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前說起。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一名看上去臉色十分陰沉的秦軍城衛軍百將帶著他麾下的一百人小隊來到了秦國的西門,開始進行防務交接。
或許是因為他的態度過于惡劣,以至于等到交接完畢之后,那些剛剛離開城頭的秦國城衛軍們都忍不住交頭接耳的討論了起來。
“剛剛那個百將究竟是何等來路,看上去頗為眼生,為何神態如此的狂傲?”
“嘿嘿,汝等不知了吧?聽說那百將乃是王氏族人,原本是宮廷之中的禁衛軍偏將,但是因為得罪了綱成君,不久之前才剛剛被撤職,貶到了咱們城衛軍里當一個百將。”
“哦,原來是王氏中人,吾說這家伙為何如此狂傲呢,敢情還是個落魄的鳳凰啊。”
走在最前面的那名秦軍百將顯然聽到了自己屬下們討論的聲音,轉過身來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說道:“什么狗屁落魄的鳳凰,不懂說話就閉嘴,瞎說個甚!汝等這陣子別跑去和那人打交道,省得惹禍上身!”
幾名城衛軍一聽就懂了,感情這事還沒結束了,當下自然是忙不迭的應是,立刻就將那個姓王的倒霉百將給拋諸腦后了。
又聽一名城衛軍對著笑容對著面前自家的百將笑道:“陳百將,聽說汝家里的二妹最近剛剛嫁給了武成君之中的管家為妾,汝這可是攀上了高枝啊,以后發達了切莫忘了老兄弟們。”
陳百將一聽這話立刻就高興了,一張黧黑的臉龐上滿是笑容,哈哈笑道:“那是自然,汝等可是不知道吾的那個妹夫啊,他乃是武成君府中專門負責監督管教隸臣妾的管家,在所有管家里面排名第八呢!”
這秦軍百將是越說越得意,而他身邊的眾多秦軍城衛軍也是紛紛出言恭維不已,一個個臉上滿是羨慕的表情。
對于這些位于社會底層的大頭兵來說,能夠攀上武成君呂不韋這樣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即便僅僅是將自己的妹子嫁給呂不韋府上的一個小小管家做妾,那也足夠讓這些底層的小人物們為之自豪,甚至有希望憑借著這件事情來一個咸魚翻身了。
陳百將越說越高興,干脆對著身邊幾名相熟的老部下笑道:“來,且去吾家中整治幾個菜,好好聊聊。”于是眾人的歡呼聲更高,勾肩搭背的去了。
這群因為剛剛結束值守而顯得有些高興的秦軍將士們并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此刻,距離他們大約七八里之外的一片小樹林之中,正靜靜的埋伏著一批精銳的趙軍騎兵。
睡了一個晚上,又休息了一個早上的李牧精神很好,站在小樹林的邊緣默默的注視著面前的數里之外那高大無比的咸陽城墻,隨后低聲對著身邊的幾名趙官說道:“都準備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李牧身邊的這幾名趙國騎兵軍官,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穿著的是秦軍士兵的衣著服飾,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秦軍騎兵。
而且并不只有這幾個人,整個小樹林五千趙軍騎兵之中,總共有五百名趙軍騎兵都是這般打扮的。
這些服裝是兩年前李牧在攻克咸陽城的時候從咸陽城的庫房之中繳獲的,當時一共繳獲了幾千套服裝,統統都被李牧當成戰利品運回了趙國之中,并從中拿了幾百套出來放在河套郡的庫房。
這一次之所以帶出來,原本是拿來破解秦國人的堅壁清野政策,騙開某座城池的,但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要拿來攻打咸陽城,也是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了。
看著面前的這五百名精神抖擻的“秦國騎兵”,李牧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又轉頭對著身后的副將叮囑道:“切記,一定要等吾抵達城門之后,汝這邊再率領其他的弟兄們出去對城頭發動進攻,明白了嗎?”
等到副將低聲應是之后,李牧立刻就輕輕的一夾馬腹,揮一揮手,喝道:“出發!”
在李牧的率領下,五百騎兵紛紛從小樹林之中駛出,來到了樹林之外的官道之上。
沿著樹林旁的道路轉過一個彎之后,一條筆直的官道就在面前,道路的盡頭便是秦國的咸陽城西門。
雖然還遠在數里之外,但是五百名騎兵一起奔馳的氣勢也是非同小可,所弄起的煙塵更是滾滾如潮,立刻就讓城頭之上的秦軍城衛軍們給發現了。
幾乎是短短的片刻時間,所有城頭上的城衛軍都緊張了起來,一個個開始進入了警惕狀態。
“怎么回事?”剛剛換防完畢,巡邏完這一段城墻的秦軍王百將出現了。
秦軍士兵們慌慌張張的說道:“百將快看城外,是不是趙國人的騎兵打來了?”“對啊對啊,百將還是快快開始示警并且關閉城門吧。”
說實話,由于這幾年來李牧的屢次南下,所以現在大部分的秦國人幾乎已經將騎兵和趙國人這兩個詞之間畫上等號了。
王百將順著自己屬下們的手指看了一眼遠處那股正在不停逼近的煙塵,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不可能,汝等仔細看看,這些煙塵雖然看上去頗為壯觀,但是其實不過只有幾百人,難道趙軍真的敢用區區的幾百人就對著咸陽城發動攻擊,莫非他們活得不耐煩了?”
