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并不出在負責頒布方法和執行的人身上,而是出現在其中某一個成為“第一批”接受賠償的股民的身份上。有人當庭指出某個家伙是個有錢人,而且比這里大多數人都有錢,為什么他能第一批拿到賠償,而他們這些更窮的人不行。
在這個世界里沒有不患寡患不均這個說法,可人心大多莫過于此,本來身上就長了刺,給他們找到了釋放的途徑那還了得,頓時就鬧翻了天。從互相指責謾罵,到直接動手,就連法官大人都挨了一皮鞋……。
這如同一個鬧劇一樣的執行過程為夢工廠的詐騙案畫上了一個不完美的句號,至少從今天開始,杜林那筆一直在聯邦的錢,可以回流了。
兩人笑了一會之后,杜林的笑容逐漸的收斂起來,他表情變得有些肅然,“凱文,你有沒有發現你變了?”
凱文怔了一下,“抱歉,你說什么?我變了?”
“你沒發現你和以前你的不太一樣了嗎?特耐爾的你,剛到帝都的你,以及現在的你,我覺得你有點膨脹了。”,杜林決定實話實說,反正他和凱文之間的友誼沒有夾雜太多的其他東西。說他們是朋友,到不如說他們是赤果果的合作伙伴,杜林提供凱文需要的金錢用于他的享受和揮霍。
凱文則提供杜林所需要的法律保護,必要的時候還能夠為他提供一些人脈關系,并且游說一些重要的政客。
所以兩個人之間非常的“干凈”,沒有那么多數不清還不清的人情債,也沒有誰欠誰的,每一次杜林都會非常及時的把凱文的傭金打給他,所以他不需要隱瞞什么,只需要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凱文皺著眉頭略微思索了片刻,他這段時間的確是膨脹了不少,他以前很少會到處應酬,到處花天酒地尋歡作樂。他把更多的時間用在研究案例上,用在研究那些陪審團成員的性格和愛好上。
以前的他總會覺得時間不夠用,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現在他一樣覺得時間不夠用,還沒有怎么折騰就已經半夜了。
他確實膨脹了,當他走進事務所的那一刻,無論男女老少,無論他面對的人是什么身份,都會畢恭畢敬的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來喊一聲“凱文先生早安”。當那些身家巨萬的富豪見到他的時候,無論那些人比他的身價翻了多少倍,他們都要笑瞇瞇的主動迎上來并且握住他的手,請求他幫助他們解決一些問題。
就連那些普通人都知道帝都有一名大律師,叫做凱文,無論多么麻煩的官司,只要他愿意接手,就絕對能夠贏下來。
他就像是一個明星人物,所有人都在捧著他,把他舉得高高的,讓他都忘記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直到這一刻,杜林提醒了他,飛的那么高,該落下來用雙腿走路了。
也只有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這段時間有多么的混賬。
他揉了揉臉,擠了擠眼睛,“抱歉,你說的對,我是有點忘乎所以了。”
接下來幾天杜林到處轉了轉,見過了馬格斯之后他對聽證會的本質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這就是一個流程,一個為了堵上其他人嘴的流程。至于結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有了這次聽證會,奧迪斯市的地位在帝國中部就會變得不可動搖,無論這座城市將來如何,誰來接管,這座城市都會永遠銘刻著杜林的影子。
聽證會在周五舉行,舉行的地點在帝國最高法庭的九號法庭,負責裁定的一共有十一人,除了七名新黨成員之外,居然還有四個真正的普通公民。
坐在椅子上的杜林目光從遠處桌后的那些裁定人員的臉上一一掃,那些人有的皺著眉頭,有的一臉松懈,反倒是從帝都居民中隨意挑選出來的四名帝國公民,卻是一臉的認真。
這次裁定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據說是帝國稅務總局的局長。局長只是一個稱謂,他的實際政治地位和部長是平齊的,由他來做主裁定其實等于告訴了杜林,我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結果,你只需要走個過場即可。
