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遙聽到了風鈴聲,收住話頭,轉頭看向來人,猝不及防就看到了韓覺。◢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韓覺看到翁遙的時候也是挑了挑眉毛。
翁遙之所以看到韓覺轉身而走,是因為他打算繞路掩人耳目一番,擔心有人跟蹤偷拍。不過沒想到剛才在外面看到的那個小姑娘,原來是翁楠希的眼線。
翁遙現在直觀地近距離看到韓覺,發現他相比起視頻里的裝扮,多了一件厚重的羽絨服。
鴨舌帽,墨鏡,冷峻的半張面貌,加上羽絨服撐起來的體塊感,緩步走來的韓覺給她帶來了沉重的壓迫。
翁楠希先是瞪了堂妹一眼,然后急切地攏了攏頭發,朝韓覺露出了一個笑容。絲毫沒有因為韓覺的不熱情,而冷臉相待。
翁遙默不作聲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把位置讓給韓覺。
韓覺站著看了翁楠希一會兒,翁楠希笑容依舊親切,韓覺摘下墨鏡走到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韓覺沒有摘下帽子,厚厚的羽絨服也沒有脫,就像是隨時就會走一樣。
韓覺看著翁楠希,翁楠希也看著他,都在互相打量。
韓覺原本并不想見翁楠希。和傻妞吃飯吃得好好的,突然就出現翁楠希,讓氣氛急轉直下,韓覺是有點生氣的。
人的一生中經常會出現一種感覺,如果某個事情來了,你卻沒有勇敢地去解決掉,那么它一定會再來。生活真是這樣,它會一次次地讓你去做這個功課直到你學會為止。
所以原本不想來的韓覺,在看到了翁楠希的決心之后,為了避免她持續不斷地突然出現在他今后的生活里,干擾他,他就想這一次干脆利落地把這個事情解決掉好了。
翁楠希率先打破沉默,微微笑道:“這里的咖啡不錯,不過你在美利堅這么久,應該你推薦我喝什么樣的咖啡才對。”
“咖啡就不用了,我說幾句話就走。”韓覺拒絕道。
翁楠希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攏了攏散落到額前的頭發,露出一絲小女人的羞澀,道:“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喝點東西,好好聊一聊吧。”
翁楠希是很漂亮的,在韓覺前世加上這世界半年多的人生閱歷來看,翁楠希的漂亮也是排得上號的。
小臉纖身,脖頸如荷葉稈挺拔,渾身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清香。一雙眼睛能鎮住所有在其他人穿上是自殺式時尚的顏色。當這雙眼睛露出嬌態的時候,是能給任何對面的男人以虛榮。以及一種我是特殊的這樣的錯覺。
韓覺一進咖啡館看到翁楠希的裝扮便覺得眼熟,很快就回憶起箱子里的一張合影,上面的翁楠希就是這么個裝扮。
翁楠希的聲音在韓覺聽來,也是很好聽的。這個聲音韓覺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最先是在前身的手機鈴聲里聽到的,然后通話時在電話里也聽到,分手的時候送來前身的一箱子心意,那時候面對面也聽到過對方冷若冰霜的聲音。
相比曾經,這一次翁楠希的聲音和笑容更含溫度,和以往記憶里差別很大。但韓覺一點也不愿意逗留。翁楠希屢試不爽的招數,在今天踢到了鐵板。
“真不用。”韓覺打斷翁楠希試圖點餐的動作,說,“說清楚就好聚好散吧。”
翁楠希不懂韓覺真正的意思,遂坦率地說:“我不懂。”
“我的意思是,我們今天把話說清楚了,以后就不要再聯系了。”
韓覺的神態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整個人的氣場都是陌生的。盡管翁楠希在來之前作了多少的心理準備,但是感覺仿佛換了個人似的韓覺,還是有點措手不及。
她在來之前千百次的預演過,并且都是針對原有性格的韓覺進行了調整。她想,一個人再變能變到什么程度呢?
現在她想錯了。
韓覺這么冷漠地一說,翁楠希就像眺望遠方風景似的,怔怔地看著韓覺。她的眸子里有什么浮上來,又緩緩沉下。
翁楠希發覺她幾乎從來沒有真正地仔細看過韓覺的眼睛,以至于她第一次覺得這雙眼睛是這樣的好看。
以前,這里面應該都是我的影子吧?
