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期頤雖說比不得秦陽這般理論經驗極其豐富,之前又被迷的五迷三道,可終歸不是個傻子。
此刻,很明智的聽了秦陽的話,讓秦陽去跟許文程交談,也稍稍反應過來一點,味兒似乎不太對。
黔俞州牧,雖說真正的實力和勢力都是遠比不上汝陽侯,可明面上怎么說也是州牧的身份,可比他這位小侯爺高多了,怎么會屈尊降貴,親自開了府邸正門,來這里迎接……
而且這二人說話的時候,話里話外,似乎都透著別的意思。
討要侍女,似乎也不僅僅是為了討要侍女而已。
想到這,樂期頤立刻打定了主意,少說多看就行,少說少錯,一切就以秦師叔為主,反正秦師叔肯定不會害他。
許文程臉上的笑容,已經快要保持不下去了,計劃從開始就破產了,實在是萬萬沒想到,之前只是聽說過秦陽這個人物,也未曾在意。
真見面了,才知道,這秦陽竟然是個如此不要臉的玩意。
當面討要侍女,竟然還能臉不紅心不跳,他也開得了口!
“諸位,里面請吧,宴席已經備好。”許文程壓下心頭的不悅,親自帶著客人,進入了府邸。
進入了府邸,客人都去坐定的時候,許文程趁機見了一下田甜。
“那姓秦的,忒不要臉,竟然代樂期頤討要你,沒太多時間了,本官拒絕不得,只能暫時委屈你一下了,不過這正好也是一個機會,等下你就去親自侍候樂期頤!”
“大人……”一瞬間,田甜花容失色,嬌軀一顫,差點沒站穩癱在地上……
“放心,現在面子上過不去而已,你暫時委屈一下,再說,小侯爺我了解,他遠不是你的對手,你安心就是。”
許文程不容分說,打斷了田甜的話,匆匆丟下幾句話,就轉身離去。
客人已經到了,主人領進來之后,卻自己不見了,可是很失禮的。
許文程重新回到宴席,拱手一笑,略帶歉意的道。
“實在是抱歉,來之前竟然沒了解一下客人的口味,方才知道,只能親自催促一下,不讓下面的人糊弄事。”
“許大人無需這般客氣。”秦陽無所謂的拱了拱手,余光一瞥,就見到那位吸髓妖女,已經低著頭,從側面出現了。
“田甜,既然汝陽侯府的小侯爺,能對你另眼相看,你就好好侍奉,這也是你的造化。”許文程哈哈一笑,囑咐了一句。
田甜行禮稱是,坐在了樂期頤身旁,只是稍稍抬頭之后,跟秦陽對視上的瞬間,看著秦陽臉上淡淡的笑意。
田甜就感覺自己的腿發軟,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幅幅可怕的場面……
剝光洗凈了,去了內臟,放了血,用調料腌制一下,再保持著她生機不滅,將她活著被塞到蒸籠里……
在南境這么久了,她也是知道,不少廚子清蒸什么食材的時候,大抵上都是這般處理的,尤其是為了保持食材鮮美,上鍋之前,是絕對不會讓食材斷氣……
曾經吃過不少鮮貨,的確是鮮美之極,往日里不覺得有什么,此刻放到自己身上,頓時感覺其中的大恐怖。
勉強保持著鎮定坐下之后,不敢看秦陽,總覺得秦陽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如同一柄柄鋼刀,要將她切成片……
千算萬算,也未曾想到,這位恐怖的家伙,竟然會當面親自開口討要,此刻他想的,怕就是怎么吃才算最好吧。
滿心絕望籠罩心頭,這等死,等著被人吃掉的感覺,著實比現在就死了還要折磨人……
坐在上首的許文程,面上帶著笑意,眼看著樂期頤那緊張的小模樣,一顆心也放下了大半。
本來不準備要田甜出手的,就是為了不落話柄,可現在既然人家主動要求了,順水推舟,也未必全是壞事。
只是許文程,卻壓根沒想到,這位魅惑男人的專業水平極高的吸髓妖女,此刻早就被嚇的六神無主,能勉強保持著鎮定,面上不露出什么紕漏,已經是專業素養足夠高的原因……
宴席開始,府內果然上了不少珍貴的食材,而且全是肉。
