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當天就得到了最新消息。
不提他自身的情報網絡,再加上衛老頭將所有的信息都一股腦的打包送過來,道門的一切,現在都握在他手里,自然也包括道門最強的情報網。
定天司之中,老韓很有職業道德,不該泄密的肯定是不會泄密的,但有些可以放到明面上的事情,老韓也會通融一下,例如之前去見見周王。
老徐這貨,自從他在秦陽這弄到了好多次及時的情報,在定天司的地位,也算是抬高了一些,如今定天司在離都的一品外侯只剩下韓安明和他的情況下,哪怕他不是衛興朝的死忠,也依然會得到重用。
一些老韓不會給的情報,老徐也敢給秦陽,他是最明白,凡事都講究個有來有往,老逮著秦陽薅羊毛,長久不了。
在正午之前,徐正強也不知道太多核心的情報,衛興朝這癟犢子,在行動的時候壓根就沒用徐正強,可正午之后,徐正強身為一品外侯,也是有資格知道這些事的,后期收尾也是需要他出力。
好容易得到一件有價值的情報,徐正強出了定天司,拐了個彎就將情報捅到了秦陽這里。
秦陽得到消息,稍稍一想,就想明白了前后過程,略有些意外,卻也沒太大意外。
嬴帝玩這一手,表面上看起來,算是魚與熊掌兼得,一方面能試探出來誰忠誰奸,另一方面將所有能發現他修改設定的叛徒,第一時間滅口,強行保密。
在外人看來,只是定天司拿到了幻心面具母面之后,第一時間嘗試摧毀,摧毀不了了,才不得不找嬴帝這位大嬴神朝第一強者幫忙,而嬴帝也是直接摧毀了幻心面具母面。
這很符合嬴帝的一貫行事風格。
乍一看的確是沒什么問題,可是他卻忽略了一點,所謂的幻心面具母面,讓他做出選擇的事,根本沒有兩全選擇的。
他能瞞得住的那些人,知不知道,其實根本不影響大局。
真正需要看他做出什么選擇的,只是前朝的人。
而嬴帝現在瞞住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瞞住最需要瞞住的人。
他試探出了所有利用幻心面具偽裝成忠臣的人,卻漏掉了最關鍵的周王。
周王反而在那些棄子的襯托下,成了大忠臣。
周王沒被試探出來,秦陽除了感嘆這貨藏的是真的深之外,也只能感嘆這貨對自己是真的狠。
如今回頭再看,很容易明白周王為什么跟那些朝臣亦或者是各個勢力的頭目不一樣。
周王跟自己一樣,從來都沒想過要顛覆大嬴,都只是想在大嬴的這個體系之下,給大嬴換一個大帝而已。
而剩下那些人,包括前朝的人,本身屁股坐的位置,就注定了他們或是效忠大,想要顛覆大嬴,或是想讓大嬴變成大。
代國公連自己都愿意犧牲,犧牲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不知道老衛知道這些之后,會有什么感想,嬴帝的確是入坑了,加上前面那幾次試探,前朝現在絕對已經做好了全面出擊的準備。
讓前朝在嬴帝最虛弱的時候,想方設法的弄死嬴帝,這是排在最前面的。
畢竟,只有實力差距不到令人絕望的地步,才有可能做出這些謀劃,真等到嬴帝本尊回來,大家一起排排坐,等著嬴帝本尊一手一個,全部捏死吧。
嬴帝完了,再搞前朝,難度起碼暴跌兩個檔次。
秦陽揉了揉腦袋,心里差不多明白了,衛老頭是覺得他心里有譜,做好了前奏,讓前朝的重要大將,死在他手里,有了資本之后,好完成后面的部分。
他現在特想聯系一下蒙師叔,問問他們到底干了什么。
思來想去,還是拿出了蒙師叔年輕時候的畫像,點燃祝由香,遠程召喚了一下。
然而畫像上毫無反應,順手實驗了一下衛老頭的,也是毫無反應。
收起畫像,秦陽沉思了片刻,將代國公身上摸出來的那副畫面,分毫不差的畫了出來。
想要找到這個地方,弄清楚這幅畫里的意義,用道門的情報網其實是最好的。
衛老頭和蒙師叔暗中經營多年,將整個道門化整為零,分化到整個天下,縱然有極個別露底,也不會牽扯到其他地方。
情報網里不少地方,都可以算是放到明面上了,只要有熟客,都可以來買情報,僅僅靠著販賣情報,都足夠養活這么多人了。
直接接手情報網,的確是幫助很大。
可是思來想去,秦陽還是沒用,這幅畫面的意義,對于代國公來說一定非常大。
考慮到代國公的心性,再想到這是他死之前最想藏著的秘密,秦陽覺得這事肯定是跟代國公的謀劃有關,自己沒找到的那部分。
招來了溫雨伯,讓他拿走了那副畫,通過自己的情報網,大把大把的撒錢,盡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這幅畫到底是什么,到底在哪。
