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驚愕地看著琥珀從暗影界脫離出來,看到對方臉上滿是驚恐緊張的神色:“怎么了?”
“暗影……暗影界里有東西!!”琥珀幾乎蹦起來說道,“那絕對不是暗影界原生的東西——有人把它們放進里面,蔓延的到處都是!!”
仿佛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高文驟然意識到了真正被所有人忽略的地方是什么,他立刻上前抓住琥珀的胳膊:“帶我們進去看看。”
琥珀稍微猶豫了一下,但想到現場幾個人的戰斗力之后她還是點了點頭:“好——但你們要小心,這里有暗影住民徘徊,不要和他們產生沖突。”
索尼婭和班納聽著琥珀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看起來不怎么起眼的半精靈竟然有能力隨意在現世界和暗影界之間穿梭,兩人不禁瞪大了眼睛,但他們知道此刻并不是詢問細節的時候,便壓住了所有的疑問,迅速做好了空間置換的準備。
——暗影界難以進入,但并非完全對凡人封鎖,強大的暗影施法者通過復雜的儀式、繁瑣的準備工作之后也是可以開啟進入暗影界的裂隙的,班納和索尼婭這樣見多識廣的精靈自然見識過能夠進入暗影界的超凡者,他們只是沒想到會有琥珀這樣隨隨便便就能“越界”的奇葩而已。
確認所有人都做好準備之后,琥珀不再遲疑,她釋放了自己的天賦力量,在她身邊,現世界和暗影界之間的界限迅速變得模糊起來。
一道不可知不可測的裂隙張開了,整個圓形大廳迅速被一層黑白濾鏡般的單調顏色覆蓋起來,那些嗡嗡作響的金屬柱變得安靜下來,空氣中的全息投影也消失不見,一個冷清、詭異、黑白色的空間降臨在四人身邊。
雖然做了些心理準備,但在真正看到琥珀的天賦能力之后索尼婭和班納還是忍不住驚愕地面面相覷,而高文則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那些在大廳角落徘徊的、身上纏繞著符文布的朦朧虛影——那些暗影世界的居民似乎在冷漠地觀察著這里的不速之客,高文甚至能感受到他們那非人的目光正掃過自己,那目光其實并算不上惡意,但冰冷無比。
班納和索尼婭這時候也注意到了那些徘徊的暗影住民,前者低聲咕噥起來:“我只在研究資料里看到過他們……沒想到能親眼看見。”
“最好收斂一下你的研究者心態,這里是暗影界,”索尼婭輕聲說道,隨后她抬起頭,環視大廳,“這些東西……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腐化的藤蔓刺激著現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高文看向精靈魔導師:“班納,你能搞明白這些藤蔓是怎么回事么?”
班納也跟索尼婭一樣努力無視了那些在不遠處冷漠旁觀的暗影住民,他看著大廳里四處蔓延的枯萎腐化藤蔓,一邊上前檢查一邊搖著頭:“我沒見過這種東西,但毫無疑問,它們不該出現在這里。”
高文看著琥珀,又確認了一遍:“你確認這個不是暗影界的‘天然產物’?”
“反正我在暗影界穿梭過那么多次,從沒見過類似的玩意兒,”琥珀攤開手,“要不我去跟那些暗影住民打聽打聽?”
索尼婭聽到這話,驚訝地看著她:“他們會回應你?!”
“差不多吧,有時候能聊上幾句,但并不是所有的暗影住民都愿意跟人打交道,他們有些個體的思維似乎不怎么清醒的樣子,”琥珀隨口說道,然后擺了擺手走向那些站在不遠處的身影,“我去打聽一下。”
而在另一邊,班納在仔細檢查了那些藤蔓與合金柱的狀態之后已經得出初步結論:“這些藤蔓似乎侵入了石碑的感應和傳輸結構,但我不明白……我沒見過,它們在暗影界的侵蝕真的可以影響到現世界?”
“暗影界與現世界存在隱秘的映射關系,你說的情況是很有可能的,”索尼婭輕輕點頭,隨后皺起眉,“這些藤蔓……給人的感覺很像是德魯伊培育的魔藤,但形態我從未見過。”
高文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了一個名字:萬物終亡會。
琥珀已經來到那些暗影住民面前,她看了一圈,找了個看著可能好說話的,小心翼翼地問道:“哎,你們知道這些藤蔓是誰弄進來的么?”
那個包裹在符文布中的影子真的回應了她,他輕輕轉過頭,卻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從那黑霧般的頭顱中發出了似乎饒有興致的聲音:“小女孩,你真是個有趣的個體……是誰把你塞進這里面的?”
“塞進什么里面?”琥珀愣了一下,她突然感覺這里的暗影住民跟她曾經接觸過的似乎還不太一樣,她曾經接觸過的暗影住民哪怕會跟自己交流,也從未表現的如此……“理智”,“你說什么呢?”
“沒關系……這不重要……”暗影住民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起來,他低聲咕噥了一些聽不懂的單詞,隨后琥珀才聽他繼續說道,“這里有裂隙,很多裂隙……強大的魔力讓這里的邊界變得脆弱……外來者在外面種下了種子,隨后它們就生長到了這里……”
在這之后,這個影子的聲音再次變得低沉模糊起來,他似乎失去了交談的興趣,在一些難以理解的呢喃聲之后,他和周圍幾個暗影住民的身影同時開始變得暗淡,他們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一臉懵逼的琥珀。
不遠處,班納已經從一根合金柱上切下了一段藤蔓,他發現這些藤蔓其實已經“死去”了。
“它們是死的,”這位魔導師語氣中有些驚訝,“但看起來并沒有死太久……它們的芯部有燒焦的跡象,似乎是被強大的能量流燒毀的。”
索尼婭的眉毛輕輕挑了一下:“難道……是被哨兵之塔之前的過載燒毀的?”
