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氣呼呼的納莎送走之后杜林回到辦公室里,他早就知道當自己的膠帶開始流行起來的時候,就是那些大鱷開始進場的時候。
這些巨無霸的資本力量太需要一個屬于他們的喉舌了,報紙行業被喬治家族牢牢的把控著,他們沒辦法插手,想要另辟蹺徑又找不到什么好門路。此時杜林等于為他們打開了一扇窗戶,順便還把門打開了。在這個全新的行業中,還不存在規則制定者,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這個行業最后的贏家。
所以大量資本很快就會涌入這個行業當中,但是對此杜林并不擔心,他反而希望有更多的人進入到這個行業中。人多了,競爭就會激烈,競爭激烈就會有人投資失敗出現虧本,同時這也意味著有人在賺錢。任何行業如果沒有經過這樣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就會不斷的出現新的挑戰者。
如果沒有這種魚龍混雜的競爭,或許在某個時候杜林可能需要獨自去面對某一個財團,或者某一個打算跨行業的大亨,那么他身上的壓力就會重很多,面對的困難也會更麻煩。只有把大家同時放在一個盤子里,只有當別人都沒有把自己當做對手的時候,才會有可能出奇制勝,將所有人都淘汰掉。到了那個時候,經過殘酷的商業戰爭洗禮,杜林的帝國之星傳媒公司將吞食那些失敗者,把自己變成一個巨無霸。
不會再有新的挑戰者,杜林將是壟斷這個行業,他會制定標準,制定游戲規則,所有人都必須在他的框架內按照他的意志去游戲。
況且他手中還有很多大殺器沒有拿出來,比如說各種各樣的連續劇,各種各樣的節目,各種各樣的互動節目……。只要他想,隨時隨地都能弄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節目,將所有的觀眾都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中。有時候第一的確不一定就是最強,但第一意味著吸引力。
對于娛樂行業,對于電視行業,吸引力才是最重要的。
從窗戶看著納莎坐上車離開了市政廳的大門外,杜林腦子里突然間突發奇想,要不要設一個局,把喬治家族吞下來。
這個想法很誘人,而且并非完全沒有操作的可能,特別是納莎此行帶來的消息也間接的表明了她背后兩代掌門人的態度。杜林可以理解他們,如果說電視膠帶行業對誰的沖擊力最大,那么毫無疑問就是報紙了。兩種完全不同的媒介所展現出來的魅力完全無法相提并論。
在他夢境中的那個世界里,報紙的發行量逐年下降,或者說傳統紙媒的生存空間不斷被可視媒介擠壓到了死亡的邊緣。或許現在看起來電視膠帶對喬治家族的影響不大,但是如果每一天都有一卷膠帶出現在人們的報箱中呢?如果每天都能通過這卷膠帶了解到最新發生的事情,以及享受娛樂呢?
甚至是……有線電視的出現呢?
杜林不知道不知道約翰先生有沒有這種設想,但是他知道,對方一定感覺到了緊迫感,才會立刻想著來收購自己的產業。一方面是為了在喬治家族的公司發展起來之前,阻止帝國之星的爆炸式發展,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徹底的吞掉所有對自己有威脅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行業。
納莎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恐怕就是她的父親了,甚至是她的爺爺親自出現。說實話,對于自己能夠把這樣的大人物引來奧迪斯這個破地方,杜林還是有有些成就感的。
不過很可惜,他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都佛破壞了。
都佛面色陰沉的走了進來,關鍵的是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孩子,一個看上去只有一兩歲大的孩子,正掛著淚珠躺在他的懷里,陷入了沉睡。
都佛和所有瓜爾特人都差不多,家里的弟弟妹妹有很多,所以帶孩子這種技巧早已鍛煉的無比純熟。他小心翼翼的將懷里的孩子放在了一個嬰兒籃里,就是那種藤條編織的長一點的籃子。然后拜托了一下德芙把那孩子送到里面休息室里之后,他才走到杜林身邊,抽起了悶煙。
杜林沒有說話,他在等都佛自己說。
抽完了一根煙之后,都佛才苦笑了一聲,他用力撓了撓頭發,讓經過梳理的頭發變的亂哄哄的。
“我可能要暫時離開一下。”,他又拿出了一支煙,點上繼續吸了起來,整個人弓著腰伏在窗臺上,“薇薇安那邊出了一點事情,我不太放心,大概要走三天到一周時間。”
上午有一個有點面熟的中年人給都佛送了一個籃子,籃子里就是那個孩子,同時也是都佛的孩子。那個中年人是薇薇安父親的管家,在她沒有離開總督閣下的府邸之前,都是那個中年人在照顧她。這次薇薇安找到他,拜托他把孩子給都佛送來的時候,他就意識到可能要發生什么事情了。
所以在見到都佛的似乎后,他對都佛說了一句話,“都佛先生,請遵從您的心做出選擇,無論您做出了怎樣的選擇,我相信薇薇安夫人都不會責怪您。”
他說完這句話之后就走了,只留下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都佛,以及他籃子里的孩子。
他一上午都在抽悶煙順便照顧孩子,直到現在他才做出了決定,至少不會讓自己后悔,不會讓自己在某些年后痛恨自己的決定,他要去看看薇薇安到底發生了什么,以至于要把孩子送到他這里來。
杜林沒有阻攔他,也沒有資格阻攔他,這是都佛的家事,他不方便插嘴,但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如果你決定好了,隨時都可以離開,你回去的時候最好把基拿也帶上,順便讓他帶上他的‘魚竿’。”
“我就知道那盒子里裝著的不是魚竿!”,都佛用拳頭砸了一下墻壁,外墻撲簌簌的掉了一些漆皮,“里面是什么?槍嗎?”
