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楠希盡管是演員,本身卻也懂一點唱歌。教她音樂的不是別人,正是韓覺。
戀愛對翁楠希來說,不僅是一種保護傘,資源,同時也是一種上升的階梯,和學習的機會。
每談一個“男朋友”,她就會從對方的身上學習一些什么。到了韓覺這里,她學的是音樂。
她本身對音樂并無興趣,但她學東西從來看有用沒用,而不看感不感興趣。學音樂是有用的。不說出道,就說以后參加個《跨界歌手》也是一條曝光的路子,最重要的是,有幾首歌在身上,那商演的機會就多,流量變現的效率也高,來錢快。
韓覺聽說翁楠希要跟他學音樂之后,欣喜若狂。當起老師來相當認真且有耐心,翁楠希音樂方面天資平庸,一年下來,水平雖不比內行,卻也明顯區別于外行了。
翁楠希拿下一個電視劇的女主角位置之后,在一個巧妙的時機,向同事們展現了不俗的唱歌水平。并且半真半假地向導演毛遂自薦,問插曲什么的如果還沒定下歌手,那她可以試試的。
翁楠希的音色本就好聽,又有韓覺一年的訓練,導演聽了建議,沖著翁楠希的人氣也真的考慮了一下。電視劇女主角唱插曲本就有優勢,更有代入感,在觀眾聽來就像是女主角的內心告白,移情能力相當顯著。
最后事情也就那么成了,翁楠希拿到了第一首音樂作品。
那首歌,就是韓覺手機里的從周一到周五。
韓覺帶著翁楠希,逐字逐句地將這首歌揉碎了教給翁楠希。哪個地方用什么樣的調,時間控制在多久,會得到什么效果。這是一種速成的方法。
翁楠希將這首歌練了幾百遍,終于和韓覺所想無異。歌曲一出,就隨著電視劇一起火了。
翁楠希得償所愿。
好聽好聽好聽好聽!韓覺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聽到這首歌之后,依然鼓著掌給予大力夸贊,小希你跟你公司說說,出專輯吧!
傻子,哪來的歌給我出專輯。給我爛歌,我還不如不唱,真有好歌那也是給歌手唱,公司那些人又不傻。翁楠希表情并不美妙,蓋因最近這首歌唱了太多遍,以至于聽到就想吐。
韓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然后掏出手機,一邊搜索著什么,一邊絮絮叨叨:這個太便宜了……這個不行……
翁楠希躺在沙發上,見韓覺長久都不說話,于是用腳尖點了點韓覺的肩膀,問:你在搜什么?
就是買點東西,韓覺把屏幕展示給翁楠希看,笑著跟翁楠希說,我明天開始就學作曲。沒人給你寫歌的話,那我幫你寫歌。
翁楠希看著韓覺傻憨的樣子,心里一時間想到了很多,最后還是輕聲說了一聲:好。
“坐。”
制作室并不透光。韓覺抱著貓,把燈一盞盞打開。有臺燈,有頂燈,也有落地燈。
韓覺的制作室出現在畫面里。
黑色的設備、家具和裝飾,四周暗紅的墻,被暖色燈光映成鮮血的顏色。黑紅色調,牽引著置身其中的人們,陷入一種沉下去和燥起來的矛盾情緒。
鏡頭給韓覺的這間小制作室很多特寫。節目組在畫面的邊上,打上字幕——許多好歌就在這里誕生。
一些觀眾跟隨《極限男人》的鏡頭,已經看過其他音樂人或專屬或屬于公司的制作室了。相較于那些動輒價值一套房,兩套房的設備,韓覺的這些很有使用痕跡的設備,就顯得有些“不夠專業”。
翁楠希認得出這些設備,因為設備安置好之后,她就被韓覺帶去家里觀賞。
可惜后來韓覺把自己關了兩個星期,發現作出來的曲子深受其他曲子的影響,自尊受挫,難以接受。后來用兩個月辛辛苦苦憋出來一首曲子,興沖沖拿到版權網站上去注冊,結果被捉出來說是跟某某歌曲有地方雷同,不予通過。韓覺去搜了那首歌,是一首毫無名氣的老歌,氣得他差點把設備砸掉。雖然最后沒砸,但韓覺發現自己在作曲方面沒有天分以后,熱情是越來越淡了。
那些設備,就長久長久地放在房間里吃灰塵。
翁楠希那時候“體貼”地沒有提起,倒不如說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現在,看著電視畫面里的韓覺,輕車熟路地打開設備,打開電腦,打開一個個文件夾,最后在適合張子商里鋪開十幾首歌來。
翁楠希很難說得清現在是一種什么心情。
怨恨果樹結了果,卻不屬于種下果樹的人?翁楠希不知道。
鏡頭里,張子商在看到屏幕里這么多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并不興奮。
在不明所以的人看來,也會覺得韓覺是在質量上沒有信心,所以靠數量取勝。
翁楠希雖然第一次看,卻也被助理劇透過了。這十幾首歌翁楠希雖然還沒聽,她已知道歌的質量都不差,網上也有因這十幾首歌而起的熱潮。
這些歌一首首拎出來看,質量未必好到令人大呼小叫,僅在優秀和佳作之間徘徊,樂壇里同等質量的每年都有一堆。但吸引人的點在于,那么多優秀級以上的好歌,是一下子涌出來的,而且是從同一個人手里。這樣的事情無論放在什么時代,都代表著天才的橫空出世。
