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客說完顧不得和苗道一這個愣頭青解釋什么,喚出大夏鼎,身影一躍進鼎內后,駕馭著大夏鼎直奔山下要塞。
看到趙客遠去,苗道一不知所以然的看著天空那朵血蓮,似乎終于想起來了點什么,身子頓時打起一個寒顫,驚叫道:“那個魔頭還沒死??”
說著,苗道一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默念著無量天尊,急忙一路小跑的趕回去。
乘坐著大夏鼎急速墜落,在進入要塞城墻后,趙客身影一躍從大夏鼎內落下來,此時城墻上,大薩滿以及其他幾位上了年紀的薩滿,都站在哪里等候著,每個人神情凝重的看著天空上的血蓮。
“那東西總算是要出來了!”
趙客走到大薩滿的身旁后,就聽到大薩滿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
趙客點點頭,目光看向大薩滿:“您早就知道了??”
雖然不確定大薩滿究竟是怎么樣知曉的,又究竟知道多少,但趙客從他的神態和語氣中,懷疑這個老家伙似乎早就知道了,大覺惡念的事情。
只是奇怪,對于大覺惡念的態度為什么會有一種敷衍的感覺。
難道不應該是如套路中那樣,察覺到大魔王要出世后,正派人士不顧一切的把這個大魔王消滅掉,抹殺在溫床里么??
但趙客聽大薩滿的口吻,似乎對此還有了一些放松的模樣。
就好像那些逃犯,在看到警察踹開了自己房門的時候,心神反而一下輕松了下來的感覺一樣。
這讓趙客不得不懷疑,這個老家伙是不是背著自己還隱瞞了什么。
面對趙客的詢問,大薩滿飽經風霜的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眼皮下藏著一雙炭火似的光點,注視著趙客良久。
趙客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其他那些年邁的薩滿們也都在注視著自己。
一雙雙飽含著說不清意味的眼神,令趙客不禁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口干舌燥的咽下去一口吐沫,這種感覺,令他很不舒服,就像是被交托后事一樣。
就在氣氛悄然繃緊到了極點的時候。
大薩滿終于開口低聲向趙客道:“要不……你再讓我瞅瞅!”
說著話,就見大薩滿的目光不禁瞄在了趙客的大腿上,同樣的,其他幾位老薩滿迅速圍了過來。
一雙雙眼睛直冒精芒,令趙客差點跳起來,二話不說,跳上大夏鼎就鉆進要塞深處:“我去看看我的瓜!”
看著趙客狼狽而逃的樣子,大薩滿幾人相視一眼,頓時咧嘴吐露出自己漆黑的大牙,一時大笑起來。
一個無法估算年紀的老薩滿,甚至還把自己最后的一顆牙給笑掉了下來。
看著地上掉下的這顆大牙,大薩滿等人臉上笑容逐漸收攏下來,那位長老將牙齒從地上撿起來后,苦笑道:“看起來,我快要回祖神的懷抱了。”
涼風吹起這位老薩滿的頭發,一頭銀霜迎風招展著。
“老伙計,再撐一陣,現在還不是我們偷懶的時候。”
大薩滿走上去,拍打在面前這位年紀比大上將近一倍的老薩滿肩膀上,哪怕是懸殊的年齡差距在哪里,但這并不妨礙兩者之間的友誼。
一眾薩滿的目光看向了遠方,在列火和黎明下,每個人的身軀猶如亙古不變的雕像,無言的訴說著他們最后的使命。
“一群老不正經!”
趙客從大夏鼎里走出來,漫步在眼前一片荒野山林之中。
和之前那片連野草都不愿意生長的亂石堆相比。
眼下要塞內的景象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一顆顆堪比百年古樹的巨樹,一些巨大的樹木,甚至已經生長到六七個成年大漢都挽不住的程度。
腳下厚厚的綠菌,更是堪比毛毯一樣的舒服。
只見趙客隨手撥開一塊綠菌后,能看到綠菌下面居然還有一些黑色的菌絲。
“太少了!”
