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如果只是從他們的穿著和外表去看,可能會覺得他們都是光鮮的上流社會人士。每個人都穿著城里最好的裁縫親自縫制的西裝,以及最有名氣的皮匠為他們親手做的鞋子。還有一些或是流行,或是古典的小飾品,把他們裝點的如同大人物一樣。如果忽略掉這些外在的東西,他們不過是一群私酒販子,違反帝國的法律和神權法販賣高度酒的私酒販子。
但是錢的力量就是這么的偉大,可以把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只需要花一點小錢就足夠了。
房間不大,坐在靠近門邊的伍德看上去有四十多歲,一頭油光水亮的頭發一絲不茍的梳向了腦后,即使隨著他頭部的晃動,那些頭發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動過。他眉毛很濃,同時也很短,就像在兩個眼睛上長了一撮三角形的毛毛,細窄的眼睛里透著一股子深沉的兇光,在整個特耐爾城中,沒有人不知道他。
人們尊敬的稱呼他為樵夫伍德,他十九歲的時候一個人拿著一柄斧頭,將三名打算搶劫他的流浪漢砍成了幾十塊之后,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成為了特耐爾城的人上人。直到今天還有些人為了捧他的臭腳,將他過去一樁樁值得炫耀的事情拿出來吹噓。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家伙,自從他成為了人上人之后,總覺得自己有別于其他那些他已經看不上人的同類,總是標榜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非常的愛惜面子,無論在什么場合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人們恐怕想象不到,此時的伍德一臉陰沉的樣子,哪有他在外面所表現出的溫和?
房間里的沉默讓他不太舒服,連呼吸都粗重了一分,他撕了撕領口,手指關節叩擊了兩下桌面,先生們,我們應該拿出對策來,不能讓這個還不知名的家伙,破壞我們的事業!
在桌子上擺放著兩瓶酒,雪精靈和初戀,他們每個人的面前都有兩個杯子,三人也都品嘗過了。不得不說比起雪精靈的冰涼和帶著果糖的口感,他們同樣喜歡初戀那略微苦澀又不會影響口感的醇厚味道。總體來說,這些新出現的高度私酒,比他們正在經銷的那些酒,無論是口感還是品質上,都要略高一籌。
你們按照這些標簽去查過嗎?,說話的人只有三十來歲,面容白凈,有一點小帥,濃眉大眼,非常符合現在這個社會的審美觀,亞麻色的頭發讓他看上去相對的溫和文雅,這也是混血的優勢所在,總能夠在相貌上有所突破。
如果杜林在這里的話,就一定會驚訝于眼前這個人,正是這個人,讓杜林賺到了有生以來最輕松的一塊錢。
他叫恩斯特,他有自己的酒窖和釀酒企業。明面上他生產并且對外出售低度酒,實際上一直在源源不斷的生產高度私酒。因為是家族生意,所以該打通的關系也早就打通過了,甚至他的父親還是市長的座上客。所以即便另外兩人都恨不得把他干掉,也得不得承認,真要他們做這件事,他們還沒有這個膽量。
伍德拿起酒瓶看了一眼酒瓶背后的標簽,冷笑了一聲,我第一時間就詢問了一些聯邦的供貨商,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明日之光釀酒廠,也沒有喝過這樣的酒。
當初杜林要求三家供貨商改變標簽和生產公司的目的就在這里,故布疑陣,想找都找不到所謂的上家。
恩斯特不置可否的點著頭,偏頭看向另外一個人,那么車站方面呢?如此大批量的鋪貨說明對方有不少的庫存,這么多的外地酒想要進來,要么從客站包車,要么就從車站拉過來,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
他看著的人是這張桌子上的第三個人,一名叫做卡魯爾的老人。老人一頭的銀發,看上去慈眉善目,但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這一輩子做過多少的壞事,殺過多少人。他之所以還能夠坐在這里,是因為他夠狠,只要有人敢做證人出庭作證,他就保證對方全家死絕。
