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與后金即將到來的戰爭,孫承宗在奏章中更進一步建議,遼東必須從現在開始就進行戰爭準備,各處皆需堅壁清野。
孫承宗認為,那些不具備堅守條件的據點,必須盡早放棄。把人和物資都撤進寧遠防線的那些堅城之內,充分做好固守的準備。
在孫承宗看來,努爾哈赤的八旗軍雖然野戰很強,但攻城卻是他們的弱項。
更何況,老奴會在秋收后才出動兵馬。以遼東的天氣,只要明軍堅守一段時間,堅持到下雪,后金就必定會退兵。
孫承宗認為,只有經過防御戰中血的洗禮,才能讓關寧軍放棄與后金和平共處的幻想,逼關寧軍找回丟失的血性,重新成為一只獵食的猛虎。
此戰,只要做好了堅壁清野的工作,再守好寧遠防線,叫后金搶不到物資,讓努爾哈赤勞而無功,那遼東的一切就還在孫承宗的戰略構想之內。
為此,孫承宗寧愿放棄一切職銜,自行告老還鄉。
孫承宗只希望他的辭職,能讓朝廷和遼東重新恢復上下一心,能打好對后金的這一仗。
大明是真的再也輸不起了。
再輸,就真的只能放棄遼東退守山海關了。
孫承宗在奏章中,把他的計劃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做各種事的理由和行事的步驟也都一目了然。
整個計劃看上去可行性極大,成功率看上去也極高。
可是,魏忠賢心中非常明白。
孫承宗所設想的這一切,都只是書面上的計劃。
現實的遼東還有個繞不過去的坎。
那就是遼東關寧軍!
孫承宗的計劃要堅壁清野,盡撤無法堅守的小據點,把人和物資盡數撤進寧遠防線。
這個計劃,關寧軍怎么會答應。他們又怎么可能答應!
按這個計劃,關寧軍的各處莊園都在撤離行列,這勢必會直接影響到關寧軍的根本利益。
關寧軍不就是因為這些,才和孫承宗翻臉的嗎?
魏忠賢不認為,那些軍頭會老老實實的聽他的話。
要是不能擺平關寧軍,孫承宗的這份計劃那就是廢紙一張,根本無用。
可這份計劃都在天啟皇帝面前掛上號了,魏忠賢又如何敢不用。
更何況,魏忠賢也拿不出比這更好的計劃。
魏公公一時心亂如麻。
朱由檢一行人由徐光啟帶路,順著坎坷崎嶇的道路,通過破破爛爛的城門,走進了東安縣城。
看他們一行人的氣勢,東安縣守門的幾個老卒連起身都沒起,依舊懶洋洋的躲在陰涼處偷懶。
城門稅?似這種車肥馬壯的豪強,可不是他們所能招惹的。
朱由檢從車窗中,撇了一眼那幾個懶懶散散的老卒。
呵呵,那些可真是些老卒,一個個胡子老長,看上去足有50多歲。
看到他們,朱由檢一下想起前世的一個笑話:說看大門的保安大爺是70歲,那能被他抓住的賊得多少歲啊?
笑著搖搖頭,朱由檢對東安縣城更是失望。
似這等的武備,能頂住土匪就是好事。
東安縣城真的很小,城內只有一條街道。好在麻雀雖小,五臟確全。整個街面上各種店鋪還算齊全。
看到街上有成衣鋪的招牌,朱由檢喊過王承恩。
“王拌拌,你帶他們去成衣鋪購買衣服,每人都給買一身。不要心疼銀子。”朱由檢指指張之度和那些侍衛。
“買完,再帶他們去酒樓吃點本地好菜。”看看天色,朱由檢又補充一句:“吃完就找地方住下吧,估計今天咱們是走不了了。”
回過頭,朱由檢開始攆張之度:“去去去,快跟王拌拌去把你這身衣服換了,別在孤跟前招搖了,孤看的眼暈。你放心,孤是不會跑的。”
向遠處仔細打量一番,這座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小縣城,張之度才放心的跟隨王承恩去了。
打發走那些侍衛,徐光啟帶著朱由檢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個宅院跟前。
“殿下,這就是我在東安時住過的地方。這家主人姓黃,是個不第的秀才。”徐光啟一邊向朱由檢介紹,一邊走上前去準備叫門。
才到門口,徐光啟就是一愣。
大門竟然是鐵將軍把門,家里沒人。
“去,到周圍打聽一下,問問這家出了什么事?”看到徐光啟愣在門前,朱由檢隨口吩咐楚天行。
“先生少待,也許黃秀才出門去了。”看徐光啟面色有些不渝,朱由檢順口寬慰他道。
“殿下有所不知。這黃秀才家中上有老母,下還有一對小兒女,全家加上奴仆足有7、8個人。
他的母親腿腳不方便,從不出門。那黃秀才即便出門,他的夫人也必定會在家照顧婆婆、看護子女,家中從不會無人的。”徐光啟煩悶的向朱由檢解釋。
“也許他們全家都去走親戚了。”朱由檢不負責任的隨便猜測道。
沒等徐光啟再次開口,楚天行就跑了回來。
“殿下,屬下打聽清楚了。這家出事了。聽說是黃秀才借了別人的印子錢,后來還不上了,只能把宅子抵了出去。現在全家都回鄉下去了。”楚天行迅速把打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鄉下?”朱由檢看向徐光啟,“先生,您知道黃秀才在鄉下的家嗎?”
“黃秀才鄉下的家?知道、知道。”徐光啟露出了然的神色,“黃秀才在鄉下有5、60畝地,由幾戶佃戶為他耕種。他的地也就是我種甘薯的那些實驗田。”
呵呵,竟然還有這么一層關系,難怪先生會知道他在鄉下的住址。
朱由檢撓有興趣問道:“先生在這東安縣,總共搞了多少實驗田啊?”
“總共多少?”徐光啟充滿慶幸的回憶。
“哈哈,就黃秀才家的5、60畝地。東安這里,除了他家,別的人家對新作物都持懷疑的態度。根本就不敢接受甘薯的種植。”
“那時朝廷又沒有給我旨意,一切只是我自行操作。若非黃秀才相助,我只怕連個落腳點都沒有。”回想當年,徐光啟臉上露出幾分唏噓。
“這么說來,這黃秀才與先生也算是交情不淺了。那咱們干脆就到鄉下去看看他吧!”朱由檢對黃秀才的興趣大增。
“殿下,鄉下的道路崎嶇難行,鄉村之內更是污穢不堪。”徐光啟看看朱由檢身上精美的便服,艱難的開口:“殿下若去,恐有不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