趙客惋惜的搖搖頭,這些菌絲的來歷非同一般,正是洛女對付自己的時候,自己身上種植下來的菌毒。
趙客在大夏鼎內把這些菌毒抽出體內后,就把分離出來的菌毒封藏了起來,直到重新種植在這里。
洛女已經死亡了。
被誰殺的?不重要,至少對趙客來說是這樣。
沒有了洛女,自己就是自然系中的頂尖佼佼者,他把這些菌毒種植在這里,嘗試著控制后發現效果還不錯。
但數量太少了。
即便這段時間的繁殖,可自己畢竟不是洛女,想要大規模,甚至是如洛女那樣超大規模的去培養這種劇毒,趙客還做不到。
據傳,紅婆婆橫掃洛女老巢的時候,一把火把洛女老巢里的各種植物,燒的一干二凈。
那股煙彌漫出來,把天空都染成了一片彩色的世界,任何生物從上空飛過,不過眨眼就會被腐蝕的連骨頭都不剩下。
趙客當時還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現在想想,突然感到一陣心疼,那可都是好東西啊,如果能給自己,哪怕是三分之一,自己也能把這里武裝成銅墻鐵壁。
不過眼下趙客也算是知足。
至少這這段時間的付出還是有回報的。
至于佛門駐地的事情,趙客反而一點都不著急。
著急沒用,完全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無論是噶瑪拔希,還是大覺惡念,都等同于高級郵差的級別。
這種級別的對戰較量,都已經完全超過了他們這些候選者所能夠理解的層次。
跑過去送人頭的勾當,趙客才不會去做。
與其如此,自己不如繼續種瓜,等到時機明朗的時候,再做決定。
最壞的結果,就是自己把大薩滿這些老家伙往大夏鼎里一扔,帶著他們逃走就是了。
想到這里,趙客深吸口氣,拿出一顆丹藥吃下去后,再此激活了自己的特殊能力《樹海固沙》(注1)開始繼續種瓜。
不是每個人都能如趙客這樣想得開朗。
血蓮降世,再佛門眾人眼中無異于滅頂之災。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站在山巔上的黑卓等人目光凝視著下方,一時只覺得心膽俱裂,莫名的恐懼,令他想要如常人一樣去尖叫、吶喊。
混沌化盡,消散散去。
一朵血蓮從混沌中而出,標注著這場佛魔之爭的勝利者是誰。
噶瑪拔希為首的一行僧人,化作了石雕靜靜的立在哪里,每個人的面容上還保持著神態莊嚴的表情,不知道的人看到,一定會以為是某位大師精心雕琢的佛像。
空氣中還殘留著至暗的氣息,肉眼可見,一絲絲、一條條,在血蓮之下,將這里化作一片魔土。
無論是生靈草木都將在這里沉淪。
即便他們現在站的地方,很高,很遠。
可如果你低頭去往下看,看什么事物都有著數不清的重影,耳畔則傳來不知何物發出的飄渺低語。
令黑卓有一種感覺腦袋在膨脹,有種被撐裂的趨勢。
這令黑卓不敢再去看,他怕繼續看下去,自己會有把自己埋在那片土壤中的沖動。
相比黑卓的不鎮定。
天諭與齊亮、仇白綾三人反而要淡定許多。
但他們也不敢去過久的直視這片魔土。
畢竟沒有人是圣人,即便是再堅強的人,心理上總是會有一道縫隙,如果看的久了,他們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受到影響。
這時候,天空上血蓮緩緩而落。
待血蓮降下到齊亮等人的高度時,卻是悄然停了下來。
見狀齊亮等人全身緊繃到了極點,甚至連呼吸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停滯了下來,耳邊只聽砰砰砰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阿彌陀佛!”
血蓮之中突傳來一聲佛號,聲音清脆洪亮,猶如黃鐘大呂震動齊亮等人心弦。
只見血蓮一層層的撥開。
令齊亮等人瞪大了眼睛,隨著一層層血蓮的花瓣開啟,金色的佛光反而從蓮花中溢出。
一波波金光璀璨,凝固成水一般的佛光居然將半空化作一片金色的汪洋。
一眼望去,滿眼金霞,唯有一朵至邪至惡的血蓮漂浮在上面。
這個時候齊亮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金色佛光,然而這一眸下,卻是令齊亮臉上神情驟變。
佛光映照出來的,并非是齊亮自己的影子。
而是自己在扶云城大牢內,大開殺戒的畫面。
那些和自己一同進入神秘之地的郵差,在驚駭和咒罵中,被自己一刀一刀送進了閻王殿。
“這……”
剎那間齊亮失聲尖叫,往后猛地退后一步,差點摔下去。
幸虧是天諭及時推了他一下,才讓齊亮驚醒過來。
“不要看去看,那是凌云渡!(注2)”
天諭低聲說解釋道:“傳聞佛門有一條河,叫做凌云渡,但過了這條河的人,就會被脫去肉身,只存留于魂體,代表著褪去了一身凡塵污垢,斬斷了過去因果。”
天諭話音剛落,就聽血蓮之中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阿彌陀佛,施主所言極是!”
話音落下,血蓮展開,然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并非是如人們所想的那樣,猙獰恐怖,反而端坐在里面的人,則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和尚。
“你是大覺、還是三戒……”
仇白綾手握著長槍,警惕的詢問道。
年輕僧人嘴角微揚露出自己潔白整齊的牙齒雙手合十,向仇白綾笑道:“非也,大覺已去,三戒已亡,貧僧罪缽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