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同州,那蒲津橋處已然被梁山軍控制。黃河對岸的兵馬源源不絕的開來。為首的正是河東兵馬總管唐斌與冀北兵馬總管呼延灼。
二人過了黃河,召見李彥仙與王琪,自是良言善語,撫慰有加。這可是功臣!
休提甚個背叛不背叛的,只管說他二人。早前不也是宋將?休管怎個緣由,大哥就別說二哥。
李彥仙是早就敲定的,王琪卻是饒出來的,這可都是喜事也。
如今大軍控制蒲津橋,那就是打開了關中八百里秦川的一扇大門,稍后梁山軍就能源源不絕的從其中涌入,潼關的意義當下折去了九成九。
同州這兒本是有三萬兵丁的,內里大半是西軍,小半是李彥仙這等的義勇鄉勇。
如今戰事落敗,大門敞開,那西軍且還好,還有股子心勁,認為梁山軍是取巧,劉汲以下是個個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自認為若不是禍起蕭墻,變生肘腋,何以就丟了蒲津橋?
這剛收攏了殘兵敗將退往夏陽鎮,就聽探馬來報去,卻是梁山軍已經追來了。當頭將軍可不就是李彥仙與王琪么。
這二人一部手下是西軍,新投之人,正期立功;另一個英武敢戰,李彥仙可不是面瓜。
呼延灼問及接下的戰事,兩人第一個出列來請戰,顯然是立功心切。雙鞭將也是個知情趣的,點了王淵為主將,引兩千兵匯合李、王兩部,作為大軍先鋒,急追而去。
王淵是西軍的老人了,由他出馬,王琪當即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樣,便就是他部軍心都穩固了三分,自個笑容都燦爛了三分。
侯成林、戚鼎、勒儀等將聽了李彥仙與王琪的名號就氣不打一處來,何況這當中還有王淵這個來頭更大的叛徒。
劉汲與眾將商議何以御敵,這夏陽鎮是個落腳的好地方,因為它是蒲津橋去朝邑縣城的必經之路,故而商業發達,物質充盈,不次于朝邑縣城。但這里卻沒有一道堅固的城墻,有的只是一道丈余高的圍墻。
劉汲道:“賊兵賺的蒲津橋,此刻士氣正盛。且王淵乃西軍大將,李彥仙驍勇善戰,聞得又有梁山軍相助,我軍大敗一場,士氣正落,萬萬不可輕敵。我于先于鎮外立了寨柵,設下游兵往來接應,侯成林、勒儀二將率軍拒戰。戚鼎、徐晟為援兵接應。”卻是不能再繼續走了,再走隊伍可能都要潰散了。
如此分派已定,剛立得營寨,李彥仙、王琪就已殺到。
兩陣對圓,互用弓弩射住陣腳,戰鼓聲擂響。盾墻甲兵就相對撞去,弓弩齊發,箭矢穿空。
亂軍中侯成林、勒儀雙馬并出,沖向李彥仙與王琪,手執兵器大叫:“叛臣賊寇快納命來!”李彥仙、王琪齊齊出馬。侯成林就又罵道:“只會耍弄齷齪勾當的腌臜賊寇,也敢前來受死,快下馬來受縛!”
李彥仙哈哈一笑,喝道:“無知小兒,也敢胡言亂語,真不知死活!那趙官家,自登基以來,所作所為,人神共鑒,安有一分圣明天子像?直恁陸大王仁慈,愛民如子,天下又有幾個不知的?豈不聞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如今這萬里江山就合該為我主所有。你是我手里敗將,亂軍中始逃得命去罷了,不夾尾求生,如何再來尋死?”
侯成林大怒,提起竹節雙鞭就打來,李彥仙挺鐵鋼槍接住,二個斗了十三四回合,侯成林眼看著就落到了下風。勒儀忍不住了,拍馬舞起三尖兩刃刀就奔來助陣,李彥仙一力接著,三匹馬兒轉燈兒相殺。
又斗了十七八個回合,李彥仙賣個破綻,拖搶便走,勒儀不舍,拍馬趕來。李彥仙帶著鋼槍,暗掣飛刀,中了勒儀左臂,負痛回馬。這卻是江湖手段!