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弄到這么多珍饈佳肴,顯然不是臨時準備,而是府內早就有存貨。
許文程不說什么,只是一個勁的勸吃勸喝,秦陽甩開了腮幫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氣,這點菜肴,也就是塞塞牙縫而已,不用擔心吃不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樂期頤悶頭吃菜喝酒,被許文程寄予厚望的田甜,因為秦陽不時瞥過來的眼神,不時的一個哆嗦,早就功力大減,全程都在劃水,這才放過了樂期頤一馬。
而秦陽呢,更不可能主動挑起話頭,反正許文程不說,大不了就當是來吃個頓飯唄。
可許文程呢,卻實在是忍不住了。
“期頤啊,這次請你來呢,實在是有些事,想要跟你說一下,你回去了給汝陽侯大人,稍稍轉達一下……”
“許大人,我師叔在這呢,有什么事,就給我師叔說吧,若是回去之后,父親大人知道,有長輩在場,我卻不知禮數,定然不會讓我好過。”樂期頤看了一眼秦陽,老老實實的將秦陽推出來。
“是啊,許大人,你想要說什么,轉達給我師兄什么話,跟我說就行了,期頤還是個孩子,跟他有什么好說的。”秦陽一抹嘴,當仁不讓的頂在了坦克位,就讓樂期頤感受一把,什么叫做躺贏。
“這……”許文程臉上的笑容,有點僵,恨不得當場跳起來,將鞋塞在秦陽的臉上。
“是啊,許大人,出門在外,都是我師叔做主的……”樂期頤打了個腔。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么嘴,沒禮貌,吃你的飯。”秦陽臉色一沉,張口呵斥了一句。
樂期頤果斷閉嘴不言,在一旁悶頭吃飯,瘋狂劃水。
“許大人,我之前聽說,什么青蓮劍派被臣田侯滅了,這怎么又莫名的牽扯上前朝了?”
“這事說來話長了,的確是跟前朝有關……”許文程嘆了口氣,算是徹底放棄了,看樣子,現在如論如何,都別想稀里糊涂的糊弄人了,有這個難纏又不要臉的貨色在,不說清楚怕是連說的機會都沒了……
“就算牽扯到前朝,許大人貴為一州州牧,地位尊崇,這事也跟許大人扯不上關系吧?”
“若只是牽扯到前朝的一般事情,我倒是不急,可是你們不知道,這次,可是牽扯到前朝的玄鏡司了……”提起這個,許文程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你常年在神朝之外,怕是不太清楚,我大嬴神朝的定天司,便是仿照了前朝的玄鏡司而建,職能也是取了玄鏡司的一部分權限,遠沒有當年的玄鏡司那么大的權柄,而南境,原本是前朝疆土,現在牽扯到前朝玄鏡司,這個最隱秘的機構,牽一發而動全身……”
秦陽眼睛微微瞇了一下,心里瞬間就明白了。
難怪這位黔俞州州牧,明明跟九指神侯干的事情沒什么關系,還慌成這樣。
牽扯到前朝的事情,真較真起來,其實數量并不是特別少,之前也曾多少了解過一些事情。
能牽扯到大神朝的玄鏡司的事,那就是屈指可數了。
當年大神朝的玄鏡司,權柄和職能,遠超今日大嬴神朝的定天司,乃是帝皇最為倚重的一個部門。
所以,大神朝被滅的時候,玄鏡司便是被著重照顧的對象,從上到下,雞犬不留,只要是能挖的出來的人,無論是有用還是沒有用,無論是不是愿意投誠,統統殺了個干干凈凈。
這也是大嬴神朝在覆滅大神朝的時候,干的最血腥,一點情面都沒留的事。
就算是當年大神朝的皇族血脈,都沒有殺的這么干凈,做的這么徹底。
除了玄鏡司之外的人,大大小小的部門,從底層的刀筆吏、獄卒之類的角色,再到神朝一些重臣大家,其實不是負隅頑抗的,都留了一線生機。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南境的大大小小的官吏,從差役到劊子手,往上個幾代,其實多多少少,都能跟前朝沾上點關系。
