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在東坦島進階的人族道友多達幾十人,兩位道友在東坦島踏入妖皇境時更是驚天動地,這其間,青獅道友先后為兩位道友和其它多位道友護法,這樣大的事情,在下若還不能做出判斷,豈不是愧對了天道賦予的化形大德?”
青蛟皇打量著墨蛟、金蛟化身的兩名青年,臉上笑意不變,神情平靜,心中卻是五味雜陳,陣陣酸楚。
密集且肆無忌憚的進階,急劇擴張的隊伍,黑龍島海域突然出現的一座座玄妙法陣……這一切早就引起了他的關注,早就判斷出了這黑龍島和李魚有關,似乎是李魚的海上行宮之一,他卻一直不敢太過靠近查探,只能默默地遠遠地在暗中關注,即使如此,還是在離著黑龍島數萬里外被發現,被眼前的兩條蛟龍識破身份并聯手驅逐過。
當年自己進階時那時何等的艱難,沒有護道者,沒有防御大陣和應劫寶物,為防不測,擔心會被其它大妖趁其空虛時攻擊,特意跑到了北海最北端的貧瘠之地去嘗試進階,最終,九死一生,僥幸踏入妖皇境。再看看眼前的這兩條蛟龍,進階時有人為其布下防御大陣,有琳瑯滿目的應劫法寶護身,還有一群的護道者守在四周……同樣是蛟龍,這差距也忒大了一點。
法舟上,當年曾隨李魚一道進入潛龍淵,得李魚指點后進階八級的那條金蛟,盯著墨蛟上下打量,眼中,滿滿的羨慕和嫉妒。
當年,墨蛟也是在潛龍淵中踏入的九階,可這么轉眼十余年過去就已經成為了九級妖皇境,這修煉速度,敖吉這種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蛟族皇子也比不上,而他,此生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踏入九級呢,這蛟生,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敖吉身后的其它化形蛟龍,則有不少在偷偷打量青蛟皇,青蛟皇貴為北海龍主,麾下卻沒有九級蛟龍相助,也沒有九級大妖肯追隨其左右,眼前這兩條蛟龍卻是一對兒,這二者若想在北海稱雄,青蛟皇能擋得住嗎,這“北海龍主”的地位,今后怕是不穩!
眾蛟龍正在感慨間,那條金蛟卻嗡聲道:“我家主人正在閉關,不便打擾,有什么事情,諸位不妨直說!”
“是這樣的,在下和李魚道友乃是舊識了,此番前來,乃是想和李魚道友商議一下該如何聯手應對魔劫,順便交換一些資源!”
敖吉上前一步,沖著墨蛟、金蛟二者各自施了一禮,臉上掛著一抹笑意:“還沒請教兩位道友的尊號!”
“本座敖甲,這是我二弟敖乙,客套話莫要多說,你蛟龍一族上次攻打我北寰仙宮,殺死我北寰仙宮數百萬弟子,隨后又糾集眾妖族對抗偷襲我神衛軍征伐大軍,如此累累惡行,大家是敵非友,何談聯手?
看在爾等還知道規矩,沒有直接闖入了我黑龍島,我兄弟二人也就不與爾等計較了,退去吧!”
墨蛟繃著一張臉,神色不善。
敖吉臉上頓時生出了尷尬。
青蛟皇臉上的笑意也是淡了下去,眉頭微皺。
二者身后,一眾化形蛟龍和化形妖王,卻有不少心頭陡然怒火翻騰。
這二位,同樣是蛟龍出身,卻口口聲聲“你蛟龍一族”,最氣人的是,你北寰仙宮的征伐大軍都已經殺到東海了,斬眾妖,挖靈脈,來勢洶涌,眾妖皆驚,難不成,大家連反抗都不可以?
不過,對方乃是兩條九級蛟龍,而遠處的霧海中,海面下,還有不少蛟龍在遠處虎視眈眈地相著此處,其中有多條蛟龍體內透出的靈壓不弱,對方占著主場之利,這局勢,并不樂觀,眾妖怒歸怒,卻也不敢造次,紛紛把目光望向了敖吉、青蛟皇。
“敖甲前輩,到北天作亂的乃是飛翼毒蛟一族,并非是我等,在下昔日也曾追隨過前輩左右,知道前輩最是通情達理,更知道李魚前輩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如今,飛翼毒蛟一族已不存,執掌東海龍宮的乃是敖吉皇子,這些年來一直與北寰仙宮和睦相處,并沒有再起爭端,這仇怨,自然也該放下了吧!