李彥仙又來追趕。侯成林見勒儀中了暗算,自要來襄助。但卻被王琪引一支甲兵堵住了去路,不能脫身。后頭王淵見了,忙引兵殺出來。那宋軍早前就敗了一仗,士氣正值低落,如今見到勒儀受創,局勢眼看不好,軍勢自然就頹了。
那戚鼎、徐晟見了連叫人大聲吶喊起來,齊齊殺出。這般才叫那頹勢止住。
然而這支兵馬也不是梁山軍的全部。梁山軍的第一要務自然是保障蒲津橋的安全,之后才是殺敵建功,故而先前廝殺,宋軍實則也沒遭受重創,就是一個潰敗。這也是呼延灼只叫王淵率兩千軍和同李彥仙、王琪部前來追擊的緣故。
如今劉汲把西軍收攏個過半,但如李彥仙這等義勇鄉兵,可就全都逃之大吉了。就是西軍也有不少潰逃他處的。同州可不是陜北那黃土高坡,四通八達著呢。潰兵一哄而散,能招攏到這么多,已經是劉汲的本事了。
這般久時日過去,梁山軍大軍已經到了對岸。
呼延灼先就叫張用、曹成與楊春、陳達就引兵殺了來。前二者并沒入陜北。四人從四路里殺出來。宋軍當即就首尾不能策應,急退兵時,自相踐踏,早傷了無數人,退到劉汲立下的營寨時候,梁山軍總算止住了兵勢。
劉汲候在營中,侯成林等人述說兵敗之事,良久嘆道:“此乃我之錯也。梁山軍士氣正盛,我當早知不可造次,還叫爾等恃勇廝殺,再挫了銳氣,我之過也。”
但木已成舟,任憑怎的述說也是無可挽回。這一戰宋軍不僅折損了許多兵馬,更士氣再落,不少軍兵已然失魂落魄了。
當下就言語說,且先養精蓄銳,待到天黑時候,就趁夜退兵而去。然梁山軍如何會給他們喘息時間,呼延灼坐鎮蒲津橋頭,唐斌率先抵到陣前。
過了午時就叫人馬大舉攻殺。
劉汲昨夜里一夜不曾合眼,連敗兩陣,心里好不憔悴,本只是要在帳中假寐少許,這時候卻是睡的深沉了。待到被隨從喚醒,耳聽著外頭的喊殺聲,駭然道:“怎的就破了營寨?”梁山賊那里有這般厲害的戰力。
隨從稟道:“好叫相公知道,適才剛午后,梁山賊忽的起兵涌殺上來。職守的徐晟將軍見了,不叫抵抗,而是轉身就逃,以至于人心大亂,營寨一擊被破。”
劉汲如是被打了一擊重拳,徐晟竟就這時候逃了,“真是天亡我也。”
幾千的殘兵敗將,有徐晟這種落荒而逃的,也自然有忠心報國的。
劉汲奔出營帳,翻身上了馬背,就看到不遠處一熊羆一樣的粗壯大漢,正與一賊將廝殺。
那大漢帶鐵幞頭,身披烏油鎧,眉粗眼大,膀闊身長,用一條渾鐵棍,怕有三五十來斤,是員步將。揮棍打死了兩個梁山軍的奮勇軍士,便于王琪對上。
兩人接住便斗。那大漢雖然勇猛,卻只仗的一身蠻力,怎及王琪那口刀變化,不到十個回合,右臂上吃著一刀,混鐵棍脫手。王琪矯捷,上前連起一刀,砍去他半個腦蓋,跌倒於地。
侯成林料知事情不妙,還是快走,兜鍪兀自不知丟在了何處,光著頭奔逃出外時,恰巧撞到了曹成,喝聲:“狗官待向哪里走?”只一樸刀,連肩帶背,砍倒在地。復一腳踢開屍身,揮動樸刀亂殺。侯成林的親兵早已經喪膽,如何禁得住他的砍殺,紛紛倉皇逃命,只恨爹娘生得腿短。
張用在亂軍中挑殺了戚鼎,王淵五個回合殺了勒儀,卻不是他的武藝比李彥仙更好,而是勒儀這廝先就喪了膽。可這些都不及李彥仙好運,誰叫他在亂軍中撞到了劉汲。揮槍殺散了劉汲親兵,一合就擒拿了去!
唐斌得報后,樂得哈哈大笑。劉汲被擒,侯成林、戚鼎等將或死或逃,這般來同州宋軍殘兵就不足為道也。
“諸位將軍功勞卓著,就不知道可還有余力,再建新功啊?”唐斌內心里如是在燃燒著一團火焰。破了同州,自然是一件大功,可在延安城已被陸謙拿下的情況下,這同州就也顯得不那么重要了。這一點他與呼延灼明白的很!
二人的目光也早就不再只盯著同州宋軍了,這個時候他們該一分為二,一路在同州剿殺殘敵游兵,也是在保護蒲津橋之安全;另一路就是揮師南下,以最快的速度搶占華州。堵住潼關西軍西側的路徑。這才是一件大功!
渭水可是黃河最大的之流,與黃河的匯入點就在潼關。那溝通長安與關東地區的官道,就是沿著渭水南岸而行的。如一條直線一樣兒,直達長安的。
卡住了這條官道,潼關的兩萬宋軍就甭想得好!
王淵哈哈大笑,“好叫總管知道,末將于那孫昭遠素來相識。此人雖是文臣出身,卻在西軍磨礪多年,曾任陜覀撫諭盜賊干當公事,拔擢熙河路轉運使,后又兼職蘭州知州,精通武事。為人忠直,剛直激烈,于關西官場早有汲黯之戇、寬鐃少和之譏,于宋廷政事亦多有腹誹之言。某且以為將之迫入窘勢,當可勸之。”
唐斌的眼睛唰一下亮了,若能將孫昭遠說服,則功勞更著也。當下允了王淵。
其余幾將,那自李彥仙一下,人人都愿意趕赴華州,這華州雖是州城,卻是抱緊肚子裝飽漢,腹中空虛的很。只需一支輕騎,就能一擊而下。
屆時兵馬據城而守,短期內西軍如何可以拿下?而西軍西來,那河洛的魯智深等可不就騰出了手來……
這戰事,簡直是拿著石頭砸雞蛋,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