“不排除這個可能,時間似乎對應的上,只不過現世界和暗影界的映射關系實在詭異,我并不能確定現世界的哨兵之塔過載時這里發生過什么,”班納謹慎地說道,“我們現在只能猜測,這些藤蔓確實影響到了現世界中的哨兵之塔的運作,一直在影響,它們干擾了高塔的感應器,甚至有可能篡改了某些回傳信號,而前不久整個宏偉之墻的大規模過載產生了強大的能量涌動,甚至突破了現世界和暗影界的邊界,于是這些隱藏起來的東西就被燒死了……”
這聽上去有些滑稽,然而說不定正是真相。
“我懷疑是萬物終亡會的手筆,”高文說出了自己的猜想,“你們在南方可能不太清楚,但在北方,我和他們打過不少交道。他們擅長培育這種扭曲腐化的生化造物,而且曾經還試圖滲透你們設置在提豐邊界的一處觀察站——這件事索爾德林也曾經向白銀帝國匯報過。”
“……那些墮落的德魯伊么……”索尼婭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隨后輕輕嘆了口氣,“其實我們對萬物終亡會了解也不少——雖然他們確實是在遠離白銀帝國的區域活動,但別忘了,德魯伊一脈最初便是起源于精靈的。”
“萬物終亡會的活動也對白銀帝國造成過損失,”班納在旁邊補充道,“甚至在白銀精靈內部,也出現過叛逃的墮落德魯伊,其中甚至包括自然圣殿的兩位高階導師——那些無孔不入的墮落者,他們的觸角可不只局限在大陸北邊。”
索尼婭微微點頭,隨后看向那些盤踞在大廳中的枯萎藤蔓,深深吸了口氣:“但我仍然不敢想象,他們的破壞和滲透竟然會做到這一步……哨兵之塔,他們竟然滲透了哨兵之塔!!”
“那些暗影住民說了,有人在外面的世界種下了種子,然后這些藤蔓就生長滲透了暗影界和現世界的邊界,說的神神叨叨的,但多半是真的,”琥珀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說著自己打聽到的情報,“而且他們還說什么強大的魔力讓暗影界和現世界的邊界變得脆弱,指的應該是宏偉之墻吧,那個能量屏障雖然阻斷了廢土蔓延,但說不定也破壞了這里的空間結構……我就是這么一說啊,具體的我也不懂。”
索尼婭認真聽完琥珀的話,臉上表情變得格外嚴肅:“總之此事必須立即匯報給精靈王庭,要讓女王陛下盡快派人檢查每一座哨兵之塔。雖然這座塔里的藤蔓已經死亡,但說不定在別的地方還有活著的,這些隱患必須清除。”
“現在哨兵之塔的通訊機能仍然停擺,我們恐怕只能借助巨鷹信使、人類的傳訊塔、短距離傳訊術來接力傳遞情報,”班納在旁邊提醒道,“或許我們應該想辦法先修復哨兵之塔的通訊功能。”
索尼婭的眉頭深深皺起:“這恐怕不比接力傳訊快,傳訊法陣是燒毀的,不是簡單故障。”
高文在旁邊靜靜地聽著,這時候才突然打破沉默:“整個宏偉之墻的魔力循環還完整么?燒毀的僅僅是傳訊法陣,是么?”
“魔力循環當然是完整的,否則屏障上肯定遍布缺口了,”班納立刻答道,“但只有魔力連接也沒用……”
“我有一個方案,”高文打斷了班納的話,“你們知道塞西爾的魔網通訊么?”
“魔網通訊?”班納和索尼婭對視了一眼,隨后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他們在塞西爾城中暫住時所接觸的那些不可思議的魔導造物,想到了那些魔導造物中最令人新奇的“廣播”裝置,“啊!記得!”
班納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魔網通訊所使用的那種廉價又便利的終端裝置,想到了它能夠被平凡人操控的神奇特性,而索尼婭則想到了那個叫做“女巫時間”的廣播節目——那個名叫吉普莉的女巫小姐可是個不錯的姑娘……
“我的方案是,把我們的魔網裝置連接到宏偉之墻上,”高文可不知道索尼婭在想些什么,他只是繼續說著自己的方案,“魔網終端的原理是在魔力場中傳輸信號,雖然目前我們制造的終端只能兼容我們自己的魔能廣播,但它是可調節的,理論上只要是連續且有規律的魔力場,就能夠作為承載信號的載體——宏偉之墻從本質上就是一個龐大且循環的魔力場,而且它還很穩定,不是么?”
“這……聽上去似乎可行,”班納看了索尼婭一眼,略微猶豫地說道,“但這意味著我們要對您開放宏偉之墻的傳訊秘鑰,同時把宏偉之墻的傳訊技術開放給您的技術人員,是么?”
顯然,這已經不僅僅是“允許高文觀看哨兵之塔的內部結構”這么簡單了。
高文微微笑了起來:“貝爾塞提婭應該并不會介意在白銀帝國和塞西爾公國之間搭建一條聯絡線路,當然,我也理解你的顧忌,只不過我們遇上的情況恐怕并不會給我們慢慢思考的余裕了。”
“我同意建立這條特殊線路,”索尼婭突然說道,“我是高階信使,相關責任我來負。”
高文輕輕呼了口氣,向索尼婭伸出手去:“這會是個正確的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