魔族勢大,魔域和此界已有多處交融,魔劫不日將至,此時,大家放下成見,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還望敖甲前輩能通稟一聲,容我等拜見李魚前輩!”
敖吉身后,那名八級金蛟突然開口道,說話間,沖著墨蛟深施一禮。
墨蛟盯著這金蛟多看了兩眼,一張冷峻的面容似乎是少了幾分寒意,他雖有些臉盲,看誰都面熟,可這張臉,這聲音,熟悉度還是挺高的。
“兩位前輩,我等今日前來,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和李魚前輩和解,共議抗魔大計,為表誠意,我等特意帶來了一批禮物,還兩件,乃是送給兩位前輩的小小見面禮,還望兩位前輩能給個通傳!”
那名老者模樣的八級龜妖一直在打量著墨蛟、金蛟,趁熱打鐵地站了出來,一邊沖著墨蛟、金蛟拱手施禮,一邊取出兩只儲物鐲,運起妖力,送到了二者面前。
墨蛟、金蛟隔空對望了一眼,先后抬手抓過了儲物鐲,靈覺掃過,墨蛟的嘴角上揚,露出了幾分小小弧度,似乎對這鐲中物事有幾分不屑,金蛟卻是面無表情地隨手把儲物鐲塞入了袖中。
看到這一幕,法舟之上的眾蛟龍眾妖王,心中不忿者,更加憤怒。
堂堂海中之王,兩大海域主宰,此刻想見見人族的小小彩星修士,竟然還要陪笑臉,還要出手賄賂,更讓人氣憤的是,這兩條堂堂九級蛟龍,竟然一副奴才相地甘心充當人族走狗。
羽人王傲風、夜叉王、狂石三人,一個個目光閃爍,神色各有不同,心中卻齊齊對李魚少了幾分輕視,多了幾分好奇。
墨蛟、金蛟神通實力如何,他三者一時間判斷不出,可身在海上,做為海中霸主,這兩條九級蛟龍絕非易與之輩,再看二者手中提著的槍,握著的錘,皆非凡品,這樣的兩條惡蛟,竟然只是看門狗,那李魚,定然是不凡了。
夜叉王甚至慶幸當日和青蛟皇聯手在海上設伏偷襲時,沒有撞上北寰仙宮一行和李魚。
“本座就勉強為你們通稟一聲,至于我家主人方不方便見你們,本座不敢保證!”
墨蛟的聲音響起,夜叉王等三者不由得齊齊望了過去。
卻看到墨蛟并沒有起身離開,而是抬手沖著遠處的霧海揮了揮手。
霧海中,有一道躲在濃霧中的身影陡然沖天而起,奔著霧海深處而去。
看這身影的模樣,乃是人身,身周卻有淡淡妖氣繚繞,分明也是一名化形妖王,其遁速輕靈訊捷,眨眼間已不見蹤影,這霧海也不知道綿延多少里,內中有禁制存在,限制了靈覺查探,即便是傲風、夜叉王這樣的強者,也無法追蹤到這人影去了哪個方向,無法探知這霧海究竟有多么寬闊。
“多謝兩位道友!”
敖吉沖著二者點頭一笑。
青蛟皇則是笑容滿面地沖著二者拱了拱手。
二者,心中各有萬千滋味,敖吉是在暗嘆運道不佳,那該死的毒龍皇突然發癲偷襲北寰仙宮,害得自己的一番謀劃落空,至今沒有從北寰仙宮處得到戰艦、北寰戰甲等大殺器,還和北寰仙宮成了仇敵,此刻不得不在李魚面前卑躬屈膝再修舊好。
青蛟皇同樣是在感嘆運道不佳,這李魚,為何就選了北海暫居,有黑龍島的這支力量在,自己這個光桿的北海龍主,今后很難做,這幾年,他先后收到了多則準確消息,北海的幾只大妖曾到過黑龍島拜碼頭,也不知道是看到了黑龍島的強大,想投效黑龍島,還是好奇黑龍島中的強大存在,想結交見識一番,撈些好處,還好,李魚似乎是對當“妖老大”沒什么興趣,沒有收下這幾只大妖的膝蓋,甚至有兩只大妖都沒能風到李魚,僅僅是見到了青鱗等李魚的隨從。
墨蛟、金蛟沖著二者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言語,一個持槍,一個提錘,依然是警惕地觀望著眾修,而附近藏在暗處的蛟龍,同樣是警惕地觀望著眾修,氣氛,雖沒有方才那般緊張,卻也不輕松。
