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祖大壽宴請袁崇煥,借的就是討論金啟宗上書的名義。其實就是想尋求與袁崇煥達成新的聯盟。
祖大壽把他的姿態放的很低,一開場他就自罰三杯,現在又情真意切的賠罪。
袁崇煥看著祖大壽表演,心中有些鄙夷。
怎么樣,玩火自焚了吧?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吧?
你們關寧軍以為趕走孫閣老,換個閹黨就會按你們的心意辦?
太可笑了。
連打仗都不敢了,朝廷還會留著你們這些酒囊飯袋?
你們關寧軍也太想當然了。
看看袁崇煥似笑非笑的表情,祖大壽知道他的表演被人家看穿了。當然,祖大壽也沒想過能瞞過袁崇煥。
“袁道臺,兄弟我是個大老粗,我就直說了吧。”祖大壽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扔,大聲說道。
“袁道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們這些當兵的,認為我們沒骨氣,沒血性,不敢打仗。”祖大壽臉紅的像一團火,也不知羞的、氣得還是被酒意燒的。
“袁道臺,你可以去問問底下的兒郎們,有一個算一個。你看看有幾個愿意去和后金韃子打仗的。只怕愿和后金打仗的,一只手就能數過來。”祖大壽露出譏諷的笑容。
倒滿一杯酒,祖大壽這次沒再向袁崇煥邀酒,而是一仰脖自行飲下。
哈了一口氣,祖大壽也不吃菜,繼續說道:“朝廷的大佬離得遠,你袁道臺又不是看不見。現在的關寧軍能和韃子野戰嗎?
袁道臺,我和你明說了吧,現在的關寧軍要是真和韃子野戰,保證是打一場輸一場。
咱就不說別的了,咱們關寧軍總共有多少人?
5萬7人。
其實,就這個數字恐怕還要含點水分。”
祖大壽搖了搖頭,繼續說:“韃子現在有多少人?
至少有8萬以上吧?
我們有多少騎兵?
不會超過2萬人!”
祖大壽再次無奈的搖搖頭。
“袁道臺,我們這2萬人里面,至少有1萬人只算的上是會騎馬,還根本算不上騎兵。
韃子有多少騎兵?
韃子弓馬嫻熟、打老了仗的精銳騎兵至少有3萬以上。其他的那些普通士卒,也大多會騎馬。”
祖大壽忽然提高了聲音:“袁道臺,您肯定知道韃子的弓箭厲害。可您知道,現在咱們有多少能上陣的步弓手嗎?
我告訴您,袁道臺!我們整個關寧軍,大概只有不到2000的步弓手。
2000,2000啊!
整個關寧軍總共才2000左右的步弓手。哈哈、哈哈。”
祖大壽放聲大笑,隨即又灌下一杯酒。
看祖大壽狂態畢顯,袁崇煥一皺眉,但他沒有說話。
“我們現在的步軍主力是槍炮手。槍炮手好啊,槍炮手比弓箭手好訓練多了;鳥銃也比弓箭便宜多了。
可鳥銃威力太小了,根本打不動韃子的重甲。我們一直在等朝廷加大鳥銃的威力,可到現在還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搞出來。
就算我們手中現有的這些鳥銃,袁道臺,你去看看,破破爛爛、老舊不堪的有一大堆。那些破爛玩意,拿到戰場上去,都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炸膛,誰敢用啊!”
祖大壽舉起酒杯沖袁崇煥招呼:“袁道臺,咱們再走一個。”
說完,祖大壽也不管袁崇煥喝不喝,他又是自行喝下。
“講防御,咱們的士卒有多少甲,袁道臺您應該也很清楚。就那么點甲胄,還是以棉甲居多。咱們怎么和韃子的三重甲拼。
打韃子,還不是要靠我們身邊的這點家丁。我們關寧軍所有的家丁加起來也不可能超過5000人。
總共就這么多的關寧軍,還要守衛這么多的地方。袁道臺,你叫我們怎么去和韃子交鋒。”
說完這一句,祖大壽不再言語,看著桌上的燭火發起呆來。
聽完祖大壽這些似醉非醉的話,袁崇煥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祖大壽說的有些水分,但大多還是實話。正因為祖大壽說的是實話,袁崇煥才不好回答他的問題。
思索了片刻,袁崇煥灑然笑了。
“祖將軍,你說的再多,也改變不了關寧軍避戰的事實。”袁崇煥笑著說道。
袁崇煥的笑容很冷。
“不知祖將軍想過沒有,若是關寧軍對后金韃子連一仗都不敢打,那朝廷還養著關寧軍有什么用呢?”袁崇煥譏諷的說道。
是啊,關寧軍要是連仗都不敢打,還讓朝廷怎么信任他們。獵狗若是連山都不敢上,那也就只能殺了吃肉了。
聽到這話,祖大壽感到滿嘴發苦。
這他媽都是大軍奔潰惹的禍。
“祖將軍,我明白將軍相請的意思。我也可以為關寧軍說上幾句話,可關寧軍到底能為大明做些什么呢?”袁崇煥臉上帶著笑,他說出的話卻讓祖大壽身上有些發寒。
“祖將軍,我再三確認,后金韃子秋后一定會來報復。甚至,一入秋他們可能就會前來。將軍還舍不得城外那些農莊嗎?”袁崇煥笑嘻嘻的問道。
咬了咬牙,祖大壽硬著頭皮說道:“別人我不管。從今天起,我老祖必以袁道臺為首。袁道臺但有令喻,老祖我無不遵守。至于那些莊子嗎?我明天就撤。”
他們關寧軍這次真的無路可去了,大家還是各人顧各人吧。祖大壽看的很清楚。
“想保住關寧軍,就看寧遠這一仗了。”
看祖大壽如此明確的表態,袁崇煥一字一句的說道。他不怕祖大壽反悔,關寧軍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點,祖大壽心中也十分清楚。
寧遠城存,關寧軍存;寧遠若失,關寧軍也就只剩下解散的命運了。
大明南方,大員碼頭
鄭一官壓抑著心中的興奮,再次出現在這片碼頭上。
這次,鄭一官是來送人的。
“義父,您老還是休息幾天再走吧?您若是實在不放心,就讓一官替您跑這一趟吧?”鄭一官情真意切的勸道。
“咳咳,”李旦輕咳了兩聲。
“我沒事。這通航許可證總算是辦下來了。我得馬上趕回平戶去,將軍那邊還等著呢。一官,大員我可就交給你了,你可得給我管好了,不許懈怠啊?”李旦一邊咳嗽著,一邊交代他放不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