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距離晚上八點還欠十分鐘的時候,場館內的觀眾席基本已經被坐滿,舞臺前面的空地也站滿了觀眾。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人頭攢動的一片。
就在這時,舞臺上面的燈光緩緩放亮。
觀眾們看了看時間,發現并沒到八點,有些意外。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像接收到了某種信號,瞬間沸騰起來,以為演唱會提前開始了。
一個人就從舞臺側面慢慢走了出來。
“大家好。”
舞臺后面的巨大屏幕上出現了同步畫面——沈賀邁著慢悠悠的步伐,邊走邊朝臺下的觀眾揮手。
觀眾雖然驚訝打頭的主持人竟然不是黃進,但還是對沈賀的出現送上了歡呼。
沈賀在《極限男人》里自稱二把手或一點五把手,雖然總是得不到其他幾位主持人的承認——也得不到觀眾的承認——但其本身實力和資歷還是在那里的。現在面對八萬人的注視和歡呼聲,那叫一個怡然不懼。
沈賀走到舞臺中央。
待到觀眾的歡呼降下,沈賀拿起話筒開始說話:
“大家看到我一定很驚訝吧?”
觀眾確實驚訝,《極限男人》所有大場面的活,一向都是由黃進來的。
“讓你們失望了,我暫時還沒有篡位成功,不過很快了!我馬上就是《極限男人》的一把手了!”沈賀嘆了一口氣,然后振聲放話。
觀眾就笑,大喊他們才不會失望。
沈賀等了一陣,才笑著解釋自己出來的原因:
“演唱會要八點才開始,現在還剩十分鐘。我知道大家已經等了很久,所以在演出正式開始之前呢,我作為電子樂王子,就先來小小地露上一手,給大家助助興!另外,提醒一下大家,這是我專門為今天這個舞臺準備的新曲。也就是說在座的各位有耳福了!”
語落,DJ操作臺就就工作人員推了出來。沈賀拿起上面的耳機,掛到脖子上,很有打碟師的派頭。
極限演唱會的主角雖然是六組人帶來的六首原創歌曲,但是每首歌平均時長六分鐘,六首歌充其量也就近四十分鐘的時間。觀眾好不容易到這里來,節目組不可能讓他們聽上半個多小時的音樂就趕他們回去。
好在一屆屆極限演唱會舉下來,對于如何讓觀眾快快樂樂不負此行,節目組經驗已經十分豐富。
比如一首歌唱完之后,黃進對演唱者們進行采訪,搞搞笑,比如中途唱唱幾首往屆極限演唱會的大熱歌曲,比如大合唱《極限男人》的本命歌曲。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的,保證觀眾意猶未盡。用《極限男人》粉絲的話來講,就是——只要看他們互相對話就覺得很有意思了。
于是沈賀就被安排負責演唱會最最開始的熱場環節。
沈賀早年跳舞,近年開始愛好電子樂。這個愛好不是聽聽電子樂而已,而是真的投身其中,學習創作。他現在名下有一家電子樂廠牌,本身也在學習成為一名優秀的打碟師,每周一天固定進行表演。用電子樂熱場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臺下的觀眾大多是《極限男人》的粉絲,清楚沈賀在電子樂方面是有實力的,所以不會把熱場環節當成搞笑環節。但是聽到電子樂王子這樣大言不慚的稱號,觀眾們還是會十分配合地發出哄笑和噓聲。
“哈哈哈哈!”觀眾的笑聲更響了。
看著已經活潑起來的觀眾,沈賀就要開始表演了。
“希望大家喜歡!”
說完,就在操作臺上一頓擺弄,激蕩的音樂便從音響中響起,準確地傳達到了每一位觀眾的耳朵里。
音樂中,還夾雜著沈賀“把你們的手借給我!”、“太漂亮了!”、“左邊的觀眾,怎么能坐著聽演唱會呢,站起來!”這樣的話,依然咋咋呼呼。
但曲子確實不錯。
隨著節奏,舞臺前面的噴火裝置就一下一下地噴射著火焰。觀眾們隨著音樂扭著身子,搖晃著手臂。氣氛相當熱烈。
一曲結束。沈賀向著觀眾道了聲謝,祝了大家好好享受今晚,然后就從舞臺的另一邊退下了。
此時距離八點只有一分鐘的時間了。
舞臺后方的三塊巨大屏幕同時出現畫面,是數字60,然后變成了59。這是開始一分鐘倒計時。
全場觀眾跟著數字一起讀秒,并且越讀越響:
“五十八!”
“五十七!”
“三!”
“二!”
“一!”