杜林聳了聳肩膀,“你只要知道是可以幫助你的東西就行了。”
都佛拍了拍杜林的胳膊,揮了揮手轉身就要離開,杜林突然把他叫住了,“還記得我們在特耐爾為什么坐牢嗎?”
都佛齜牙咧嘴的笑了起來,笑的陽光燦爛,再次轉身。
他隨后找到了基拿,說有件事需要他的幫助,雖然有時候兩人會互相諷刺一下,但這次基拿一句話都沒有說,走回屋子里將裝著“魚竿”的盒子取了出來,背在背上,一言不發的跟在了都佛的身后。
都佛其實還是有點感動的,基拿是杜林的“朋友”,雖然說起來也是自己的朋友,但是對方沒有任何理由需要為他去冒險,因為他不是杜林。可基拿能夠什么都不問,什么都不說就跟著他,這讓他有一種“滿足”的情緒在蔓延。
兩人坐上了返回特耐爾的蒸汽機車,路途很漫長,都佛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覺得是什么就是什么,比如說魚竿。”,基拿還是那副憨直的樣子,笑的時候露出了兩排雪白的牙齒,一臉燦爛。
此時的薇薇安正在總督閣下的府邸中,總督閣下的身體情況很不好。從年頭開始,他的身體就出現了一些問題,醫生說是因為身體機能的衰退導致他光喝奶已經無法滿足他身體對營養上的需求了。廚師們用盡了辦法,將一些富有營養的東西做成流質食物給總督閣下飲用,但效果很差。
一開始每次食用都會嘔吐,他的胃長期沒有碰油星的東西所以產生了巨大的排斥感,后來稍微好了一點,只能說勉強維持他的身體不會出現突然性的衰竭,可問題還是那么嚴重。他每過一天,離死神就近一步,老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長了,所以心態還不錯,導致他比醫生猜測的存活時間長了兩個月。
在前幾天,薇薇安夫人在街頭進行宣傳平權活動的時候,有一輛車失去了控制撞向了她。她在即將被撞的那一刻反應了過來,躲開了致命的傷。可她知道,那個人是彼得派來的。
她和彼得的關系已經降到了冰點,圍繞著離婚這個話題已經進行了多次的爭吵,甚至彼得不惜說出一些殘忍的話來威脅她,其中就包括要殺了她。
殺了她,和離婚,從結果上來說彼得都會變成一個人,但是性質不同。
如果是離婚,他的政治生涯就要面對一道很難度過的難關,但是如果薇薇安夫人死于意外,他的政治生涯不僅不會出現問題,反而會因此博得人們的同情心。
深知彼得性格的薇薇安夫人已經意識到,彼得做出了“決定”。她立刻讓總督府的管家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奧迪斯市,如果她發生了意外,至少自己的孩子還能活下去。
總督閣下躺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女兒在想著什么,好一會才開口驚擾了她的思緒,“是在想彼得的事情嗎?”,薇薇安夫人剛要說不是,總督閣下就笑著繼續說道:“當初我不讓你嫁給他,你覺得我是在謀殺你的愛情,那么現在呢?你得到了什么?你的愛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