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田指揮使,遼東的后金韃子,現在在干什么?”
朱由檢淡淡的問話,讓田爾耕正表忠心的話戛然而止。
什么意思?
田爾耕頓感滿頭霧水。
咱不是正說著魏公公、遺詔、詔獄的事嗎?怎么突然跳到了遼東。崇禎陛下您這跳躍的也太快了。
遼東那些野蠻的后金韃子現在想干些什么,我怎么會知道?
腦中梳理了一下錦衣衛中有關遼東的情報,田爾耕頓覺一陣頭大。
在他的印象里,錦衣衛有關遼東的韃子的情報,不光少的可憐,還大多停留在努爾哈赤死亡之時。這被朱由檢突如其來的一問,田爾耕實在是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才是。
就在田爾耕絞盡腦汁搜索答案的時候,朱由檢卻又淡淡的問道:“孤回京路上發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誰在背后,你知道嗎?”
這句話一問,田爾耕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崇禎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作為錦衣衛的掌控者,田爾耕怎么會不知道崇禎陛下回京途中發生了什么?
攔截、刺殺、馬隊公然劫殺,甚至到了乾清宮門口,崇禎陛下還遭到了內操軍內侍的槍擊。
所發生的這些事情,田爾耕當然都知道。可要說背后站的是誰?那田爾耕就不敢亂說了。
敢這么做的,田爾耕都不用腦子隨便想想也能知道,除了那些覬覦皇位的大明宗室、朱姓藩王,不可能會有別人。
可具體是那些藩王,除了能肯定有福王和魯王涉案外,其他的藩王田爾耕還真不太清楚。這種大逆之罪誰也不可能嚷嚷的滿大街都是不是。
其實,就是說福王涉案,也只是因為天津巡防營游擊程秀峰曾是福王的護衛;而魯王涉案,則是因為馬賊‘卷地起’,在傳說中有著魯王府的背景。這些還沒有鐵證的猜測之言,田爾耕可不敢現在就向崇禎陛下明言。
挑撥宗親關系,那可是僅次于十惡的大罪啊!
田爾耕心頭一片混亂,一時不知該不該直言不諱的把這些告知崇禎陛下。
看田爾耕依舊無語,朱由檢心中輕嘆一聲,再次淡淡的問道:“王恭廠大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恭廠大爆炸是怎么回事?
還在糾結藩王問題的田爾耕,差點被閃的吐血。
崇禎陛下,咱不帶這么玩的,您這也太耍弄人了!
田爾耕恨不得大吼一聲,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跟不上崇禎陛下的跳躍速度。
還有,崇禎陛下這是在問王恭廠大爆炸本身,還是想問群臣爭論的天變問題?
‘天變’這可是最近朝堂上爭論最激烈的問題。摸不清崇禎陛下的心思,田爾耕可實在不敢隨便亂說。
“王恭廠爆炸,是、是……”
一邊吞吞吐吐的籌劃如何述說,田爾耕一邊偷眼觀察朱由檢的臉色,以求能找到幾分傾向或幾分暗示。
很可惜,在朱由檢那稍顯青澀的臉上,田爾耕找到的只有一份淡淡的平靜。
聽到田爾耕的吞吞吐吐,朱由檢心中再次嘆息了一聲。
他已經給了田爾耕三次機會:問遼東后金韃子近況,是看田爾耕掌管的錦衣衛對外情報的搜集。
在大明,錦衣衛可不單單只是對內。大明立國數百年,每一次戰爭,包括援朝抗倭之役,那一次少了錦衣衛搜集情報的身影?問這個問題,朱由檢就想看看田爾耕是否重視對外部情報的搜集。
問回京途中的遭遇,朱由檢則是想問田爾耕對大明內部情報的掌控。
至于最后問的王恭廠大爆炸,朱由檢其實就是在問田爾耕對京城情報的掌控了。
這三問,一次機會田爾耕都未抓住,那說明田爾耕不是能力太差,就是私心太重。
如此的表現,田爾耕就不能怪朱由檢再次堅定了換他的決心。
“田指揮使,孤這三問,你不用急著回答。你可以回去慢慢查清楚再來回答孤。孤這大門隨時可為你打開。”
面帶一絲淡淡的微笑,朱由檢揮斷了田爾耕的吞吞吐吐。
腦袋嗡嗡直響,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的乾清宮。直到走出了午門,侍衛牽馬迎上前來,田爾耕腦袋才恢復了往日的精明。
回首看看那巍峨的午門,田爾耕心中無比的懊喪。
他面圣的表現實在是太愚蠢了。這下不用考慮其他了,他可以安心的退休了。只是,這次表現的如此差勁,只怕他以后也再沒起復的機會了。
盯著巍峨的午門,想起朱由檢那淡淡的不帶絲毫傾向的神態,田爾耕猛然打了個寒顫。
崇禎陛下可比天啟陛下要難伺候多了!
這一刻,田爾耕回旋在腦中的,只有朱由檢那最后的淡淡微笑,再想不起朱由檢絲毫的青澀之態。
不行,田爾耕猛一頓足。
崇禎陛下這三問,看來他還要努力給陛下個交代才行,要不然……
渾身驚懼的一哆嗦,田爾耕跨上戰馬,用遠比來時快的多的速度向錦衣衛大堂沖去。
午門前,渾身舒爽的高起潛跳下馬,掃了一眼匆匆遠去的背影,眼中涌上狐疑之色。
那好像是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吧?
怎么跑的那么急?
發生了什么大事?
難道是魏忠賢陽奉陰違把詔獄的人,又都殺了。要是那樣,那可就太好了。
嘴角笑容還未綻放,高起潛就自行掐死了這個念頭。
不可能的。就算魏忠賢敢陽奉陰違,可詔獄已在張召重的完全控制之下,沒有陛下的親筆諭令,誰也殺不了那些人。這應該是發生了其他什么雜家不知道的事情吧?
想到這里,高起潛提起袍子急匆匆的向宮內跑去。
這多事之秋,正是他立功建業的最好機會。只要他用心,下一任督公也許就姓高了。
氣喘吁吁的沖進乾清宮,高起潛忽然感覺魏忠賢拍賣紫禁城騎馬的政策也挺好。從午門一路跑過來還真是很辛苦呢!
“陛、陛下。”
一見朱由檢,高起潛就氣喘吁吁的急切叫道:“陛、陛下,事、事已辦妥,小的回來交旨。”
看高起潛氣喘吁吁的樣子,朱由檢心中一陣好笑。他想起前世所聽的,說面見領導,一定要疾跑幾步,一定要顯得氣喘,這才能顯得重視領導。用這段話來形容眼前這一幕,真的好貼切啊!
不過,不能寒了部下的心。
朱由檢嘴角露出一抹贊賞的微笑,他故作驚訝的問道:“這么快就辦好了?起潛,你快說說,你是怎么辦的?”
聽到朱由檢詢問辦事詳情,高起潛的心氣一下泄了。
看來并沒什么大事發生啊!
大喘幾口,高起潛恭敬的回復:“回陛下,仰仗陛下神威,魏忠賢一見小的……”
高起潛正想把魏忠賢的表現,添油加醋的在朱由檢面前好好形容形容。當然,他重點肯定是在魏忠賢的隔閡上。
高起潛的述說還未正式開始,一個內侍就匆匆進來稟報:“啟稟陛下,司禮監秉筆、東廠提督魏忠賢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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