溫雨伯領了命令,立刻出發。
秦陽現在就等著看看,代國公臨死前捅出去的消息,是捅給誰了,但不管是誰,周王最后肯定會知道這個消息。
他要怎么利用這個消息,秦陽也在等著。
跟前朝,跟道門有關的事情,都是嬴帝最敏感的地方,秦陽可不會認為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這事就這么算了。
前面死在嬴帝手里的那些人,也不是每一個都有實質性的人證物證,查清楚了過往經過的,他們可沒誰是真的背叛嬴帝了,只是沾邊,說不清楚了,或者是利用錯了東西,最終的結果就是死。
哪怕嬴帝也知道那些人背叛的可能不大,卻依然是寧殺錯不放過。
背叛的,模棱兩可,說不清楚的,統統都是死。
秦陽可不認為自己一個摸魚的禮部右侍郎,在大嬴也沒有什么大氏族根基。
真的出現嫌疑的時候,他的待遇怎么可能會比當年的臣田侯、獻國公、也尚書們好。
畢竟,想要制造一個嫌疑,并不是多難,秦陽自己深有體會。
所以從很早之前,秦陽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若是他傳道人的身份暴露了,應該怎么辦,他要怎么洗清掉這個嫌疑。
周王恢復了原樣,這次磨難,非但沒有讓他成為儲君的呼聲減弱,反而不少人都開始順大流,跟著喊了兩聲口號。
嬴帝表現出來的立儲之意,倒是也越來越明顯了。
周王沒急著出手,他在忍著,忍著等到塵埃落定,他真正成為儲君的時候,再考慮秋后算賬的問題。
他能隱忍到今日,為的就是近在咫尺的儲君之位,這種時候,他才不會跳出去跟秦陽死磕的,只會先慢慢的收集情報,做好鋪墊,等到上位之后,一擊致命。
短短幾天的安穩,各自都在做著各自的事情,前幾天的事,被人可以壓了下去,連討論的人都沒幾個。
沒人來找麻煩,秦陽大覺失望,只不過,這才幾天的功夫,溫雨伯就已經帶回來消息了。
那副畫面里的白府,已經找到了。
而且就在離都西部,距離離都最近的一個城池里。
這個叫做稠城的城池,在離都的陰影下,再加上離都附近一圈的小城池眾多,稠城一點都不顯眼。
這個白府是稠城里的大戶,算是稠城里第一世家,傳承極為久遠,家族之中雖然沒出過什么頂尖強者,但一直有人在離都之中任職,職位最高的時候,甚至還出過一位六部尚書。
到目前,也還有三位在離都是有品級的朝官,品級最高的還是四品,除了在離都任職的,下放到各處的,零零散散分出去的支脈,數量就更多了。
得到了消息,秦陽暗中出門,親自去了稠城一趟。
隨便換了個身份,遙遙看著白府的大門,跟畫面上有不小的差別,各種裝飾都有區別。
但是唯獨那白府兩個大字,卻與畫面上的一模一樣,明顯是出自一人之手,匾額有重新制作,字跡卻沒有變過。
還有門前的兩尊異獸石雕,也跟畫面中的一樣,有區別的也只是新舊程度略有差別而已。
秦陽在附近找了個酒樓,坐在窗邊,看著白府的大門,心思有些飄忽。
他現在來到這里的時候,白府門前,可以說是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大都是前來拜訪的,甚至還看到一個離都的熟面孔,似乎是一個品級不太低的京官。
就算白府在稠城是毫無爭議的第一世家,也不至于這么多人來套近乎,不是因為白府的實力強,而是因為目前成為儲君的唯一一個人選周王,他的生母就是白府的人。
當年白府已經過世的老家主,時任吏部左侍郎,若非年紀大,沒趕上好時候,上面也有上官壓著,他最后鐵定能成為吏部尚書的,可惜,他境界不夠,先一步被熬死了。
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這位白家的老家主,覺得他死了之后,白家青黃不接的,總得找點外援,在死之前,頗有些急促的敲定了一樁婚事。
周王的父親,沒什么天賦,也沒什么實力,除了皇族身份之外,各方面都非常一般,娶了這位白家前任家主的孫女。
之后才生下了周王。
周王的父親,是嬴帝的親孫子,是那位早已經死了多年的十七皇子所生。
按照血脈排輩分的話,周王得叫嬴帝一聲曾爺爺。
而白家,有這么一層關系,隨著周王聲名鵲起,自然也是站在周王身后的,甭管能不能幫上什么大忙,態度總歸是有的,周王反過來也曾幫過白家不少。
如今周王如日中天,成了唯一的人選,各方還很滿意,嬴帝也已經有意加封了。