翁楠希回來的路上,搜資料的同時特意避開了歌曲,就為了在《極限男人》里將它們聽完。內心深處,也是擔憂會像聽《RollingInTheDeep》一樣,徹底失了態。而她不愿在人前失態,任何人。
“等下聽完一首,就說一下你的感受,”韓覺對著張子商說完,就漫不經心地點開了第一首,“隨便說。”
然后韓覺往后躺去,將自己陷在柔軟的老板椅里面,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懷里的黑貓。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上那……藍白色相間的滾圓貍貓。據說韓覺工作室微特介紹,這只3D打印出來的藍白色貍貓手辦,是韓覺的心頭好,說它無所不能,能保佑他。十分奇怪。
音樂從音響里傳出來,鏡頭從這里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后期特效踩著節拍,緩緩出現。畫面里張子商從愁眉不展的表情,變得喜笑顏開,最后完全抑制不住興奮。
迷霧,迷霧,在迷霧,我驚覺自己在原地踏步
到底是誰把我心蒙住,不想再糊涂
迷路,迷路,迷了路,我就徹底被這團迷霧困住
誰能夠指引我一條路,帶我走上正途
雖然節目組沒將整首歌都放完,但聽著的人都知道這是一首完成度極高的歌曲。
電視里張子商在跟韓覺耍寶,翁楠希卻端著紅酒杯,在回憶剛才那首歌的歌詞。
網上或有人會懷疑這首歌是否出自韓覺本人之手,但翁楠希聽到那句裝不出融入的態度空氣里充斥著虛無,說什么都掩飾不了我這局外人的局促,立馬便知道這是一首韓覺自己在和自己對話的歌。
而翁楠希解讀著歌詞,想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而韓覺又是怎么回憶她的。
最后也只是聽出來她可能是那個把他心蒙住的角色。
電視里,張子商反水說不唱這首,想要一首慢歌,韓覺收到了張子商的請求,便放出第二首:《沒那么簡單》。
沒那麼簡單,就能找到,聊得來的伴
尤其是在,看過了那麼多的背叛
總是不安,只好強悍
誰謀殺了我的浪漫
聽完之后,翁楠希覺得這是韓覺在唱他過去那碎成稀巴爛的友誼。
翁楠希打聽過,韓覺后來再沒和以前的那些人有過來往。現在看到韓覺發現交際沒那么簡單之后,結交的朋友倒是裴清這樣的人了,心里也有一些感慨。
張子商似乎仍不滿意,韓覺再放下一首:《笑忘書》。
……沒沒有蠟燭就不用勉強慶祝
沒沒想到答案就不要尋找題目
沒沒有退路那我也不要散步
沒沒人去仰慕那我就繼續忙碌
翁楠希聽完之后,覺得這是在他們徹底分手之后,一無所有的韓覺,寫出來與自己和解的歌。
然后是《如果有來生》。
……我給你寫信,你不會回信,就這樣吧。
“哈。”翁楠希突然笑了一下,只不過笑容又慢慢地收斂回去。
韓覺無論在追求她之前,還是成為她男朋友之后,都一直給她寫信,寫情書。而她一次也沒有回過信。
翁楠希想起了去年夏天的那個夜晚,她將所有的信件統統還給了韓覺。
翁楠希似乎聽懂了韓覺的每一首歌。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她才能聽懂。
后面張子商說這些歌難度都太大了,他怕是掌握不了。
聽到這里,一部分觀眾覺得張子商太欠了,有那么多好歌挑,他竟然還不滿足。另一部分觀眾覺得張子商是在為這個歌負責人,怕毀了這些歌。
韓覺沒辦法,就展現了現場創作一首歌。
用了十多分鐘的時間,直接編伴奏。上完伴奏之后,直接開唱。
雖然粗糙,但這騷操作,以及整首曲目了然于心的姿態,結結實實把觀眾們都驚到了。
這不會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吧???
太假了太假了!
這不會是重新做第二遍吧?
節目放到這一段的時候,彈幕啦,評論啦,都在這么猜測。
韓覺有必要么演這么一出?有人相信韓覺是真的現場作歌,頂多是把想法落到實處而已。
但是誰也說不出一個什么來。
后來張子商還是選不好,韓覺就讓開位置,讓張子商一首首自己挑。
張子商摩拳擦掌地去點開歌曲。
觀眾也興奮。
因為高潮部分來了。
第一首。
叫作《夢一場》。
時常想起過去的溫存
它讓我在夜里不會冷
你說一個人的美麗是認真
兩個人能在一起是緣份
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
我才不會把愛都放在同一個地方
我能原諒你的荒唐
荒唐的是我沒有辦法遺忘
早知道是這樣如夢一場
我又何必把淚都鎖在自己的眼眶
讓你去瘋讓你去狂
讓你在沒有我的地方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