法舟上,眾修也不再多言,就這么靜靜等待。
這一等,就等了小半個時辰。
就在眾修越來越不耐煩之時,遠處的霧海卻是一陣劇烈翻騰,一條通道緩緩在眾修眼前生出,從霧海深處,直達眾修眼前。
一艘巨舟從霧海深處駛出,這巨舟,長約二百丈,足足比敖吉等人駕馭的法舟大了三倍,看其無聲無息般飛來,卻是片刻間已逼近了眾修。
法舟之上,傲風的瞳仁不由得微微一縮,他看得清楚,這霧海中的空間,似乎有些異常,似乎有空間重疊之處,也不知道是法陣禁制造成的空間重疊,還是此地的空間原本就有異樣。
而這艘巨舟看似從幾十里外之外而來一般,實則在他的估算中,至少駛出了數百里距離。
夜叉王、敖吉、青蛟王的面色同樣是各自微微一變,三者也察覺到了霧海中的空間異常,這黑龍島,果真是不簡單,幸好幾人都沒有直闖黑龍島的意思,否則,怕是危險不小。
不穩定的空間,即使神通強大如他們,也不愿輕涉。
狂石的目光,卻是盯著舟頭,打量著飛舟之上的眾修。
舟頭,一名相貌年輕的男子站在人前,這青年,一襲青袍,身材修長,面容俊秀,眉宇間透著幾分勃勃英氣,就這么隨隨便便一站,卻是淵渟岳峙,讓人不由得就想多看兩眼,可這青年的一對眼眸卻又如星辰般明亮,讓人不敢逼視。
在這青年的身畔,左側站著一名身材高大面生青色鱗片神情精悍的光頭壯漢,而右側,同樣是一名光頭男子,這男子,青年模樣,一襲白袍,相貌儒雅,可奇怪的是,這青年的面容,似乎會隨著光線和角度變化一般,從正面看,是一個模樣,從側面看,則是另一個模樣,若閉上眼睛細想,這相貌,又會模糊不清,而這青年嘴角邊的笑容,更是透著幾分邪性。
三者身后,另有一群男女修者,這些男女修者,皆是身著戰甲,就連面容也被頭盔面罩包裹,看不清相貌,只有一對對灼灼發光的眼睛外露,若不是戰甲分著男女款式,那是連男女都分不出來了。
狂石的目光在當先三人的臉上逗留的時間稍長,在這群戰甲男女的身上一掠而過,隨后落在了舟頭一側趴在甲板上的一頭青獅身上,這青獅,身軀不足丈長,正在懶洋洋地打著呵欠,似乎是剛睡醒,發現狂石目光望來,這青獅頓時瞪了過去,看清狂石的模樣,目光中閃過一抹擬人化的詫異、警惕,卻也沒有過多關注狂石,而是很快地把目光挪到了夜叉王、傲風、敖吉、青蛟王四者身上。
在這青獅身后不遠處,站著一名白袍中年男子,同樣在好奇而警惕地打量著夜叉王等五名強者,看到狂石高大魁梧健壯的身軀時,這中年男子不由得雙目一亮,盯著狂石上下打量,如發現了一尊寶物一般,看得狂石一陣莫名其妙又有陣陣不舒服。
“李魚兄,又見面了!”
敖吉的聲音響起,透著幾分歡愉的樣子。
狂石扭頭望去,看到敖吉正沖著那名青袍青年拱手施禮。
那青年,臉上頓時浮出了一抹淡淡笑意,拱手還了一禮:“敖道友遠道而來,未能遠迎,李某失禮了!”
“李魚兄客氣了,來之前沒能提前打個招呼,耽誤了李魚兄修行,是敖吉的不對,還望李魚兄見諒!”
敖吉笑容滿面地說著客套話,伸手指了指身畔的青蛟皇、夜叉王等人,介紹了起來。
幾人頓時一番寒暄客套,不管心中怎么想,幾人的臉上卻皆有笑意,就連狂石這張如同臉盆般大小的粗糙大臉上,也是擠出了一抹笑容。
來之前,他是有不服的,甚至還想著見到李魚時,給個下馬威,可現在,他沒了這心思。
看到李魚現身后,墨蛟、金蛟那恭謹小心的模樣,他心中已經是起了重視,再看到青獅以及其身后的白袍中年男子,他的重視就又得升了一個等級,這二者,分明就是兩只妖皇境大妖。
四只妖皇境大妖跟在李魚身邊做奴仆,連傲風這樣的真正強者都沖李魚露出了一張笑臉,這李魚,豈是他能輕視?