讀完了最后一秒,觀眾轟然歡呼。
舞臺上面的燈光驟然熄滅。
一束燈光跟著黃進沉穩的步伐,移到了舞臺中間。
黃進在掌聲和歡呼聲中佇立片刻,然后問大家:“剛才沈賀的那首曲子怎么樣?”
“好聽!”觀眾很給面子,說好聽。
黃進和沈賀什么關系,于是就拆臺道:“其實沈賀的那首曲子是中場休息的時候表演的。但是他下午聽完了彩排以后,立馬找到金導,說要換到最開始來表演。我知道這是為什么。因為今晚出現的歌每一首都很好聽,他如果不在演唱會開始前表演,大概就沒機會得到好評了。”
現場哄堂大笑。
但是觀眾在笑的同時,就對接下來的表演好奇到心里一陣癢癢。
“大家一定很想聽歌了吧?”黃進笑著問。
“是!”
“那么,”黃進對著正前方的鏡頭說,“第七屆極限演唱會,現在正式開始!”
話音落下,舞臺正后方一束束煙花就升至夜空,華麗綻放。
極限演唱會開始了。
等到煙花放完之后,面對熱情的觀眾黃進沒有廢話,他拿著手卡,直接進入今晚的正題,開始報幕:“下面請欣賞第七屆極限演唱會的第一個表演——炒飯組合帶來的《以父之名》!”
黃進退走,舞臺燈光暗下,觀眾們只隱約看到韓覺和張子商從側面走上了舞臺。
“來了來了!”會長揮舞著橫幅,相當興奮。
胡霏她們也握緊了拳頭,盯著韓覺的身影眼睛眨也不眨。
她們四個人被小周送進來,找到位置坐下后,心情依然激蕩。
以前的韓覺從不寵粉,在偶像的行當是個異類,更別說后來跳槽金沙娛樂之后打罵粉絲。胡霏她們怎么也想不到韓覺把她們的心意看在了眼里,還主動請她們進來看演唱會。
如果不是小周打開手機,登上了韓覺工作室的微特,并且不收一分錢的把她們送了進來,她們真的會懷疑小周是個騙子。
但眼前所有證據都指向了一件事——她們真的被韓覺寵粉了!
胡霏她們一人一張票根妥善放好,認為這是今晚最大是收獲。
胡霏和會長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距離舞臺最近的側面看臺。
她們這一片的觀眾,大都是持內部門票進來的,她們有些是藝人,有些是藝人的親戚或朋友,有些是領導,有些是領導的親戚或朋友,總之沒有舉著名牌揮著熒光棒高聲吶喊的熱情粉絲。無論是面對沈賀的電子樂,還是黃進的主持,大家顯得都很矜持。
于是,舉著橫幅和海報很不矜持的胡霏等人,就顯得相當突兀。
但是以她們現在眼中只看得到韓覺的狀態,舉著橫幅和海報,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出來幾個人?只有兩個人,所以是不合體了?”看到到心目中期待另外四個,晨晨有些失落。
“現在是看不出來的,助陣嘉賓都是中途出來的。”胡霏是電視臺工作者,比較清楚極限演唱會的流程。
會長聽了,就語氣肯定道:“就算這次沒有合體,以后也有可能合體的!”
同樣的話,會長在召集其他三人的時候,都說過一遍,那時候她們覺得有理,卻僅把它當成一個美好的愿望,然而她們現在覺得這個愿望有實現的可能了:
“對!”
“他沒有無視我們,說明還是有我們的!”
“我們沒有白費!”
“一定能……啊啊啊啊!你們快看!快看!他在看這邊!韓覺在看我們!他揮手了啊啊啊啊啊(破音)!”平時在公司以手腕凌厲,每臨大事有靜氣而聞名的會長,這時候像個青春的少女一樣,激動地哇哇大叫,一只手甩著橫幅,另一只手則緊緊抓胡霏的胳膊晃啊晃。極有可能掐出了勒痕。
但胡霏一點也不覺得痛,因為她此時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那個占據她青春時無數個夜晚的男人身上了。
她看到韓覺在朝她這片區域揮手,準確來說,是朝她們揮手。
韓覺是胡霏的一件心事。
這心事存了十二年之久。前六年的韓覺,是她夜晚每每想起來就輾轉反側夜不能寐、一想想一宿的心事,后六年的韓覺,是她想也不能想,一想就心頭發堵的心事。
現在,她的心事在向她揮手。
胡霏的眼淚撲簌簌不停地往下掉,但她來不及擦了,因為有一句話憋在喉嚨里不得不喊出來。
那句話明明有太久太久,久到六年沒喊過了,但此時看著那個人,她最想喊的還是那句話俗套無聊卻最能表明心意的話。
胡霏把手攏在嘴邊,對著舞臺哭著大喊:
“韓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