王百將的這個判斷立刻就讓他的麾下的秦軍士兵們變得鎮定了不少,但是仍舊有很多人下意識的舉著手中的勁弩,看上去沒有放下來的跡象。
由于是戰爭時期,所以在城頭之上可是隨時都放著一百具蹶張弩,就是為了以防遭到突襲。
突然間又有人喊了起來,說道:“快看看那些騎士們的衣服,那分明就是大秦騎兵!”
眾人定睛轉頭看去,果然發現那些在煙霧之中時隱時現的騎兵們,的確都穿著的是秦軍的服飾。
這下頓時讓眾人安心了不少,但馬上城頭之上又有人說道:“不對呀,這些騎兵是從西邊來的,難道西邊發生了什么大事?”
王百將的眉頭突然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喝道:“不要胡思亂想了,且隨吾下去盤查一番,看看他們究竟是何來路。今日乃是祭祀之日,可不能讓他們隨意在城中奔馳,否則的話大王追問下來,二三子全部性命不保!”
王百將的這番話語說出來,大家自然轟然應是,當下便有不少人隨著百將要走下城頭。
但是秦軍之中也有不少冷靜的人,幾名老兵見勢不妙便開口說道:“百將,這支騎兵的來歷似乎有些奇怪,不如先關上城門做好防備,萬一這些騎兵有何不軌之心也好直接作出應對。”
這番話一說出來,王百將的身子一下子站住了,緩緩的轉過了頭來,瞪著面前說話的幾名老兵,臉上滿是按捺不住的憤怒神色:“怎么,汝等竟然敢懷疑吾的判斷?”
老兵們見到這百將那凌厲的眼神,心中便是一驚,突然想起這王百將不久之前可還是王將軍呢,豈是自己這等普通兵卒能夠得罪的對象?
當下便有老兵賠笑著解釋道:“百將大人,并非吾等疑心過重,實在是這支騎兵……”
“夠了!”王百將十分粗魯的打斷了這些老兵們的話語:“全是廢話,都隨吾下去就是!”
說完這句話之后,王百將頭也不回的走向了城頭,幾名老兵無奈的對視一眼,聳了聳肩膀之后也只好跟著走了下去。
最后一個關閉城門的機會也失去了。
馬蹄聲越發的迫近了,滾滾的煙塵看上去馬上就要將城門的上百名城衛軍給淹沒。
王百將十分不滿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喝道:“來者何人,停步接受盤查!”
馬匹的速度漸漸的慢了,所有的騎兵都在城門外停了下來,但即便如此,仍舊有不少煙塵飄入了城門,讓王百將的身后傳來了一陣陣的咳嗽聲。
一張十分年輕的臉孔出現在了王百將的面前,用極為標準的關中話對著秦軍百將喝道:“吾等有軍情要向大王回報,速速讓開!”
王百將哼了一聲,說道:“汝可有王命?無命不可進城!”
騎在馬上的年輕人答道:“大王之命乃是天命,有天命天下皆可去得!”
“天命?”王百將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是東天命還是北天命?莫誤了自家性命!”
兩人的這番話聽得王百將身后的秦軍城衛軍們是一頭霧水,心道這平時盤查都是看有沒有虎符官引文書手令之類的東西,怎么今天居然還講起天命來了?
但是由于角度的問題,所以這一百名站在王百將之后的秦國城衛軍都沒有注意到,王百將這時候已經悄悄的和面前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下一刻,王百將面前這名年輕的秦國騎兵軍官突然就舉起了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抽在了王百將的身上。
“找死!”
只聽到一聲清脆的鞭響,這一邊正中王百將的胸前,王百將一聲慘叫整個人踉蹌后退了幾步,撲通一聲竟然直接暈倒了過去。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讓所有城門處的秦軍城衛軍們都懵了。
就在他們群情激奮的想要給自家百將要一個說法的時候,卻突然看到面前的這位剛剛抽翻了王百將的家伙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雪亮的長刀,狠狠的一道就朝著距離他最近的一名秦軍城衛軍砍了下去。
這城衛軍士兵猝不及防,只感覺脖頸一涼,整個人的腦袋就已經沖天而起。
下一刻,所有城外之外的騎兵都十分默契的拔出了長刀,猶如虎入羊群一般沖入了毫無防備的城衛軍之中,大開殺戒。
遠方,大片滾滾的煙塵自西邊的道路上出現,馬蹄聲震動著大地,無數煙塵匯聚成一條長龍,徑直朝著這一處城門而來。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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