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
從午門處的東便門放步開跑,才跑出十幾步,十幾名少年隊少年就已迅速跟到了朱由檢身后。他們默契的以朱由檢為標兵,幾步間就調整好各自的步頻步態。再跑幾步,十幾人的腳步聲都變得一致起來。
與少年同時沖出的方正化,腳下發力幾步間沖到隊列前方,才要貼近信王,方正化卻突然犯了難。
信王與少年們的隊列,已經形成一個默契的整體,可隊列中卻沒有他的位置。他該站那里才合適?
整個隊列唯有信王殿下前方還是一片開闊。可那個位置,既容易遮擋住信王殿下視線,又容易影響殿下的奔跑節奏,明顯不是太合適。
可要是只伴在信王殿下身旁,讓信王殿下沖在最前方,方正化又總覺著不太安心。
快速運動中不比站著不動,這讓信王殿下暴露在最前方,萬一有個什么風吹草動,他很難在第一時間遮擋到殿下前面。
若真出現保護殿下不利的情況,他怎么還有臉去見陛下。
不行,不能給信王殿下留有這樣的隱患。
急奔幾步沖到前方,方正化一邊扭身倒退著奔跑,一邊恭敬的向朱由檢請示:“殿下,請準許小人跑在您的前方?”
聽到方正化直愣愣的言語,撇了他一眼,朱由檢對方正化倒退奔跑還能跑的氣定神閑,心中頗有幾分感慨。
這有功夫在身就是不一樣,就這一手就比一般人做的灑脫。
知道方正化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朱由檢揮揮手大聲應允:“行,孤準了。”
扭頭看一眼身后整齊的少年隊,朱由檢大聲叫道:“全體都有,呈兩路縱隊行進。”
少年們聽到號令,后半截隊列迅速加速從右側向前超越,直至與方正化齊頭并進方才緩下速度,整個隊列轉瞬間就化為了兩路縱隊。
看到信王殿下右側也有了遮蔽,方正化放心的轉身領先向昭德門方向跑去。
奔跑中,方正化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各處環境,一邊還分心關注著身后信王的呼吸和腳步聲,隨時準備減緩自己奔跑的速度。
聽到身后傳來的信王呼吸聲,始終非常均勻,信王的腳步也一直非常輕盈,這讓方正化把心中最后一絲擔心也放了下來。
這個奔跑節奏,信王殿下既能輕松跟上,那他就不用再行調整了。
幾分鐘后,半掩的昭德門出現在方正化眼前。為了不耽誤行進的時間,還未到門前的坡道,方正化就大聲吼道:“快開門,信王殿下駕到。”
昭德門處,看門的四個內侍聽到吼聲,看到步伐整齊的隊列,忙不迭的把半掩的大門完全推開。
就算往昔,信王殿下的儀仗過昭德門也無需查驗,更何況如今。
如今誰不知道,天啟爺病危,信王只怕很快就會成為這皇城新的主人。這個時候再去阻攔信王車駕,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大門才完全推開,兩列縱隊就踏著整齊的步伐,從大門間迅速跑過。寬廣的門廊內,只留下一串整齊的腳步聲和四個內侍看的異常震驚的面孔。
四個內侍常年看守昭德門。他們見過守衛皇城的禁軍、內操軍,也見過大朝會時禮儀站班的大漢將軍。可他們的記憶中,就是最講禮儀的大漢將軍,也做不到如此程度的整齊劃一。
方才跑過去的信王前隊,在快速的奔跑中,腳步還能整齊的像一個人似得;這種精銳程度,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至少他們似乎連聽都從未聽到過。
雜亂的腳步聲隨之傳來,楚天行等一干護衛一窩蜂般的從大門中,從四個內侍面前沖過,直追朱由檢而去。
那,那是司禮監的李秉筆吧?他老人家怎么不騎馬,反而跑著過去?他老人家不累嗎?
還有,信王殿下呢?
人群中,分辨出李永貞的面孔,四個內侍相互看了一眼,他們彼此眼中閃現的全是驚訝。
堂堂秉筆太監,不騎馬,卻跑步前行,這可真是有年頭不見了。
呼呼喘著粗氣,李永貞感覺嗓子已經呼呼冒火,心跳的更是已經快要從嘴里蹦了出來。兩腿直發軟,他是真的有點跑不動了。
看看遠方越拉越遠的信王隊列,李永貞頹然的慢下了腳步。
信王殿下年少體壯,他前進的步伐,怎么能是自己這種老朽所能跟的上呢?
插著腰,喘著粗氣,緩慢的還沒走上兩步,李永貞忽然想起一事。
腰牌,進出宮門的腰牌還在他的身上。沒有腰牌,信王殿下只怕進不了乾清門吧?
想到乾清門是由御馬監掌印譚靜,那個一條筋的家伙在親自守門,李永貞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依譚靜的脾氣,沒有通行腰牌,只怕誰他都不會讓進吧?
直直腰,李永貞一邊奮力追趕,一邊不顧身份的大聲叫道:“腰牌!等等我。”
中左門、后左門,以方正化打頭的兩路縱隊,毫不減速的一路通過。直到望見前方的乾清門,方正化才放緩了腳步。
乾清門,是分割皇城的重要門戶。過了乾清門,就是歷代皇帝的正式寢宮—乾清宮。
如果說,乾清門以前,三大殿區域,雖屬皇城,但朝臣還能輕松進出的話;那乾清門以后就已是真正的后宮,朝臣無詔是絕不許踏入半步。
乾清門前,看到一隊士卒踏著整齊的步伐遠遠跑來。整齊劃一的步伐帶起響亮的回聲,守門的內操軍紛紛緊張的舉起了手中燧發槍。
“信王殿下駕到。”
遠遠的,方正化的吼聲傳來,守門的內操軍內侍稍稍放輕松了一點。
信王?
御馬監掌印太監譚靜聞聲面容絲毫不動,他冷冷的吼道:“來人止步,請出示通行腰牌。”
好家伙,信王殿下的名號,也只是讓譚靜比平常多說了一個‘請’字,這一根筋就是一根筋啊!
與譚靜出自一處的方正化心中感慨一句,緩緩的停下了腳步。他知道,譚靜既然開了口,哪沒有腰牌,任何人只怕都進不了乾清門。
感謝書蔚書友、象山大徐人書友、楓影rick書友和托車頭2書友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