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堅并不是什么科班出(身shēn)的茶藝師,水平自然是稱不上有多高,但勝在認真。
凡事最怕認真。
只見他一絲不茍的將煮沸的(熱rè)水注入茶具,開始溫杯,繼而醒茶、洗茶,隨后將些許的碎末倒掉,才開始沖泡。
最后他把泡好的茶倒進了聞香杯,扣上品茶杯,伸手夾住按死一翻,擺在了吳德民的面前。
“吳總。”他見吳德民正捧著書看得出神,于是便出聲提醒道。
吳德民抬了抬眼皮,拿起邊上的書簽架在書頁中,放在了茶幾上。
書,是道德經,書簽,則是純金。
他先是朝品茶杯了看了一眼,隨后伸手提起聞香杯放在鼻前嗅了嗅,挑眉道“泡茶且不論功夫高低,都需心靜。你這壺就泡得不靜吶。”
“你在想著什么呢”他對方堅問道。
方堅皺眉憂慮道“吳總,要不以后那些帳都由我來處理吧公司里這幫尸位素餐的東西,不靠譜。”
“喔怎么個不靠譜”
“你還記得陳晉讓咱們安排的那個女孩么就是之前陪酒的那個,吳德平和吳德利看她勤快,就一股腦的把零碎活都交給她了。”方堅認真道。
吳德民笑道“他們一個個都是千萬富翁了,偷懶很正常。”
“可是那個孔闕,今天趁著元旦節沒人上班,就跑回公司了,還在吳德平和吳德利的辦公室里呆了一陣子。監控里都拍下來了,我怕”
方堅猶豫了片刻,接著道“我怕她是陳晉故意埋在公司里的雷。而且那些帳,只要不是傻子都看的出來有問題,繼續從公司的帳上走,不妥。”
“呵,我要是不同意的話,陳晉能埋的進這個雷嗎”吳德民笑瞇瞇說道“我不漏點破綻,這個游戲還怎么玩玩不下去的。”
方堅還是堅持道“可那些帳最近這兩天進來的,趕上以往一年的量了。萬一”
“沒有萬一”吳德民傲然道“在東江,哪個不開眼的敢來動潤嘉財務”
他的話讓方堅一愣,隨后露出了笑容,與有榮焉。
沒錯,在東江,誰會來誰敢來
“一個小測試罷了。如果陳晉連這個都想不明白的話,這個游戲也就到此為止了。”吳德民說著,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
他思慮過多,所以有些輕微的神經衰弱,在家從來都是靜音的。
只不過他看清來電顯示后,臉上立刻掛上了歡喜的表(情qíng)。
方堅也看清了,是陳晉。
“喂,小陳。”吳德民接起來應道。
陳晉說道“吳總,你可真是嚇了我一大跳哇。這種事還不如明跟我說呢”
“我要是明說了,也就輪不上你了。”吳德民笑道。
“倒也是。”陳晉也笑了“只不過吳總,這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qíng),你能等得了嗎”
“我閑的很。”吳德民應道。
“可是我不閑吶”陳晉試探著,他想看看吳德民愿意為這個游戲付出多少。
吳德民也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陳晉不閑,那就是忙忙著干什么呢除了撈錢還能干什么
陳晉現在撈錢的途徑,只有那么一條
他忽然哈哈大笑道“小陳,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
“沒事,我剛20出頭,年輕人胃口都好。”陳晉莞爾道。
吳德民點點頭“那就等你消息了。”
“明白。”陳晉道別后,掛斷了電話。
吳德民放下了手機,眉頭舒展,露出一抹愜意的神(情qíng),靠在沙發上,兀自一笑。
“吳總,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方堅勸道。
吳德民“嗯”了一聲,沒有下文。
方堅有些尷尬的站起(身shēn)來,又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
出了吳德民的家門到樓下之后,方堅原本就有些(陰陰)柔的臉龐上露出了(陰陰)狠的神色,眉頭緊皺。
而此時此刻,陳晉正泡在浴缸的(熱rè)水中,長長的舒了口氣
當他覺得自己發現了吳德民的目的之后,是嚇出了一(身shēn)冷汗。可當他再深究下去,有發現事(情qíng)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樣表面和簡單。
因為,太容易了。
潤嘉財務一年就是幾個億的黑錢,外加上它的那些“隱藏業務”,這么多年下來,它的賬下流通了多少錢
陳晉不想去算,也不敢去算。
總之這個數額,真要是查出來判起來的話,加起來的花生米都夠炒一盤的了。
誰吃得下
所以太容易了
這么嚴重的事(情qíng),孔闕憑什么那么容易就能拿到手
一個開餐廳的老板都能想得到裝針孔攝像機來抓別人的把柄,以吳德民的縝密,會想不到
那么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吳德民想讓他知道。
而且還是想讓陳晉自己挖出真相,以此來體現他的高傲和信心。
他不擔心陳晉會拿著這些東西去找他的麻煩,一方面陳晉得挨著他才能繼續賺到錢。
另一方面,吳德民是徹徹底底的有恃無恐
因為他是東江市的太子爺。他父親吳青山不倒,他就倒不了。
至此,陳晉也就明白了這是另一個測試,吳德民就是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格上桌跟他一起玩這個游戲
這一瞬間陳晉有些微微的沮喪,沒想到自己絞盡腦汁的跟千墅集團斡旋著,自以為是的認為那是縱橫捭闔,到頭來卻全在人家的算計里。
所以說,事實上并不是他在利用吳德民,而是吳德民正好需要這么個人,而他正好出現。僅此而已。
就算沒有他陳晉,也會有李晉,張晉,吳晉來做這些事。
或者說,他陳晉自己沒能蹦跶出人家的算計吧
既然如此,那就再努力的蹦達一下吧
于是他才會給吳德民打了這個電話。
不是測試么那我總得匯報一下成績吧
不是要((操cāo)cāo)控我么那就多給一點吧,多一點,再多一點
一個萬策東江分公司,是不夠的總要再搭上一個千墅集團吧
只要自己能吃得下,消化得了,那吳德民的算計里,自然也就裝不下自己了。
果然,吳德民極其自負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陳晉一直在閉目思考著,等浴缸里的水漸漸有了些涼意之后,他才爬了出來。
擦干凈(身shēn)子,卻沒有躺下,而是重新(套tào)上了睡衣,然后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短短幾分鐘之后,就聽見了門鈴響起。
陳晉起(身shēn)開門,迎進門一個人。
來人一進門就苦笑道“我可是真沒想到,你竟然住得離我這么近,近到我連睡衣都不用換。”
“原本就是一家人,整那些客(套tào)多沒意思我穿的不也是睡衣么”陳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