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消息傳過來了,兩輛車被憤怒的鄉民砸成了兩癱廢鐵,那個叫艾爾的女人被一幫子老婦女打成了豬頭,至于另外四個男人則跑上山了,鄉民一直追到山腳下都沒追上。
這件事就是個插曲,第二天鄉里人就差不多忘記了,大家的話題重新回到了鄉公路上。
晚上韓義回到家以后,韓禮把跟鄉里和縣里達成的協議拿出來給他看,這些都是商量好的,有那么多人幫著長眼,也不需要他多操心,他就關心兩件事,一個錢,一個果園。
“修路的錢我出了,但是這個錢能不能用到刀口上,你們要幫著掌掌眼,別到時候錢花了,再修出個四不像來。”
韓禮拍著胸脯說:“這個你放心,錢只要不經鄉里跟縣里的手,質量出現任何問題你找我。”
韓禮這話沒錯。修個水泥公路而已,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很多公司都有這個資質,關鍵錢要到位,你100萬想修個200萬的路出來,中間還要被地方政府各種卡油,那就不要怪人家公司偷工減料了。
韓義點點頭,說:“山林那邊你們也要拿出一個具體的方案,不懂的可以問人,不會的找專家,不要自己瞎搞。我是韓家的子弟,但不是韓家的搖錢樹,一次投資過后,盈虧自負,以后出了任何問題都不要來找我,找我也沒用。”
韓禮靜靜的聽著。
這個表弟話說的雖然糙,但理兒卻不糙,機會給了,抓不抓得住是他們的事情,以后山林果園弄黃了也別去怨誰。至于說什么數典忘祖更不可能,人家投資了近千萬修鄉公路,誰敢背后嚼舌根?那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罵白眼狼了。
又跟韓義聊了半小時,韓禮便先走一步了。
明天還有一天,后天韓義就要走了,在這之前有些問題還要敲定給韓義過目,等人走了那就遲了。
回過頭,韓家正屋里,韓父坐在老藤椅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有些話他不知道該怎么跟自己大兒子說。
不是每一個人都愿意留在村里經營果園的,他大哥家的二兒子韓智,小閨女韓香梅,堂叔家的兩個孫子孫女都明確表示想跟韓義到金陵去發展。
其實這里面還是因為王小虎。
外面有消息傳,王小虎跟著自己兒子買上了小汽車,還賺了幾十萬;韓山不生氣,人家王良河這些年幫他家不少,小虎跟他家兒子也是交情匪淺。
可他不生氣別人眼紅啊,那些親戚都在他面前念叨,都是同宗同脈,咋就比不上一個掛皮親戚了?而且他們也沒說要跟王小虎一樣的待遇,就是想跟到金陵去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有些無奈,道理他都懂,但畢竟有些事還要他兒子決定,他這個當爹的不能幫他拿主意。
韓義從西屋過來了,燈光下,父親頭上的白發又添了幾根,讓他有些難過。來去匆忙,很多之前想到的事情都沒來得及做,比如帶全家到縣里做個詳細的體檢,比如跟他們老兩口談談心,說些家長里短等等。
“爸。”
正在愁眉的韓父抬起頭看來,兒子從門外進來了,他就站起來問:“大禮走啦?”
“哎,你坐。”
爺兒倆走到新買的沙發邊并排坐下,韓父有些不習慣軟綿綿的墊子,就用手撐了撐,往邊上挪了點。
韓義從口袋拿了包煙出來,抽了支問:“爸,來根過濾嘴?”
“好。”
韓父也沒問他什么時候學會抽煙的,爺兒倆就一塊點了起來,那邊韓義母親從廂房里出來了,幫他們一人倒了杯泡好的菊花茶。
韓義就說:“早先我想著回來修房子的,不過后來因為資金上寬裕了點,所幸回頭到金陵那邊去買了。”
韓母在他旁邊坐下,說:“房子家里有呢,不用買。故土難離,你就是買了我們也住不習慣,以后還是要回來。”
韓義就笑說:“習慣是慢慢改變的,你們二老過去住段時間,以后說不定就不想回來了呢。”
說著他抓住她母親如枯藤般的手掌,說:“再說了,小英跟小寶以后會過去上學,你們不在,誰來照顧他們生活?”
