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耳朵歡呼聲中,楊林也聽到了石秀贊嘆,自得的一笑。“我梁山軍中藏龍臥虎,今日隨從大王前來的一干將軍里,個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賢弟且拭目以待。”
如此,陸謙站起身,一步步從大座走到臺沿,高聲對下面軍將們喝道:“花榮宣贊二將軍已得首功。諸位將軍誰個還愿意再去建功?”
話音落,下方一群人中當即就沖出來一花首老將,可不正是雙鞭呼延灼。一干人物里,他才是立功最心切者。“呼延灼愿往。”
“哈哈,將軍必旗開得勝,本王靜待將軍告喜。”
陸謙見了很放心,呼延灼一身武藝,比之盧俊義、史文恭、孫安是有所不如,但比之對面的遼國諸將卻尤勝過不少。
皂雕旗影里,閃出一員戰將。戰鼓喧天,門旗開處,呼延灼當先出馬。頭戴銶天角鐵啐頭,銷金黃羅抹額,七星打釘皂羅袍,烏油對嵌鎧甲,騎一匹踢雪烏騅。
握鞭躍馬,立在陣前。
耶律洞仙在門旗下看了呼延灼如此威武,便問:“誰與此將交戰?”當下洞仙文榮便提刀躍馬來,此人為十一曜星將之南方熒惑火星大將。也是儀表非凡。
頭頂著絳冠,朱纓粲爛。身穿緋紅袍,茜色光輝。甲披一片紅霞,靴刺數條花縫。腰間寶帶紅鞓,臂掛硬弓長箭。手持八尺火龍刀,坐騎一疋胭脂馬。
二騎戰馬相交,兩般軍器并舉,鞍上人斗人,坐下馬斗馬,刀來鞭去花一團,鞭來刀去錦一簇,四條臂膊亂縱橫,八只馬蹄撩亂走。
二將斗到三四十合,便就見輸掉了一個。卻是洞仙文榮氣力不加,撥回馬望本陣便走。
那邊寇鎮遠望見洞仙文榮先就敗掉一陣,登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躍馬挺槍,直出到陣前,高聲大罵:“老匹夫,敢來一戰否?”
卻是這寇鎮遠為兀顏光親信,此番特來為兀顏延壽張目。
呼延灼斗過一陣,樂得再立第二功。然這一戰里梁山軍這般戰將眾多,如何能看他再斗一戰?當下就有撲天雕李應飛馬直出,徑來奔寇鎮遠。“呼延將軍少歇,待俺來戰他。”卻是將那正要說話央求一陣的屠龍手給堵了塊石頭在心頭。此人投效梁山軍已有段時間,可至今聲名不揚。亦想要皆機會一展武藝。
軍中戰鼓喧天,耳畔喊聲不絕。那李應的槍法神出鬼沒,寇鎮遠槍法亦是超群。且此番盛怒而來戰,亦不甘示弱。二十回合,兩邊不分勝負。
耶律洞仙因為洞仙文榮之敗,臉上甚不好看,此刻在陣前見了二將一時難分出勝負,便喝道:“斬將奪旗,乃見頭功。”說猶未了,只見楚明玉便出陣前來,梁山軍這邊亦奔出一員大將,卻正是屠龍手孫安。
此番他再不多言語了。
秦明猛一拉馬韁,看著孫安奔出之背影,二者相差不遠。
楚明玉頭頂鋼盔,身穿鐵鎧,弓彎鵲畫,箭插雕翎,面橫黑肉,眼睜銅鈴,提一口鳳嘴刀,坐一匹高頭卷毛馬。于馬背上將鳳嘴刀耍得猶如車輪一般,呼呼生風,煞是好看!叫遼國一方的隨從奴仆大聲喝彩。
而孫安呢?鳳翅明盔,魚鱗鎧甲。錦紅袍上織花枝,獅蠻帶瓊瑤密砌。一雙鐵劍緊挺,青毛鬃馬頻嘶。
周遭軍民見到梁山軍一將奔出,不管勝負如何,先就讓叫好聲一陣響過一陣!
陸謙亦轉頭對扈三娘道,“你可知孫將軍武力?”
