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已經隨著陸皇帝轉到益都的王楷一行,胡宗旦整日里忙活的腳不沾地,跟這個拉關系,給那個套近乎,為的就是給王楷爭取更大的活動范圍。
休忘了這益都城內還有一個趙九呢。可這廝自從進到益都后,看誰又見過這人?
大家都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甚至都明白他就在距離益都二十里外的逄山腳下一處莊園中,那逢山說起來也是處風景奇秀之地,但王楷也好,胡宗旦也罷,可都不愿意做那趙九第二。
也是因為陸齊朝廷對于行賄受賄查處嚴格,胡宗旦每每出手也只能尋些格調優雅,卻又惠而不費的物件相送,比如頗負盛名的高麗紙和制作精美的折扇,還有那剛剛嶄露頭角卻又為名滿天下的高麗參,要么就是高麗的一大特產果下馬。
果下馬身材矮小,騎著它能穿行于果樹下,因此得名“果下馬”。據三國志記載,漢時位于遼寧的濊族人也飼養矮馬,并以此為貢品進貢中國。濊族人后又有一部分融入了百濟,這成為果下馬韓國起源說的由來。事實上只是中國北方的矮馬培育沒有成規模的保留延續下來罷了。
“若無必要,諸位暫且不要輕易出門,多看看這兒的報紙。至于打探消息,摸索路徑這些事情,待我來日拜訪了趙閣部,見了面之后再說。”趙明誠多年來為禮部尚書,內閣閣臣,于新朝中,如此之官員,便被敬稱為“閣部”也。
如今王楷身邊,且還跟隨了一批忠臣。這些人已經皆被陸皇帝授官,自然不可能是實權官員,都是些閑職,如國子監下屬的高麗辦,內里一干人物的工作便是編撰《高麗史》,一如陸皇帝從燕云帶回的那些契丹遺臣。
這些人一起點頭。胡宗旦說話在理,且時到今日,他也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不對來。深受王楷信任的同時,也被許多高麗遺臣敬佩。因為他們覺得胡宗旦到了如今時候,仍舊奉王楷為尊主,這太難能可貴。須知道,他是一漢人。如今情況下,他們都相信胡宗旦只要愿改換門庭,那眨眼就能以另一副姿態重新登上半島的政治舞臺。
眼下王楷獻表內附,中原正需要對高麗局勢了解甚深之人,胡宗旦簡直是不二人選。在高麗政壇和士林中都留下不俗聲名的他遠比趙彥更合適執掌半島。
但胡宗旦沒有,自始至終,他似乎都以一內臣的模式,遵奉王楷。這真是不二忠良也!
卻哪里知道,這只是胡宗旦與諜報司達成的一項交易。自幼受儒家理論影響的胡宗旦,實在無顏在賣了王楷后,再去高麗興風作浪。他也沒了心氣,一切資本盡留給了他子孫去了。
幾人正說著話,忽然外頭傳來侍衛的通稟聲,卻是戶部來人了。眾人都是一驚,他們與戶部有鳥的關聯?呼啦一聲都站了起來,胡宗旦大步迎了出去。
到了外庭,就看到來人是一三十出頭的小官。
為何這般說呢,卻是此人官服已經露出他的根腳。只是一六七品官也。
早前陸齊官服襲漢之故舊,文官尚玄,武官服緋。個個頭戴梁冠,寬袖束腰,非常華美。沒有紅的、綠的、青的、紫的,也不會有衣冠禽獸。文武官皆配刀劍,依各自擇選。
那看起來端的有逼格。但卻有一項不好的所在,那就是高下分辨不明。大家穿的都是紅的黑的,除了帽子,只能以綬帶來區分。不過這些都不夠直觀準確,要是哪天碰上了,互相又不認識,豈不是尷尬嗎?
