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琴的話漸漸讓張浩腦海中有模糊的畫面浮現,他好像想起了一個小女孩。
一頭長發烏黑亮麗,劉海很長,帶著大大的黑框眼鏡,一張臉可以說擋了一半,穿著一件黑色的裙子,面無表情的,給張浩一種陰沉,黑暗的感覺。
腦海中的這個人影讓張浩心跳不由加速,不是因為心動,而是因為一種莫名的恐懼。
不得不說這很奇怪,張浩就算面對拿刀的劉欣都沒有這么強烈的心慌感,這份感覺似乎是來源于小時候的他。
張千琴繼續說著小時候的事情,張浩腦海中的記憶也是越來越清晰,往日無論怎么都想不起來的小時候畫面逐漸清晰。
普普通通的托兒所中,自己與其他小朋友相處的并不愉快,那些調皮的女生總是欺負他,會偷他的橡皮擦,會對他扔紙飛機,還會打架,張浩還記起這時候他很反感女孩子,只覺得她們又調皮又幼稚又討厭……
而他想起的那位令他感到害怕的小女孩則是年長他的同桌,也就是現在的琴琴姐,隨著記憶復蘇,張浩也明白了自己小時候為什么會害怕琴琴姐。
原來的他僅僅是覺得坐在身邊的姐姐很古怪,每天就和自己一樣呆呆坐在位置上,但自己起碼是畫畫,而她卻什么都不做,也不和自己說話。
就這樣一直持續了很久,會畫畫的他吸引了一些孩子的注意力,然后開始有人找自己玩,可張千琴卻是把他們統統都趕走,還不讓自己離開自己的座位,不讓自己和別人玩耍。
張千琴不止把欺負他的女孩子給打了,和他一起的女孩子都給打了,之后只要有她在,就得一直跟在她身邊。
懦弱的自己什么都不敢說,再不愿再害怕還是服服帖帖聽著她的話,小時候的記憶自己除了和爸爸在一起外皆是和她待在一起,還讓他叫她老婆,完全符合張千琴現在所描述的……
“你不用驚訝,我一直就是個壞蛋,然后有一天你終于受不了,你很生氣的跟我說再也不想看到我……”
張千琴自嘲一笑,說到這里本來就很消沉的聲音變得更加消沉,現在說起這時她胸口依然揪得難受,原本她以為張浩會一直聽她的話,她們會一直在一起,哪知張浩還是敢反抗她。
張千琴自然發了很大的火,但大哭的張浩一臉恐懼不斷拜托,不斷祈求的模樣讓她想到過去不斷祈求拋棄母父,不斷祈求繼母的自己。
那時候具體在想什么張千琴也已經忘記了,只記得自己恐慌到無法形容,再也不敢出現在張浩面前,從此就離開了托兒所。
張浩以為兩人小時候的往來就此結束了,沒想到又聽張千琴說道:“可能是因為除了你外沒有其她人了吧,不管是朋友還是誰,我還是不能完全放下你,從此就一直躲在暗處跟蹤你。”
“沒錯,我也是個跟蹤變態,而且是一跟就跟好幾年的變態,你應該察覺到有人跟蹤你,你莫名其妙收到的很多禮物其實都是我給的,我不止跟蹤你,我還努力變成你最喜歡的人,你小時候說過醫生很厲害,我就努力當個醫生,我也開始打扮自己,學習各種哄男孩子開心的辦法,從小到大一直對你噓寒問暖的網友姐姐其實也是我,從你口中套住你所有的幻想,然后努力變成你的幻想,讓你再見到我時一下就迷上我,我還在送你的手機掛墜中裝了定位器。”
張千琴既然已經打算說出來,就沒有隱瞞任何事情的想法。
張浩早已驚呆,琴琴姐做得這么多事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
“媽爸會在一起都不是偶然,在正式與你接觸前我就時不時去媽的公司,很巧合和爸照面好幾次,想要先給他留下好印象,然后我終于遭到了報應,爸竟然因此和媽結緣,走到了一起……”
張千琴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說到這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過了片刻,她雙目微紅凝視著張浩說道:“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為我這人渣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會愛上我也只是假象,現在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求你原諒,你要打要剮隨便你。”
張千琴話落就覺得全身一松,仿佛失去所有力氣一般靠在椅子上,默默想到這樣就好了,張浩不會再喜歡她了,他不用再為選擇什么而痛苦……
“原來都不是意外……”
張浩深深嘆了口氣,看著要哭得琴琴姐,他伸手把她摟在了懷里,低聲道:“對不起,讓你承受了這么多。”
溫暖的懷抱讓張千琴一愣,她本來已經想通的腦袋一瞬間亂成一團,怔怔問道:“該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嗎?你聽懂了我剛剛說的話嗎?”
“聽懂了。”
“那你還原諒我?都不生氣?”
“真正的男人是會原諒心愛女人的錯誤,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誰不會犯錯。”
張浩放開琴琴姐,伸手輕輕拭去她流出的眼淚。
“你是傻瓜嗎?怎么可以原諒我?我對你做了那么多過分的事?就算現在我也不知悔改,我還打算媽爸不同意就把你綁走,帶到沒人可以找得到的地方。”張千琴驚得語無倫次。
“我不止記得你對我的壞,也記得你對我的好,爸對我也就那樣。”
張浩真心說道,接下來的話他有點說不出口,但想到日漸憔悴的老爸,還是狠著心說道:“琴琴姐,我不能讓你綁走我,孝居百行之先,媽爸為了我們皆是辛苦了大半輩子,現在好不容易能夠享福,我們不能成為她們的阻礙,不能讓她們分手,我這么努力賺錢,其實就是為了自己盡早能夠獨當一面,讓老爸幸福……”
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上個世界,張浩都清清楚楚記得他老爸是如何為他辛苦,尤其是上個世界,老爸什么休閑娛樂都沒有,也沒有再娶想法,只知道打工賺錢供他上個好學校,為他準備房子禮金,就從沒為自己考慮過,張浩都不知道現在那個老爸怎么樣了……
“我知道,你寫小說,直播打游戲,賣衣服,賺得錢從沒為自己買過什么好東西,全都給了爸,為了家人拼命努力的你比過去還要吸引我,讓我心疼,所以我也不會讓你當壞孩子,我們的事就丟在一邊,一起讓媽爸幸福吧。”
張千琴對著張浩寵溺一笑,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此刻她也分不清這是難過的眼淚還是幸福的眼淚,明明是那么難過卻又那么幸福,張浩就算知道她做了那么多過分的事還是原諒了她,包容了她所有的缺點。
她愿意用自己的一生來贖罪,無論張浩做什么都會支持他,張浩守護家人,她守護張浩。
張浩和張千琴兩人接著都跟沒事人一樣下來把狼藉的客廳整理干凈,張千琴就算腿傷也要幫忙,兩人還向陳國衡她們表示會整理好大家的感情。
可隔閡一旦出現就難以修復,就算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盡量回歸日常,氣氛還是意外的詭異,一直持續到魏楠親自來把他接走,名義她請了所有老師,讓張浩到她家里繼續正常讀書。
這點陳國衡她們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張浩現在這狀態顯然不適合去學校,而學習成績也不能落下,又和張千琴那樣,去別的地方又不放心,她們自然是贊同了不能再贊同,馬上把張浩給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