往日其他的事情倒還罷了,有人攀咬,那也是一筆糊涂賬,沒有真憑實據,也沒人敢隨便提到前朝這倆字,給上面的大老爺上眼藥。
牽扯到玄鏡司,那才是真正的觸犯到了皇權最敏感的地方了。
不用想就知道,后面肯定會有腥風血雨,人頭滾滾都沒人會意外。
秦陽再一看這位看似不受重用,身份夠高,權柄勢力卻不高的黔俞州牧,不用多想,也能猜到。
他祖上,估摸著也是前朝的人,而且十有八九還是重臣。
許文程說的也是不錯,真鬧不好了,這件事,整個南境,大大小小的權貴,甚至是門派,都可能會被牽扯進去。
只有極少數人,不可能被牽扯進去。
這一部分里,就包括了汝陽侯。
汝陽侯的爵位,乃是世襲罔替,當年最初那一代汝陽侯,就是靠著軍功,被大嬴神朝的大帝,以地封侯,坐鎮南境。
這種跟著皇帝打天下,身后也沒什么復雜背景,算是白手起家的人,一向是最被青睞,因為他們的后臺和背景,只有皇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現在,這件事再怎么算,也絕對不可能跟汝陽侯扯上什么關系。
真要是有人想要趁機發難,許文程這種地位夠高,祖上成分也不好,偏偏勢力和實力都不夠的家伙,簡直就是一個明晃晃的靶子。
更別說,他還是個騎墻派……
秦陽的目光里,不由自主的帶著三分憐憫,難怪這貨慌得一批,為了抱大腿,竟然對樂期頤這個孩子,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因為他現在偏向汝陽侯,汝陽侯都未必會要他。
等他被人咬死了,再去爭取換個親善點的自己人,不是更好么?
不過,說道玄鏡司,秦陽稍稍回想了一下。
這就想起來一件事,當年還在島上的時候,在玄天宗的宗主么誰身上,摸出來一本書。
上面詳細記載著,玄鏡司的秘庫的消息,從地點到開啟方法,一應俱全。
回想一下,似乎就是在大荒南部沿海地帶。
這么多年滄海桑田過去,地形地勢有些變化,也不會變化太多,這么一算的話,就在南境東部的沿海地帶,似乎也沒啥問題。
再一想,秦陽就一陣牙疼。
自己可從來沒打過這個秘庫的主意,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個秘庫完全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自己又不缺錢,何必去作死呢。
那個青蓮劍派的余孽,帶去的消息,不會是跟秘庫有關吧。
越想越有可能,若不是足夠敏感,又有足夠的利益,那位余孽孤身一人,怕是早就被人隨手宰了拉后山埋了,何至于弄成現在這種,似乎對九指神侯都極為不利的局面。
要是那位青蓮劍派的劍修,稍稍聰明一點,直接一口咬死,是因為無意之中發現了九指神侯的秘密,這才被滅口。
那九指神侯滿身都長滿嘴,也說不清楚了。
念頭急轉之后,秦陽沒急著下結論,依然是面帶笑容,頗有些不以為然的道。
“許大人,只是牽扯到玄鏡司而已,你身為一方大員……”
“不是而已,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牽扯到玄鏡司秘庫,傳說,是給前朝留下的火種!我能不急么!指不定現在,定天司已經有一位外侯親自駕臨,來調查我了!”
秦陽越是不以為然,許文程就越是慌了,他的處境,他太清楚不過了。
眼神悄悄的瞥了一眼樂期頤,還有樂期頤身邊侍候的田甜,許文程心里無名火起。
這妖女,當真是靠不住,說將她送人了,也就是說說,權宜之計,她倒好,還沒出府呢,竟然就開始為新主子著想了,半點力也不幫著出了,當真是白眼狼!