她不甘心。
“我還不是不懂。”翁楠希咬著下唇倔強道。桌子下面的腳尖,悄悄地挨在了韓覺的腳邊。
韓覺眉頭皺了一瞬,將被碰到的腳移開。
他長長地——長得如同吹過世界盡頭的風——喟嘆一聲:“那,到底要我怎么說你才懂?”
翁楠希默不作聲。
“我們之間已經什么也沒有了。”韓覺看著翁楠希的眼睛正色道。
“我們可以從頭來過。”她說。
“這話說得你自己相信嗎?”
“我是真心的。”翁楠希捂著自己的胸口。
韓覺往后仰躺,雙手抱胸。肢體語言滿是戒備:“真心又怎么了,真心有時候是丑陋的。”
順著記憶的鏈條,韓覺回憶著前身寫的日記和情書。這并非易事。因為前身對眼前這個女子極盡愛慕地描繪,說話時斷時續、情節與時間不斷交錯,孰在前孰在后,孰為因孰為果,有時很難分清。
印象最深的,都是那快要溢出紙面的熱情。
然而對翁楠希來說,愛情就是一種讓她往更高出站的臺階罷了。這樣的人圈子里并不在少數。她的本質,韓覺一眼就看透了。
對于前身來說,如果能真心愛上一個人,那么不管對方是何等惡劣,哪怕對方并不愛自己,人生也至少不會是地獄
,就算多少有點黯淡。
他的愛就是這么卑微地令人感慨。翁楠希大概就是他活在這個地獄般的世界,最后一個理由了。
韓覺并不怨恨翁楠希。人不是單一的或好或壞,每個人都是高尚與平凡、善良與邪惡的混合物。
翁楠希和前身的故事,隨著前身的死,都結束了。韓覺雖然頂著前身的皮囊,但他沒興趣、也不打算繼續這段情緣。
韓覺認為,但凡能重來的事情,都已經很幸運了,更何況生命這種東西。所以他現在只想好好生活,不要像今天一樣被打擾。
“我們之間,就這樣吧。”韓覺嘆了一口氣,就要站起來離開了。
“不行,你不能走!”翁楠希大概看出了韓覺的決絕,立馬放下杯子阻止韓覺,“我不同意分手!”
韓覺挑了挑眉毛,坐了回去。
“我們只是分開居住一段時間,我們還沒有真正分手!你要分手,我不同意!”
這個還真是有可能的……現在的成年人談戀愛,在一起的時候都不問你喜不喜歡我,分手的時候也靠自覺,講究一個默契,默默不聯系就代表著分手。沒什么儀式感。
不過,所有情書和照片都打包給人家送了回來,這就基本和分手無異了啊。
“你同不同意都沒所謂了,你的表態對我來說并不重要。”韓覺眼神淡然地笑了笑。
“要我認錯你才肯原諒我嗎?”剛剛那雙堅決的眸子,一下子軟了下來,泫然欲泣,“我錯了,阿韓。”
韓覺嘆了口氣,搖搖頭。
“阿韓,你告訴我,我怎么樣做你才肯原諒我。”翁楠希伸出手想要去握住韓覺的手。
韓覺避開了。
“你寫的那些歌我都聽了,我聽了很久很久,我發現我以前做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經營這段感情不行嗎?”淚水盛在眼眶里,翁楠希緊抿著嘴,像是要把眼淚給憋回去,“你說要帶我去的好多地方都還沒去,你還說要帶我到草原上吃肉,去櫻花國吃魚……我們之間的關系可以公開的,我們正大光明的談戀愛,去旅游,這些都是你發過誓,跟我說好的……”
“你誤會了,我那些歌的內容其實和你沒什么關系,和你有關的只有一首《血腥愛情故事》,聽過嗎?”韓覺用手指指尖敲敲桌面,“另外,旅游應該是沒法去了。我想,當時的我和你約定帶你去那么多地方,一定是認真的。但是現在的我說我不能再和你去那些地方旅游,這也是認真的。”
“光明正大的談戀愛?呵,我現在已經當著全國人的面談戀愛了。”
韓覺的話勒緊她的胸口,讓她感覺一下子呼吸不上空氣。
“你喜歡她?那個小丫頭?”
“和你沒關系。”
“她哪里比我好?我比她溫柔,比她賢惠,比她能賺錢,比她更適合你。我不會無理取鬧,不會刁蠻任性。”翁楠希冷笑。
“是,你什么都好。但你唯一的缺點就是,你不是她。”韓覺直視著翁楠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