“屠龍手名號聽著唬人,卻沒見過有甚戰績。”
“此乃命乖,怪不得誰。眼下就是他揚名立萬之時,我賭十合之內,孫將軍必勝也。”
“天眼”下,各人的武力在他面前毫無遮掩。這孫安當是他以外的梁山泊第三高手,實力比之林沖、呼延灼來,還尤勝半籌。
而對面之人卻只是一干遼將中的中人之才。許就是與郭盛相差仿佛。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帶著黃土,叫陸謙眼睛不由得一逼。就聽得場上傳來嘡的一聲大響,緊接著喝采聲震天動地地響了起來!
陸謙睜開眼睛道:“何事叫軍民……”話音止在了口中,卻是他已經知曉了。
卻是那李應眼看第三陣就要來到,想要自己不弱于人,持長槍與寇鎮遠斗到間深里,暴雷也似大叫一聲,撥過長槍,飛起一刀,那寇鎮遠看到一道寒芒直逼眼前,慌忙里躲去,被李應一槍打在他的腰間,搠下馬去。叫眾人看了大喜。而那楚明玉見到寇鎮遠敗陣,士氣就再落了一籌,但尤有斗志,拍馬舞刀來迎。怎奈孫安更是勇猛。楚明玉馬頭才到,就大喝一聲,一劍刺中楚明玉心窩,摔于馬下。
待到陸謙定目去看場上時候,那兩員遼將一個也無,其中一個更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鳳嘴刀拋在邊上,人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阿也。何其快哉!”竟然是只一擊,孫安便打楚明玉于馬下。
寇鎮遠被搠下馬來,可他顯然沒大礙,自行便已經坐了起。但楚明玉卻半點動靜也無,可叫一干遼將火冒三丈。曹明濟首個打馬飛奔來,他與楚明玉同為耶律洞仙手下大將,平日里交情甚好,眼看楚明玉生死不知,憤而殺來。
揮舞起大桿刀,直奔孫安,照頭劈下。
梁山軍這邊軍將就有要上前助陣的,卻被陸謙喝足。這孫安武藝高強,只在軍伍里名聲不顯,現下正好叫他揚威,回頭自好提拔。
而再看孫安,兩口鑌鐵劍似緩實快,一支抵住迎頭落下的大刀,一支則把劍面做了拍子,打蒼蠅樣兒落在曹明濟胸腹,叫這個遼國戰將如一只大馬猿樣趴在地上。
“好,好樣的。”
“將軍威武。”
“梁山好漢果然厲害……”
孫安的出場完全是引爆了演武場周遭的氣氛。對比先前的拼殺,如他這般干凈利索,實乃給人巨大之驚愕。那驚愕之后又盡是無盡的快感與狂熱。誰叫這是在漢地,這里是梁山軍的主場?
炙熱的氣氛被推至了巔峰,甚至充斥著一種狂熱的味道。置身于這樣的環境當中,就彷如在火爐里一樣。
而遼國方面,卻就是直若到了寒冬臘月,被一盆冷水澆頭,極寒入骨。“一窩草寇中竟還有這等好手?”