韓父就笑了,說:“孩他媽,咱兒子讓去你就去,時代在發展,我們也不能拖兒子的后腿不是。”
韓母就瞪了他一眼,氣呼呼說:“你當然是巴不得了。老瓦房換大洋樓,小三輪換四轱轆,要不要連我也換掉?”
韓父就有些hold不住,一張溝壑縱橫的老臉上黑里透紅,反駁說:“你看看你,在孩子面前說的什么話,我哪有那心思,那不是給咱兒子抹黑嘛。”
韓義趕緊說:“還要過段時間呢,等我把那邊安排好了。”
韓母就說:“不著急。等鄉里公路通了,到時候英子他們上學也方便的很,不過去也沒事。
這邊聊了兩句,韓父就開始遲疑了起來,“那個……大兒……”
“咋啦?有啥為難的就說唄。”
看到他父親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兒,韓義就懂了,“有人不想留在鄉里?”
聽他這一說,韓義母親又生氣了,“你別聽這個老東西一天天作妖,咱大兒給他們安排了路子,他們想快活的工作那就自己找去。”
韓父就不吭聲了。他不知道自己兒子公司到底什么性質,能不能安排人?還有個他擔心的事情,萬一以后這些人到他兒子公司作妖,不是讓兒子難做人嗎?無非就是他自己抹不開面子而已。
韓義想了想說:“爸,我那公司是高科技公司,很多東西他們根本做不來,去了也只能做些力氣活。而且這樣的工作一般都是整體包給別人來做的,分開來很麻煩。”
要是擱以前,韓義不一定會解釋,但他現在想跟爸媽多些溝通,盡管他們可能不明白他說的意思。可不明白歸不明白,他說不說是一個態度問題。
韓父趕緊點頭:“好好,那我明天跟他們講,讓他們還是留在鄉里幫忙。”
韓義想了想又說:“你跟他們講,果園這邊也有很多工作要做,做的好了回頭我可以調他們到金陵總公司去。”
“哎!”韓父笑出了一臉褶子。
隨后父子二人聊了很長時間,關于家里的,關于村里的,關于鄉里的,最后他母親也委婉的關心了一下韓義的婚姻大事。
不過被韓父打斷了。山里結婚早那是沒辦法,結婚遲了找不到老婆,他兒子現在這條件,什么老婆找不到?
然后聊天結束,韓義回房睡覺。
正月初七,一大早王小虎過來了,帶兩家父母去縣里做個全面檢查。
這件事是昨天晚上韓義想到的。操勞了一輩子,雖然現在看上去沒撒問題,可一旦爆發出來那都不是小問題,而且他父親本身身體不好,體力活已經不怎么能做了。
臨走前韓義又想到件事情,把王小虎拉到了一邊嘀咕了番,王小虎撓撓頭發嘿笑說:“這個得去問問,不過問題應該不大。”
韓義就說:“不行你找昨天那個戴專員,讓他幫忙介紹一下。”
事情不大,就是韓義想買本駕照。車子有,也會開,可就是沒c1本子,有時候碰到個事情了想自己開車都不行。而年后公司事情肯定很多,他也沒時間去考,只好動些歪腦筋了。
王小虎領命而去。
這邊韓義沒閑著,因為大江籃球俱樂部的于教練昨晚過來了,現在在鄉里唯一的招待所住著。學校那邊已經打好招呼了,現在就是和學生家里商量,跟他們一塊到金陵打籃球。
計劃趕不上變化,俱樂部的事情韓義現在已經不怎么管了,在他看來,這個俱樂部以后更多的還是私人性質的,能賺錢自然好,不能賺錢可以作為公司員工一個休閑娛樂的地方。
不過有些攤子已經鋪下來了,肯定也要善始善終。就好比于教練,之前眼巴巴的找上門去說的那么好聽,最后卻又放鴿子,這不是耍人家嘛。
另外那些孩子也是,留在鄉里以后的人生基本一眼看到頭,就當是給他們一個機會的,能不能出人頭地還要靠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