說話間,兩艘飛舟已是靠近,靠近了這么一對比,敖吉一方的法舟更顯得寒磣,又小又矮,同樣站在云端,敖吉等人不得不低著頭去和李魚攀談。
好在,李魚下一刻就發出了邀請。
敖吉沒有客套,身影一晃,就離開了自家法舟,去往了對方飛舟之上,和李魚熟絡地站在了一起,甚至和青鱗打起了招呼,仿佛真的是多年好友一般。
青鱗麻利地在甲板正中擺上了一張大大的桌案,擺上了六張大椅,而那名面容發著光卻又讓人記不住的光頭青年,則熟練地取出一壇壇靈酒一盤盤靈果擺在了桌案上。
青蛟皇、傲風、夜叉王、狂石四者見狀,紛紛登上了李魚的坐舟,而其它化形妖王,左右觀望后,卻是老老實實地待在了自己的法舟之上。
一張桌,六張椅,敖甲、敖乙都沒有坐位,他們哪有資格,都是明白人,沒人肯過去討沒趣。
幾名出身東海的妖王,更是忍不住頻頻打量那名白袍中年男子,此人的身份,他們已經認出來了,這位赫赫有名的八臂猿皇,竟然沒死,竟然跟在李魚身后做小弟!
“聯手抗魔,交換資源,皆是互利之舉,在下豈有不答應之理?”
酒過三巡,當敖吉、青蛟皇說明來意,李魚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可緊跟著,李魚又是話頭一轉:“非在下多心,我等三方,之前剛剛戰過一場,這舊怨,一時半會也是化不開的,無論是我北寰仙宮弟子,還是諸位之同族,未必人人都能放得下仇怨。
這樣吧,我等三方若要結盟共抗魔族,當有心魔之約,立下大道誓言,今后,不得相互攻伐,若有族人弟子私下里起了沖突,雙方皆要以大局為重,公正處置,不得無理偏袒!”
此語一出,敖吉、青蛟皇面面相覷,傲風、夜叉王、狂石則是眼神做著交流。
片刻的沉默后,敖吉開口道:“好,在下代東海龍宮,立下心魔誓言,魔劫之時,與北寰仙宮結盟,不主動挑起事端,不與北寰仙宮為敵……”
眼見著敖吉以心魔立誓,青蛟皇思量了片刻,同樣代表北海龍宮立下了心魔誓言,約定不與北寰仙宮互相攻討。
可二者立下的誓言,皆指出了是魔劫之時,并沒有約定魔劫結束之后的行為。
李魚卻并不在意,也沒有做出什么指正,緊跟著第三個立下了心魔誓言,約定魔劫時不與東海、北海龍宮為敵,要守望相助。
私下里傳音商量了一番的傲風、夜叉王、狂石三人,緊隨其后各自立下了心魔誓言。
若非界面融合,魔族大軍壓境,來自羅剎界的這幾大異界族群之間不可能會抱團,反而是紛爭戰亂不斷,此刻,破界而來的他們,不得不抱成了團,可內部紛爭依然存在,接下來也難免利益爭奪,想要打成鐵板一塊,很難,再加上初入此界,眼下,這幾大異族聯合體的總體實力,并不強于東海龍宮和北寰仙宮多少,也就是比北海龍宮強。
想要在東海之上立足,那就繞不過東海龍宮,東海龍宮不合作,他們就不得安寧,而北寰仙宮同樣是一個不確定因素,因為上次的仇怨,一個處理不慎,北寰仙宮就會變成強敵,變成巨大威脅。
三者此行前來,能和北寰仙宮定下盟約,約定不互相攻伐,又得李魚允許,可以交換到手一批戰艦、戰甲,已經是超額完成了目標,三者自然不會節外生枝。
各自立下誓言后,氣氛頓時比方才更為融洽,李魚向傲風等三人詢問起了羅剎界的種種,詢問起了魔族的情意中,三者,則向李魚、敖吉請教此界的種種,桌上的靈酒,一壇壇見少。
酒酣耳熱之際,李魚卻又是話頭一轉:“三位道友,在下想請教一番這異界神通,可否?”
說話間,目光盯上的,卻是狂石。
“正有此意!”
狂石幾乎是沒有猶豫地一口答應了下來,說罷,更是抓起桌上靈酒,揚脖灌了大半壇。
這靈酒的味道,合他的口味,幾壇下肚,已是有些飄飄然的感覺,而他對李魚忌憚的同時,更多的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