來拐彎抹角的套近乎拍馬屁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拍不到周王的馬屁,拐到了周王的生母家里,也沒什么好意外的。
秦陽蹲在這喝了一個時辰的茶,心里面一點小念頭不斷的浮動。
他在代國公身上摸出來這個東西,沒想到拐到了周王生母的娘家了。
這就讓秦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個問題,可能有的答案。
周王為什么會跟代國公勾搭到一起,代國公為什么會這么為周王付出。
血脈。
這是秦陽第一個想到的答案,一個很狗血,卻最契合的答案。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
若周王有前朝皇族的血脈,甚至于,他有前朝大帝的血脈,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甭管周王以前怎么想的,當他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除非他甘愿做個平庸的皇族,或者是當個自由的皇族,不去參合朝局的事。
否則他就注定只有一條路可走。
甭說什么他不能選擇誰是他的父母,他擁有什么血脈,在這個世界,擁有某種血脈,本身就是原罪。
再想一想,代國公之前打大嬴龍脈祖庭和大嬴國運的主意,準備行鳩占鵲巢、李代桃僵的計劃。
這法子是挺妙的,但想要徹底成功,幾率太小了。
再結合現在的血脈假設,若是有一個擁有前朝皇族血脈的人,最后成功的成為儲君,成功的坐上了大帝的寶座。
那打國運主意的事,怕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完成了。
到了那個時候,從大帝再到國運,統統都是前朝的。
所謂的大嬴,表面上還是大嬴,可是已經是寫作大嬴,讀作大。
無聲無息之間,改天換日,不經歷國戰,該有的最關鍵東西,卻全部都有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李代桃僵計劃,其實就是兩部分了。
秦陽越想越是心驚,這事細思極恐啊。
然而,這事卻也只有他能去想了,旁人根本沒有他的情報基礎。
再者,當年周王的父親,再一般那也是皇族,嬴帝的親孫子,嬴帝不在意,旁人卻不能不在意,給一位皇族選媳婦,自然也不能草率。
白家上上下下,怕是都被查了個遍,肯定是沒什么問題,也跟前朝扯不上關系的。
秦陽現在拿著新得到的情報,甚至還親自潛入到白家,將白家族譜都翻了出來,族譜之中上述三百一十三代的人,全部都翻了一遍,輻射開來的親家,也一個一個翻過去,也沒察覺到誰跟前朝可能有一絲一毫的聯系。
將前面那些被揪出來跟前朝有關系的人,交叉對比往里面套,硬要牽扯進去,也有些勉強。
秦陽暗嘆一聲,這種最簡單的關系,真要是被人追查起來,的確是很難藏得住。
查不出來什么,秦陽反倒越是覺得,這可能就是真的。
血脈和傳承,是這個世界有門派有家族的修士最重視的兩件事。
因為血脈為根本,一切最容易說得通。
必須要查,哪怕查到前朝覆滅的時代,也要去查。
只是想想這個工作量,一代一代鋪開,血脈關系會成為一張越來越大的網,真要是上述到兩三萬年之前。
就算全部都能追溯到,中間不斷代,那牽扯到的人,也是一個天文數字,很多東西怕是都已經湮滅在時光里,無法追溯。
搖了搖頭,秦陽對這個大膽的靈光一閃,不報什么希望。
反正靈石夠多,用不上的資源也多,權當是給手下們找點事干,名正言順的發福利得了。
這件耗時耗力的事,暫且可以不管,但還有另外一件事,必須要去做了。
周王蹦跶了好多章了,也該讓他殺青了,天天搶戲像什么話。
周王竟然不動手,也不找個由頭來給我秦有德套上個嫌疑,反過來將我弄死,竟然還想著能安安穩穩,順順當當的坐上儲君之位?
為了不節外生枝么?
快醒醒吧。
得罪了我,都你死我活了,還想安穩,做夢都沒這種好事。
你不動手,那……那我就自己來。
套個嫌疑而已,散播點謠言,反正又不用講證據,多大點事啊。
修仙界版的鍵盤俠們,前面可是嘗到了甜頭,最近沒事干,都拿不到發帖錢了,估計都快閑死了,給他們發發福利也好。
至于外面散布謠言,怎么捅到朝局上?
哈哈哈,那還不簡單,御史是干什么吃的。
“風聞奏事”這四字精髓都把握不到,有棗沒棗打一桿子都不懂,還當什么御史,回家種辣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