陸皇帝又不愿意學明清的衣冠禽獸,那大家就只能這么受用著。
獬豸冠——法冠,為司法一系官員所戴,獬(音卸)豸(音志),傳說是神羊,善判斷曲直,故為執法官所戴,秦漢及秦以前各代常用。
進賢冠——文冠,為在朝的文官所戴,冠上有梁為記,亦稱梁冠,以梁的多少來分等級高低,一品七梁,二品六梁,三品五梁,四品四梁,五品三梁,六品,七品二梁,八品,九品一梁。并可再襯巾幘,如無巾幘與梁數,則為世人戴用。
鶡冠——武冠。為武官武將所戴,冠頂插飾鶡毛以示英勇。鶡(音何)是屬鴟鳥類,性勇好斗,至死不卻,為秦漢及秦以前各代武官所戴。如何分別之,只能看印綬了。從公侯到隊官,皆有區分。
眼前的這戶部官員,戴二梁冠,手里拿著厚厚一疊紙,未開口先陪笑,卻是來通知王楷一行授籍歸化之事的。便是那胡宗旦都需要乖乖來填寫名表,誰讓他現今里沒有大齊朝戶籍呢。
“……這些就是戶籍名表,有一個是一個,諸位萬不要大意了。上下人等填寫,此乃朝廷規法,且請諸位海涵。”接著他又說道:“諸位的戶籍皆被錄在益都,但卻分數不同區。”偌大的益都城已經被分做四區,東西南北很明了,內中又以東區為首,只因為城內達官顯貴和富商大賈多住在那兒。王楷一行里,王楷本人“開城侯”的伯爵府邸便落在東區,但其他人可沒這般的好運。“明個益都警局的戶籍科會過來人給諸位復核登記,這些名表請諸位務必填寫好。免得誤了大事,到時候多有不便。”
這人語氣并不怎么客氣,但胡宗旦以下所有人等卻心中都松了一口氣。他們對中原也非半點不知情,明白這戶籍是如何重要。他們從登州來到益都,這戶籍申報終于是來了。
一些人心中甚至都很Q的想,好歹自己也是帝都戶口了,倒是半島之地上的那些叛賊匪徒們,卻是想要落戶益都,都無有門路呢。可沒有他們這般的好運。
這些人在登州的時候便被告知,益都城內人口數額已經突破五十萬了。若是算上流動人口,怕是六十萬也是有了。
其人口增長之迅速叫陸皇帝都目瞪口呆。須知道,益都原本人口卻是連二十萬且都不足的。
而益都城內的五十萬人口中,卻是有半數的人都沒有益都本地戶口的。而擁有益都本地戶口又有什么好處呢?首先就是進學。
益都是目下中原學校最是密集之地。無論是尋常的官辦學堂,還是武略院下屬的陸水師小學堂,亦或是國子監、銀行、稅務總局、戶部、工部、禮部,乃至刑部等中央官署下屬開辦的小學堂,那數量之密集較之金陵、大名、洛陽、蘇杭、廣州等地,高出的不是一個等級。
何況在小學堂之上,那些中高級院校的數量,也遠遠高出其他城市。
那些個重要城市的學堂院校密集指數若只是1的話,益都城內至少是10,甚至是更高。這就好比后世的帝都、魔都比之中原一樣。前者那是一個羨慕妒忌恨,后者叫一個苦逼大苦逼!
至于子孫后人能夠進入官辦學堂,進入官學體系,那當中的好處有多少,已經不需要再廢話了。
更不要說,益都作為帝都所在,每年的慈善捐款數額之高也是遠超其他地方的。后者的錢財可不止花在濟養院、育嬰堂、義莊上頭,有相當大一筆錢財還會用在教育上。
對優秀學生、老師等的獎勵,對于困難學生的資助,在衣食住行各方面給予優待。也因此,益都城內的適齡兒童入學率,絕冠陸齊。
或許對很多人而言,這些好處都是對子孫后人的,對于他們本身的幫助并不大。這么說卻又是瞎了。
整個益都有多少官衙官署?
大齊朝又處在一個生機勃發,如旭日初升之態。那些個官衙官署每年都不知道要招入多少文員小吏。別看那只是些不入品的職位,陸齊朝可沒有官吏之區分,只要你這個人有才,現下的不起眼小吏,十年八年后未嘗不能主宰一地權柄。
而這些不入品的文員小吏,都取自何人?
那自然是就近選擇。難道還跟科舉一樣,全國招生面試嗎?
如此,有著先天優勢的縣學學子便毫不客氣的占去了內中最優厚的一部分,府學的學子便沒人會將此看在眼,至于國子監學子,就更不須說了。
如是,那益都縣學,一年換一茬學生,也不再話下。趕著了,一季換上一茬學子,也不是沒見過。
除了益都縣學學子,余下的部分方是被其他人物瓜分去,且還是被益都縣學挑揀過的“殘渣剩飯”。
所以,一紙益都戶籍,那真的是不可小視的。
且這還只是文員小吏,益都府學的待遇更厚。這一切都是帝都的地位所決定的!就像后世網上有一陣在黑北平,黑兔子優待滿族人啥的。內容太過荒誕無稽,可這當中反應的一個問題卻沒有作假,有著北平戶口的滿族人確實受到了超過全國九成九地方人口的優沃待遇。
當中原、皖省、齊魯、粵東、川蜀等高考大省的學子們,拿著自己的成績單痛哭流涕的時候,一樣的分數在北平都可以輕松的進入一本院校了。這內里的差距大的叫人只恨“蒼天”不公!
全天下有多少人期望著拿到一益都戶籍,因為益都的縣學、府學學子,都必須是本地戶籍;因為這一紙戶籍代表了太多太多的可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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