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伍德匆匆離去的背影,柯爾特低頭這望著胸口衣服上兩點深色的污漬,他用手指學著伍德的模樣沾了沾,搓了搓,嗅了嗅,然后得出了一個結論——瓜爾特人真臟!
他當然不會明白這兩點污漬其實是已經有些干枯氧化后的鮮血,更不會明白伍德之所以快速的離去,是因為他小瞧了格拉夫這些新面孔。
一個人有沒有傷過人,或者說的更嚴重點,一個人有沒有殺過人,他的心態完全是不一樣的。在沒有傷害過甚至殺死過同類之前,我們可以把這類人稱作為普通人,具備了普世價值觀和道德的普通人。他們就像那些教科書里隱藏著的人,用道德和倫理將自己的雙手緊緊的捆綁在一起。
在面對危險的時候,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化解平息紛爭。
但是當一個人傷害過其他人,甚至是殺過人的時候,心態就會完全的不一樣了。這一點伍德自己深有感觸,在他殺死那三個企圖把他拖進巷子里溫暖一下身體的流浪漢之前,他只是一個愛幻想的家伙。但是當他殺過人之后,他就不愛幻想了,因為他覺得可以實現,并且也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跨越道德和倫理的底限并不難,只要向前走一小步。
如果這個時候遇到了危險,他們不會像普通人那樣考慮如何化解問題,而是拿出武器,徹底的解決麻煩。
伍德一直覺得這些人不過是一些普通的,沒有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時,卻發現自己錯了。
他們不是羊,是獅子。
他有這樣的看法也不能完全的怪他,當然豐富的經驗有時候也會讓人失去最基本的判斷能力。對方在販賣這些私酒之前并沒有和他們這些固有的舊勢力打招呼,也沒有委托其他人向他們告知,新的玩家要入場。沒有任何的緩沖,一頭撞進了這個市場,說明對方根本就是“新手”,根本不懂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哪一行都有它本身的規矩和章法。亂來不是不可以,卻要做好被懲罰的準備,有時候丟的是錢,有時候丟的是命!
但是那兩滴鮮血,讓伍德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沒有辦法像一個園丁那樣使用著剪刀輕松的將一顆影響整體園藝的枝椏剪掉的時候,他所要面臨的,就是戰爭!
戰爭是一個可怕的詞,無論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幫派與幫派之間的戰爭,還是勢力與勢力之間的戰爭。戰爭的結果就是一方消滅另外一方,所謂的停戰與和解不過是將結果出現的時間推移。
伍德希望能夠將這群攪亂了市場的新面孔從特耐爾城里踢出去,奪回屬于他的市場,但是他并不想用戰爭的方式。
可惜,他選錯了對手,用錯了策略。
十幾年無比風光的生涯讓他有些膨脹了,以至于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站在漆黑的十字路口,秋天的風帶著一絲絲入骨的寒意從街道的另外一頭吹過來,伍德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就像是他此時同樣站在了十字路口的人生,充滿了困惑。
三駕馬車回去的時候比來的時候速度要快上一些,卸掉了一百箱酒之后連拉車的馬看上去都歡快了不少。在車廂里,格拉夫掀開一個暗格,將錢箱放了進去。這個暗格是杜林要求做的,目的并非是為了藏錢,而是為了在遇到檢查之前將一些違禁品藏進去。
坐在馬車的車廂中,腳邊兩具尸體已經變得冰冷,僵硬,血腥味充斥著整個車廂,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他瞥了一眼那兩個警察的尸體,沒有想到什么好的辦法。畢竟這可是警察的尸體,無論丟到哪里只要被人發現,就肯定是一個巨大的麻煩。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還是帶回農場比較好,隨便找個地方挖一個坑,埋了就行。
馬車行駛了大約有十幾分鐘,離開了特耐爾城最繁華的市中心,街道上再次變得冷清了起來。即使能看見有一兩個人在路上行走,他們也是低著頭,行色匆匆的模樣。
這一趟還算輕松,隨著馬車的顛簸,格拉夫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就像伍德不知道格拉夫走的哪條路一樣,格拉夫也不知道杜林為了避免出現意外,還安排了都佛帶著人跟在他們身后。
此時都佛望著五六個帶著氈帽穿著風衣的家伙緊跟在馬車后面的時候,他考慮一會,決定暫時不動手。倒不是他害怕什么的,一方面在城市中居住的人太多,誰知道哪個角落里就像之前那樣,會竄出一個流浪漢來。如果被人目擊了一場廝殺,很有可能會壞事。
另一方面,從對方的速度和警覺性上來看,他們好像并不想要把馬車截下來,反倒是一直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吊在后面。所以都佛覺得,與其在城市中動手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到不如遂了他們的心愿,等到了城郊后在動手。
特耐爾城并不大,從城市中心離開大約四十多分鐘,周圍的建筑物已經變得低矮并且破舊,走過最后一個路口,連路燈都消失了。黑夜中只有微弱的月光籠罩著靜謐的大地。馬車的車燈也變得亮了一些,就像是野釣時的候光,吸引著“魚兒”們去咬鉤。
在離農場只有十分鐘路的時候,都佛他們動手了。當他們開始奔跑的時候,顯然驚動了前面尾隨的人,那些人非常警覺的立刻散開,沖進了附近半人多高的草叢中。都佛當機立斷,立刻分作兩批,盯住了兩個人,他還大喊了一聲。
睡的迷迷糊糊的格拉夫不時就會被顛簸的馬車搖晃到失去橫屏,他猛地一驚從迷糊中醒來,抬手擦了擦嘴邊的口水時,就隱隱聽見了有人在喊什么。
“停車!”,格拉夫敲了敲馬車車廂與車夫座位之間的木板,三駕馬車前后停了下來,他從馬車里跳下來,微涼的秋風讓他哆嗦了一下,風帶來了涼意,也帶來了都佛的聲音。
“抓住了一個,另外一個也不要放走!”
一句話,就讓格拉夫的睡意全無,他顴骨上的肌肉抖了抖,立刻拍打著馬車的車廂,從馬車一邊將油燈提了下來,“快,快去看看發生了什么!”
有了燈光的加入,又有兩個家伙被抓住了,他們被緊緊的捆綁在一起,扭送到馬車上。格拉夫奇怪的望著都佛,問道:“大半夜的你跑出來抓小偷了?他們怎么得罪你了?”
都佛有些狼狽,帽子掉了,他鐘愛的格子羊毛衫上都是草屑,鞋子和褲腿上還有不少的泥巴。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回答道:“這些家伙……從你們卸完貨之后就一直在跟著,我覺得他們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