正是因為這家伙的狠辣果斷,到最后即使被檢察官公訴,也出現無人作證的尷尬局面。
當然,他能夠如此囂張的活到今天,也是因為足夠舍得。錢,他有,他也有一句名言,如果不能證明錢的價值,又何必為錢所困
他很好的證明了自己說的沒有錯,從市長到警察局局長,甚至是還有一名貴族都是他的朋友。他用錢砸開了這些人的家門,成為了這些人的朋友,證明了錢的價值。
卡魯爾摸了摸自己蓬松的銀發,他有些禿頂,所以需要燙頭,最近只有一批低度酒到站,沒有出現過高度酒。
另外兩人頓時大眼瞪小眼,在這些人的眼里,低度酒就是低度酒,高度酒就是高度酒,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低度酒大多數是使用各種果子釀造的,所以價格低廉,同樣也正是因為這份低廉的價格,所以低度果酒有很多的毛病。比如說不夠清澈,在飲用的過程中還能感受到那些果肉的顆粒感。
還有就是經常會有一點點酸味,那種果子腐爛后的酸味,影響飲用時的愉悅。但是因為其低廉的價格足以讓最底層的工人們都接受,所以銷量還算不錯。
高度酒就不同了,高度酒在釀造的時候需要摻入龍血木的木渣,而且木渣也不是隨便弄一些就可以的。要采用最少三年以上的樹齡的龍血木作為材料,自然晾干之后刨除樹皮,切開后悶入溫度超過三百度的窖內悶死。等窖內溫度自然的降溫到常溫之后,這些木頭就會變成血紅色。然后把血紅色的龍血木一點點用專門的機器作成木渣后,混入香料等一系列的東西,投入到復合型的釀酒材料中。
這些龍血木的木渣能夠幫助原漿提純,按照投入的多寡這些酒出漿之后的度數就會有多高。這些龍血木都是一次性的材料,價格偏貴,也造成了高度酒水的價格居高不下的原因。哪怕各國都有大面積的龍血木林場,面對整個世界龐大的酒精飲品市場,也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在這些人的觀念中,低度酒就是低度酒,高度酒就是高度酒,低度酒不可能變成高度酒,高度酒兌水之后倒是可以變成低度酒。
從源頭上找不到侵犯了他們利益的新玩家,那么只能用蠢辦法了。
我記得野玫瑰的老板是你的內侄?,恩斯特看向了伍德,伍德臉皮一抽,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他不承認柯爾特是他的內侄,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這層關系。柯爾特是他妻子的遠方親戚,不知道從哪聽說伍德現在是大人物,立刻屁顛顛的跑過來認親。不知道他用如何的花言巧語說動了他的妻子,于是他就多了一個內侄。他的妻子問他怎么安排柯爾特的時候,他想了很久,決定借柯爾特一筆錢,讓他開一個酒吧。
伍德本身就是做私酒的,所以他很清楚酒吧的盈利能力有多么的恐怖。柯爾特聽從了他的建議把酒吧開了起來。按照這么說來兩人之間的關系哪怕不好,也不應該太壞,可問題出就出在柯爾特那喜歡貪便宜的性格上。
柯爾特的酒吧一旦沒有酒了,就會打電話給伍德的妻子,而伍德的妻子覺得大家都是自己人,卡爾特更是她的晚輩和娘家人,理所應當的應該照顧一下,就會安排人去送酒,卻不提錢的事情。一來二去,柯爾特免費銷售伍德的私酒,讓這家伙差點氣炸了。每當他要人不再送酒過去,他的妻子就會埋怨他,不過是一兩千塊的酒都舍不得之類的,鬧的他不得不違背自己的心意繼續讓人免費送酒給柯爾特銷售。
當然,他也爭取到了一定的標準,每個月只有三千塊的免費私酒,再多就要按照市場價掏錢。
可這小子情愿從恩斯特或是卡魯爾那里花錢買酒,也不愿意從他這里買,還說是要多種經營,避免死板和重復。
如果不是害怕妻子傷心,伍德恨不得立刻就把那個家伙給一斧子劈死。
所以當恩斯特提出順著供貨這條線反過來去追溯源頭的時候,伍德臉色不是很好看。他一直看不起柯爾特這樣的人,沒想到居然還要找他辦事。當然,伍德也很清楚,這是大事情,容不得他的性子。
至于為什么不找其他的酒吧,那是因為整個特耐爾城中的所有酒吧,除了被幫派控制的之外,就是被大人物家屬所控制的,任何一家都不會答應他們的要求,避免卷入戰爭中。
也只有柯爾特這個選擇了,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