“杜林先生,在你提交的說明文件中,我注意到你主要提及了稅收這個問題,能具體說說奧迪斯市的稅收問題嗎?之前的,和之后的。”,帝國稅務總局的局長叫拉尼,有點偏瘦,但人很精神,眼神也很銳利。
帝國稅務問題一直都在困擾著新黨,在舊黨的勢力范圍內根本收取不到什么稅收,他們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把稅收肢解之后自己吞下去了,留下一堆骨頭渣子給稅務總局。拉尼也曾經用過稅務特派員的方式到處巡查稅收問題,結果派出去三十多人,只回來十幾個。還有十幾個不是失蹤了,就是出了車禍,要么就是船翻了,總之有各種各樣的天災讓他們活不到回帝都的那一刻。
也正是因為舊黨勢力范圍內的稅收無法安全健康的收取,所以執政黨在掌握了政權之后,開始倚重資本家,并且用資本家的金錢來發展帝國。
說到底,還是沒有錢鬧得。
或者說是帝國沒有錢鬧得,帝國代表不了個人。
這方面的文件都是凱文幫他整理并且撰寫的,所以內容和質詢部分他早已掌握了核心的東西,隨口就答了上來。
“在我就任奧迪斯市代市長的時候,我翻閱了一下奧迪斯市五年內的總稅收,五年累積總金額不到四百三十萬,其中有百分之七十是這三年的稅金。奧迪斯市作為一個位于帝國腹心部位的城市,只有這么一點稅收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城市缺少商品流通,大多數居民都能自給自足,所以他們不需要有交易的行為,自然也無法產生稅收。”
“第二,奧迪斯市比起其他地方相對落后,沒有支柱性產業,主要以小型農業為主,并且這部分產出并不對外銷售,自然也就收不到稅金了。”
“但是在我到任之后的這一個月里,已經征收了各種稅收三百七十一萬,比過去五年稅收總收入只少了六十萬。這部分稅收來自于特種稅和高額附加稅。隨著城市的的發展建設,我個人預測在未來兩年到三年內,奧迪斯市年稅金保守估計將超過六千萬,大約相當于該市過去四十年稅收的總和!”
杜林說完這句話的那一瞬間,坐在桌子后面的裁定人員紛紛露出了驚容,就連拉尼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一年六千萬的稅收……,這個數字已經超過了帝都的稅收,而且這并不能算是杜林在吹噓。因為他已經做到了一半,而且還是在城市剛剛開始發展的初期。如果帝國內在增加一個巨大的稅收來源,不管將來是新黨執政,還是就當執政,都是非常有利的事情。
拉尼想要開口說點什么,最后還是沒有問出口,他想要問的問題在這樣的場合不太合適開口。
接下來就是另外一名裁定人員質詢了,這個家伙是帝國違禁品調查總局的局長,雖然違禁品調查總局和帝國稅務總局都是“總局”,但他這個總局長在黨內地位比拉尼低了至少兩個級別,在行政上比部長級別也一樣低了兩個級別。
這次裁定中有他一個名額,是因為杜林的這件事情涉及到了違禁品,所以鮑沃斯直接把這個馬格斯的干將推了出來。他這不是好意,而是想要借助這次機會打擊他的威信,為下一步讓鮑沃斯的自己人接任違禁品調查總局做好充分的準備。
如果這位總局長嚴格的堅守了自己的立場,就等于在馬格斯背后捅了他一刀,這顯然是一種惡劣的背叛。可如果他不堅持自己的立場,就意味著他已經不太合適在現在的位置上繼續做下去。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違禁品調查總局的局長叫辛士閣,三十歲,很異類的短頭發,他眼神很復雜的看著杜林,問道:“杜林先生,你知道帝國頒布的第二次禁酒令,以及有關走私和販賣違禁品的法律嗎?”,杜林點了點頭,他追問道:“那么你如何看待你為違禁品保駕護航,充當走私者保護傘的這件事,你有什么需要辯解的嗎?”
杜林一點也不打頓的就反問起來,“辛士閣先生,拉尼先生,以及在座的諸位先生,請問你們喝過酒嗎?我相信諸位先生都是誠實的人,不屑于說謊。”
這個問題有點突兀,有點讓人措手不及,拉尼很痛快的點了點頭,他對杜林非常有興趣,或者說他對收稅這方面非常有興趣。杜林的成績有目共睹,如果按照馬格斯領袖的說法再搞出幾個所謂的特區來,是不是意味著每年會有幾個甚至是十個納稅超過六千萬的城市出現?
那可是一年五六個億的稅金,有了這樣如同陽光一樣刺眼的政績,他下一步就算飛的再高,別人也不能說什么。
有了拉尼帶頭點頭,四名普通的公民也紛紛愉快的點著頭,然后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最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辛士閣先生的身上。