“秘庫啊……”秦陽點了點頭,念頭一轉,立馬有十七八個主意冒了出來。
若真的是秘庫,說起來,也是自己該發一筆橫財,順便將人坑到死的大好時機……
再順手給那位便宜師兄,送個大禮當見面禮,也是順勢而為了……
然而,秦陽剛做出決定的時候,許文程就已經坐不住了,走下臺來,伸手抓住秦陽的手,一枚儲物戒指,不著痕跡的順到了秦陽袖中。
“秦兄,請務必轉告汝陽侯,我一向是對他極為仰慕的,大家本為兄弟,若是有差遣,許某自當盡力而為。”
“秦兄,請務必幫忙。”
許文程不敢玩虛的了,若是此時此刻,再惡了汝陽侯,他就鐵定完蛋了,這話說出口,就等同于要站在汝陽侯這邊了。
秦陽面上帶笑,心道這貨怎么這么快就沉不住氣了?我還剛琢磨著怎么答應你呢……
手踹在袖中,隨手將儲物戒指煉化,神識一掃里面的東西,笑容頓時變得真摯無比。
“許兄啊,你早這么說不就好了,你們這些大人物啊,說話就喜歡繞彎子,我沒讀過什么書,是個粗人,就喜歡這樣簡單粗暴!你放心,你說的事,我應下了,你也別擔心,我說話,絕對比期頤這個小孩子管用。”
許文程松了口氣,滿面笑容,就差感動的落淚了。
“那就有勞秦兄了,聽聞秦兄不愛吃素,正好我也好這口,秦兄放心,只要有什么好東西,定然給秦兄送去嘗嘗鮮。”
嘴上這么說著,眼睛瞥了一眼,秦陽那只還在袖中的手,心里頗有些鄙夷。
早知道這人不是什么好貨色,沒想到竟然如此毫無遮掩,早知如此,何必廢話這么多,他喜歡什么,就送他什么好了……
就怕是個什么都不喜歡的人啊,有喜好就好,這人雖說討厭了些,可討厭的好啊。
一頓飯,賓主盡歡,許文程客客氣氣的,親自將客人送到了大門口。
再看著垂首不言,羞答答的跟在樂期頤身后,做小鳥依人狀的田甜,許文程就莫名火氣。
這些異族,當真是靠不住的很!
眼看車輦遠去,許文程轉身回府,隨口對身旁的管家問了句。
“府內多少異族?”
“沒多少,也就十幾個吧……”
“全部清理出去吧,城中不是有幾位大人,頗為喜愛異族么,看著都送去吧。”
“遵命。”管家心頭疑惑,自家大人,今天是發的什么瘋……
車輦往回走的路上,樂期頤也沒問剛才到底怎么回事。
而秦陽則盯著田甜,盯的田甜渾身發軟,脊梁骨發顫的時候,才緩緩的道。
“期頤啊,你知道吸髓妖女,要怎么吃才好么?”
“啊?”
“這吸髓妖女啊,若是沒出來禍禍過男人的,直接開腸破肚清蒸最好,可若是有過啊,那就不一樣了,脂粉氣太重了,都腌到骨頭里了,要先開腸破肚,吊著一口氣,再泡到藥酒里,腌個十年八載的,先將那些脂粉氣去除掉,順便將藥力腌透,如此在清蒸……”
樂期頤哪怕知道秦陽是在嚇這位吸髓妖女,卻也嚇的臉色發綠……
而那位吸髓妖女,雙鬢的冷汗,都遮掩不住了,演技到了崩潰的邊緣。
“可惜啊,我手藝不行,我那師尊,黃泉魔宗的崔老祖,那手藝才叫個好……”
到這這會,吸髓妖女徹底承受不住了,心態如同山崩,勢不可擋。
南蠻之地的人,誰沒聽說過黃泉魔宗的崔老祖,尤其是異族……
“大人啊,奴婢有話要說!奴婢要坦白!奴婢知道很多事情!求大人別吃我,我不好吃的,脂粉氣都腌到骨髓了,去不掉了……”吸髓妖女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喊的如同遭受酷刑一般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