耶律洞仙驚愕之后,就是滿面羞臊。他自然曉得自己便一眾人物的水準,每一個都半斤八兩。對面卻有那被梁山賊人推為軍中第一的玉麒麟盧俊義,以及三十合上風寶密圣與天山勇聯手的史文恭,還未出戰。這現下里又冒出了個孫安,怕只眼前之人就可將己方所有軍將挑落。
再一再二再三,這場比斗沒法打了。他也沒臉再丟下去了。臉面都丟光了。
“梁山軍萬勝,大王萬勝……”
“梁山軍萬勝,大王萬勝……”
陸謙將手一抬,樂和立刻知機退下。片刻后演武場外的軍民當中就有人這般呼喊起來,而后所有人都大喊起來。
山呼海嘯,也莫過于如此。
契丹人在這叫喊聲中羞愧掩面,那演武場上的不是契丹好漢;中原漢兒卻在這叫喊聲中樂得手舞足蹈,一股驕傲的激情洶涌澎湃。
這場虎頭蛇尾的比斗也一樣在這般的叫喊聲中落幕。
是虎頭蛇尾,可如此已經足也。
足以大漲漢兒的心氣,而狠狠地削落契丹人顏面。雖然這種比武較技與真正的戰爭廝殺不同,契丹人不可能因為一次己方高手未出的比斗,就真的來認輸。甚至會認為這般是一莫大恥辱。
若是五年前的遼國,怕是過不多久契丹鐵騎就會出現在泥沽寨的對面。然那是五年前,而不是現在。
此一時彼一時也。
如今的契丹本就被女真摁在地里摩擦,里子都丟光了,在中原面前也僅能維持一張虎皮。契丹是還有一些機動兵力,但如此力量若是用在南下,怎么看都不可能一刀把陸謙的脊梁骨給砍斷……
耶律洞仙本也就是因為這點,方反對南下興兵廝殺。南下之戰,契丹便是能得一時之利,也萬萬難得一世之利。
可現如今,就連這張虎皮也在陸謙的強力下,有著被戳穿的危險。
陳觀臉上帶著微笑,打馬奔到契丹一方面前,“洞仙侍郎,勝負已見分曉,便休生執念。諸位且隨本官來,解了槍刀弓箭,卸了頭盔衣甲,換了衣袍,我家大王有請。”
而與此同時,玉麒麟盧俊義與史文恭同時飛馬來到場上。
那遼國之人的實力是著實叫他們看不進眼里,但是他們彼此兩個,卻是皆有種遇到對手之感。
“盧將軍,小將得罪了。”史文恭首先開口。
盧俊義朗笑,“史將軍客氣。某亦多聞將軍聲名,今日就特來領教。”
言語罷了,兩馬相交,眾軍助喊。陸謙都站起身來看。只聽得兩軍吶喊喝采。那是馬軍踏鐙抬身看,步卒掀盔舉眼觀。兩個一施逞諸路槍法,一揮動方天畫戟。
這個槍使得疾如趙子龍,那個戟使得猛似呂溫侯。一個恨不得槍戳透九霄云漢,一個恨不得戟刺透九曲黃河。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兩個斗到一百合上不分勝敗。看臺上陸謙連聲喝彩,對面更看傻了耶律洞仙。
兩邊眾軍官看了,喝采不迭。彼此軍將又遞相廝覷,他們人人都做了許多年軍,多歷經廝殺,卻何曾見這等一對好漢比斗!
郭盛、呂方倆看向史文恭的眼神,好似能把人都融化了;小岳飛與欒君實瞅向盧俊義的目光,則直若能伸出一雙手把人吞吃了。
演武場內內外外全都不住聲叫道:“好斗!”
扈三娘人都是傻的,今日可謂方看到真正的高手比拼。
陸謙眼神更精準,看那盧俊義與史文恭兵器相交火氣越發的重,亦恐他兩個內傷了一個,那般就裝逼裝成了傻逼了。招呼人鳴金罷戰。盧俊義與史文恭正斗到酣暢處,猛地鳴金聲入耳來,眼睛里的炙熱為之一收斂,各收了手中軍器,勒下戰馬。
卻是兩人,一個心高氣傲,生平未遇到過敵手;一個早就眼紅,更欲與之掙個輸贏。百十合拼斗難分高下,叫二人心中火起愈發重來。
陸謙心中暢快,備好的賞賜盡數發下去。遼人都有,一干掠陣的好漢也個個不少。眾人都解了槍刀弓箭,卸了頭盔衣甲,換了衣裳,再來拜見陸謙。
這筵宴便就設在演武場內。
如此直到了紅日沉西,筵席方罷,契丹一方早中途退去。如此也好,剩下的皆自己人,不需要作假客套,更暢快。
而打演武場歸來,就見到貿易區也好,泥沽寨也罷,扶老攜幼,商民都來見拜。陸謙于馬上頗有不解,旁邊黑三郎稟道:“好叫大王知曉,這些父老多生在本處,長在本處,要么便是靠貿易區得利也。而這契丹蠻子兇橫,于商戶經營多有不便,且遼國鐵騎與我只間隔一條界河來,再是不聞刀兵聲,亦也生恐遼兵犯境。而今日大王叫諸位將軍揚我中國威風,大滅契丹的銳氣,如何教他們不歡喜?且又有盧將軍與史將軍那一場好斗,休說是小民們了,便是臣也從不曾可到這等的比試。今日教場中看了這般敵手,心神往之!”
陸謙在馬上聽了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