,難度同樣不小。
即便玄微又施展了圓光術進行輔助,依然花了片刻才從污濁的氣團之中找到一絲細微的紅線。
循著紅線,玄微越來越深入忘川河中,河水上空的穢氣侵蝕已然不是單靠陰陽行走令便能輕易隔絕。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金光速現,覆護吾身!”玄微口誦金光咒,登時一道護體金光將玄微的神識包裹在了其中。
護體金光隱隱有些被晦氣所克制,晦明不定間帶著些許嗤嗤的消融聲,這樣下去告破不過是時間問題。
“必須抓緊時間才行!”玄微不由地加快了幾分速度。
飛了約莫有一兩個時辰,玄微現在施加的護體金光已經減少了僅能維持盞茶的功夫。
同時還要持續使用望氣術,哪怕玄微修為暴漲后神識強大了許多,照樣感到有些捉襟見肘。
倏地,玄微精神一振,他所追蹤的那絲紅線就沒入在下方的忘川河水之中。
“系統,兌換避水符!”玄微聯系起腦中的系統道。
“五千香火錢,承蒙惠顧!”系統很是利索地完成了交易。
一道符篆虛影閃過,玄微周身浮現出一個淡藍色的球狀光罩,任憑忘川河水如何侵蝕,照樣悉數被光罩所隔絕。
系統出品的避水符自然不虛多說,莫說忘川河水,哪怕是天河弱水,照樣能避水而行。
若非價格實在過于高昂,且每張符僅能使用片刻,否則屯上幾張避水符倒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遁入忘川河水之中,周遭的視野可見度極低,要不是玄微開啟了望氣術,只怕在忘川河底下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更別說找人了。
很快,玄微便是順著紅線發現了一道幾近透明的魂魄。
魂魄正竭力散發著微弱的白光,艱難地抵擋著忘川河水的侵蝕,周遭的蛇蝎毒蟲盤踞在其附近,時不時偷偷地上去撕咬一口。
渺茫、凄涼且又孤單無助,看著那道魂魄,玄微情不自禁地心頭一顫。
“斬!”玄微眼中寒光閃爍,數道金色的劍光激射而出,將圍攻魂魄的蛇蝎毒蟲悉數剿成肉泥。
趁此機會,玄微急忙上前,將那道魂魄放進了避水符形成的光罩之中。
“你終于來了!”魂魄虛影深情地望著玄微,夢囈般地說道。
她顫抖著伸出手臂,似要觸摸玄微的臉龐,只是手指尚未觸碰到玄微,便化作點點熒光消散了開來。
“能在最后時刻再見上你一面,上天也算待我不薄了!”她看了眼開始消散的手臂,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道。
剎那間,玄微腦中一下子涌出了許多記憶碎片,他脫口而出地喊出了對面這個女子的名字:“紫苑!”
“愛如潮,情無盡,萬千心聲,空吟斯人韻。別后不知君遠近,春意秋情,盼斷隔世信。一生情,千古困,碧落黃泉,顧影無人問。地老天荒離人恨,寸斷瓊枝,化作相思燼。”女子展顏一笑,魂魄虛影徹底化作漫天熒光飛散。
玄微怔怔地看著面前星屑般的熒光,剛伸出一半的手亦是僵在了空中。
螢火散盡,眼前再無虛影,仿佛她從未存在過一般。
“系統,把她的魂魄重塑起來!”玄微低聲說道,壓抑的嗓音中透著幾分顫栗。
“宿主,她的魂魄已經徹底消散,想要將其魂魄重塑,就必須逆轉天道規則!代價太大了,縱然本系統有那個能力,宿主也支付不起那個香火錢!”素來見錢眼開的系統卻是相當正經地回答道。
玄微眼中流露出一絲黯然,哪怕早已料想到了系統的回答,他還是寄予了最后的希望。
“紫苑……”看著眼前的虛無,玄微失魂落魄般地輕喊道。
忘川河畔,三生石旁。
正在煮茶的老嫗陡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輕聲嘆了口氣,不住地搖著頭。
“苦等千年,拼著魂飛魄散總算見上了一面,可這又有什么意義呢?”老嫗喃喃說道。
厚地高天,堪嘆古今情不盡;癡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